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

  “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啦。”
  老挝的酒店里,赵娟然正对着眼前的镜头笑靥如花,和网络另一端的水友们挥手说再见。
  她身后靠着床直播的是和她一起来老挝工作的罗翊,见她已经在晚安了,也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节奏,谢了一波礼物之后,便和赵娟然前后脚下播了。
  卸去了镜头前的光鲜,赵娟然像是耗尽了电量般瘫在床上,已经累得无力说话。罗翊一边帮她收拾打光灯一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皱皱眉:“突然有点头疼。”
  赵娟然已经两眼放空,整个人呈大字型伸展,听到这话却还是给了些反应:“啊?”
  “没什么,你早点睡啊。”罗翊不自在地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头发,发间的手刻意在后颈的某一小块皮肤停住,顿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滑开。
  赵娟然转动眼珠,看着视界边缘的那个人,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臂,“嗯,拜拜,你也好好休息啊……我特么快饿出幻觉了,都闻到一股牛奶味了,啊,好想喝热牛奶啊……”
  后面一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罗翊却像被针扎了一样,极快地移开了注视着床上人的视线,“嗯,我看到楼下有微波炉,帮你热杯牛奶上来吧。”
  “哎呀不用……”赵娟然撑着身子坐起来,晃晃脑袋,想要把幻想中的那股牛奶味道甩开,“我洗个澡就睡了,你也早点睡啊宝宝,晚安晚安。”
  她口中的宝宝已经走到门口,只在门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向她投过来一个莫名其妙有些复杂的眼神,咔哒一声便掩上了门。
  眼前是一座着火的房子。
  人潮汹涌,挤挤挨挨,热得像沙漠里的火炉一般。
  赵娟然就站在这样的火炉里,作为救火的一份子,来来回回传递着水桶,一桶接一桶的凉水不停向那幢别墅倾倒,火势却压抑不住,越演越烈。
  别墅的火已经烧红了半个天空,火舌越发嚣张,几乎要烧到她身上了。
  赵娟然眉头皱得死紧。
  不对,有什么环节出问题了。
  又是一桶清亮的水被递到她手里,她鬼使神差,低头闻了闻水桶中的液体,立刻想要破口大骂。
  这哪是水?这分明是油啊!!!
  她想要喊却莫名喊不出来,下一个借水的人却边叫着快快快边将她手中的水桶抢走,赵娟然下意识抓牢手中害人的引火物,两人推搡间那桶满满的汽油却直接泼洒出来,好死不死正撒了她一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就扭曲了表情,挥舞着手臂快速地跑开,嘴里还大声地喊着什么。
  赵娟然大惑不解,向那个已经快跑得不见影的人大喊:“你跑什么啊!?”
  直到眼前的世界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模糊起来,她才分辨出来那些音节的意思。
  “你~着~火~啦~!”
  “卧槽。”赵娟然猛地睁眼,看到眼前的一片漆黑,愣了几秒才把梦中的火焰和眼前的真实分清。
  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
  她现在喉咙渴得像火烧一般,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手臂突然酸痛无比,简单一个移动手机的动作都像是搬山一样艰难。
  按亮手机,屏保界面忠实地显示出当前的时间,才凌晨两点多。
  赵娟然闭了闭眼,用力把自己快要软成面条的身子艰难地撑起来,借着手机的光亮按开床头灯,一偏头居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
  下面还压着一张便条:虽然你睡了,但好不容易热好的,放这给你安神吧。亭
  罗翊是马立亭的艺名,镜头前和水友们聊天时提到她时赵娟然会称呼她罗翊罗姐亭子姐,但平常私底下还是直接叫她马立亭居多。
  她怎么搞到我房间钥匙的?
  脑子混混沌沌的,但好歹还能辨认出这是罗翊的笔迹。赵娟然放了心,伸手拿过那杯已经失了热度的牛奶,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短暂地安抚了一下浑身的燥热,可几秒钟之后那阵异样的热度却又从身体内部翻涌上来,喉咙又干渴得像有火在烧一般。
  赵娟然又把玻璃杯的角度倾得高了些,仰着脖子把最后几滴牛奶都喝了下去。
  却还是渴,异常地渴。
  ……不对劲。
  心跳过快,浑身冒汗,口干舌燥,她本来以为这是做噩梦常有的反应,但现在身体的状况太异常,不能用这种简单的原因来解释了。
  最直观的一个理由就是,她现在……很急。
  很想找个人泄泄火的那种急。
  来不及深究为什么自己的发情期会紊乱,趁着还对身体有一半的控制力,赵娟然立刻歪歪扭扭地挪下床,伸手打开了酒店房间的储物柜。
  上面一格是一盒杜蕾斯,两包一次性内裤,一瓶画着老挝文的可疑喷剂,下面一格则配备了皮鞭,绳索,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情趣道具,作为一个正经酒店来说可谓是琳琅满目了。
  但是,没有抑制剂。
  这也自然,来酒店的都是要春风一度,哪有人大煞风景,非要打抑制剂给自己降降火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这种特殊需求的顾客,也都是会自己带抑制剂的。
  草,放抑制剂的箱子她图方便丢在罗翊那里了。
  赵娟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一个危险的地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她无力地跌回床上,狠命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却只感受到软绵绵的力道。
  伸手捞了两次,才把手机抓到手里。
  开机,微信,找罗翊。
  赵娟然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罗翊似乎还没睡,铃声的第一段旋律只响了几个叮咚的音节,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想我啦?”电话另一端的人声音里慵懒而温和,明明是听惯了的声音,在这样的暗夜里却无端带上几丝魅惑。
  赵娟然觉得喉咙更痒了,这痒还有扩大到全身的趋势。
  她下意识看了看床头,想要望奶止渴安慰自己一下,那玻璃杯早就已经被她喝干了。
  “马立亭,你带上我放你那里的行李箱,来我房间……”赵娟然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并紧的双腿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感觉周身几米的空气都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给烧热了。
  “你哭了?我这就来我这就来,我这就过去,怎么了、怎么了?”罗翊的语气明显紧张起来,赵娟然却只能摇摇头,光是咬牙抑制着不要喘息出声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量。
  但声音还是媚得像求欢一般。
  “别忘了带行李箱……快点……”
  “好,好,我带上,你别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翊刚才起得太急,直接把被子掀到了床下,口里一连串的追问,听筒那边却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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