秦皇 完结+番外_134
但在一月初时,传来的一个消息,让秦燕之间的和乐融融蒙上了一层阴影。
赵将庞煖去世了。
庞煖这个名字在历史的长河里并不怎么为人所知,但如今却是赵国定海之针一样的人物,赵王把廉颇这样的老将任性赶走后,就重新启用了他。
这位老人年轻时曾在赵王的曾爷爷赵武灵王手下听用,自家君王在沙丘被儿子饿死后,知道自己干这事不地道的新领导看着父亲手下的老臣们,总是尴尬又心虚,便大多将其闲置冷落。
于是赵国人心大散,重臣武将们大多跳槽去其五国上班,庞煖当时太年轻没威望,别国不挖,他索性在家当起了隐士,成为最后一任纵横家,有名无权,哪知道五十年后,已经八十岁的他,突然老树开花一把,被拖来为国尽忠。
他拖着残躯打败秦将蒙骜,成为五国合纵攻秦的大将,却因为五国心口不一而失败。
当时燕王看到赵国被秦国没事打上一把,廉颇又被赶走,领兵作战就一个没听过的庞煖,觉得这是个软柿子,就问当年从赵国高薪挖来的大将军剧辛,剧辛说我当年和庞煖是同事,了解他,这人很容易对付,攻赵,是可以滴!
燕王就派剧辛攻赵,然而这事直接上演了牛皮是怎么吹破的——庞煖一战俘获了燕军两万人,杀掉了剧辛,又反攻入燕,若不是秦国相救,燕国当时就凉了。
这位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李牧在代地守备匈奴不能轻动,庞煖是赵国唯一的大将,他一死,灭燕之战,军心动荡,新的将领一时难以服众,灭燕就很难继续下去了,于是两国就互派使者,又开始在求和的边缘试探。
秦王政还得到消息,庞煖死后,赵国之中有人提义迎回被先王赶走的廉颇,便让人去魏国看廉颇还能不能用。
秦国当然不希望名将回赵,于是走了郭开门路,收了秦王重金的郭开丞相本身也和廉颇有怨,一鱼两吃,收了钱后满口答应,保证廉颇回不了赵国。
随后他重金贿赂了去见廉颇的赵王使者,当时廉颇也想回赵国尽忠,便在使者面前吃了一斗米,十斤肉,还披甲上马,表示自己来可以用。
使者回来如实报告君王,说将军虽老,但饭量还不错,只是吧,一顿饭的功夫,就上了三次茅房,这肠胃怕是不行了。
年幼的赵王迁叹息了一句将军老矣,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秦王看完密报,神色喜怒难辩,于是将那卷小纸递给一边的严江。
严江正在给熊猫仔仔喂奶,见状接过来,瞟了一眼,叹息了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便还给他,低头继续逗着小熊猫,对方凶凶地叫了一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这是熊猫非常可怜了,蜀地献来的时候是一大一小两只,大的不久前因为照顾不周已经死去,只剩下这只小的,若不是严江接手及时细心照顾,这小的早和母亲团聚了。
“燕赵必然要讲合了。”严江仿佛知道秦王心中不悦,补上一句。
战国就是这样,形势千变万化,上一秒两方还打出狗脑子,下一秒国君们就能和和气气坐在一起你敲盆我鼓瑟,别看燕赵已经打成这样个样子,只要赵国愿意合,燕国给点边角地也好过把督亢之地这种关键地方割给秦国。
所以这位一死,基本就意味着,秦国到手的鸭子飞了。
再者,如今秦国势大,六国皆惧,有赵国挡着,其它人睡觉都会安心很多。
更尴尬的是秦国刚刚动员了十万士卒已经从关中各地赶来集结,粮草亦从各地征来,随时准备攻赵,这样一来,不打吧,好像怕了赵国;打吧,没有燕国牵制,就要对上善战的赵国主力,是硬仗。
“卿之意如何?”秦王索性放下书简,走到他身边,把那只吸引对方注意的毛团提起,放到一边。
“何须问我,王上已点兵领将,又怎会轻易收兵。”那熊猫又奋力爬到严江腿上,去添那个甜甜的勺子,认真的大眼睛加黑眼圈有点萌,严江的注意力又飘了过去,随口应付道,“打仗哪有那么多取巧,堂堂大秦,从来都是以势压人。”
这话与秦王心意相合,大秦打的硬仗从来不曾少过,以势压人既然可行,又何必奇来奇去,他又掀开了那只烦人的貘仔,把对方的肩膀扳正,四目相对:“那爱卿以为,胜负何分?”
“不遇李牧,自然是必胜。”严江终于将熊猫仔推开,不理会它愤怒的小声呼喊,微笑道,“郭开任人唯亲,打压异己,赵国如今人才凋零,李牧之外,余者皆不足虑。”
“桓齮如何?”秦王如今手下将令众多,桓齮是如今成绩最好的一个,他解燕国之围,又拿下邺城,已经有“小白起”之称。
严江皱眉,这人在秦朝明不见经传,不是水货就是夭折了。
秦王也懂的他的意思,但也有自己的考量,桓齮如今威望最高,不用他于士气有伤,王翦行事虽稳,若能相合自是最好,但先前攻邺,主将王翦、次将桓齮、末将杨端和三人一起,互起冲突,并未拿下邺城,倒是各自分开拿下邺城不说,还拿周围栎阳九城与阏与险关。
“桓齮行事贪功冒进,但士气超绝,战之若无大胜,必有大败,”秦王细细思索着其中关窍,神色凝重,“王翦行事胆大求稳,杨端和正奇相辅……”
他心中飞快有了成算,此次可让桓齮领兵,只是为防万一,可让王翦于太行八径接应,若无事便好,若有变,十万秦军亦有退路。
思及此,他看阿江的神色便温柔很多,然而对方并没接收到他的意思,在皱眉之后,便又低头去玩熊猫。
他心中不悦甚重,便本能地靠近了些,习惯性地把他怀里的毛团掀开,凑近吻了上去。
严江先是一愣,然后长长的睫毛一眨,来不及反应,秦王政便面色如常地退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回到案前,继续翻阅秦简,如果不是唇上微微湿润的触感,他会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这下,滚滚的攀爬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神情严肃,坐到秦王案前,抱胸凝视。
“陛下何意?”他皱眉问。
“昔日寡人不理会卿,爱卿不也如此行事么?”秦王眉目端正,贵气昂然,只是语调漫不经心了些,“往常寡人如此主动,卿早就喜不自甚,如何,今换了皮囊,往日恩爱便不作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