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好这时候赵庆堂刷到赵寻屿小姨的朋友圈,她发的是赵寻屿表弟宋志远的照片。赵寻屿外婆楚春柳老太太整治宋志远的事他是清楚的。宋志远十四五岁的时候赶在潮流前端做了杀马特,红色西瓜头、紧身裤、豆豆鞋,永远跟中风似的歪着半边身子在街头抖啊抖,一口一个“老子”,一个挥拳就是兄弟情。他妈为此掉了很多眼泪,但不管用,拦不住社会仔的江湖豪情。
  一直到要去看望女儿的楚春柳进城,她在街上遇到宋志远和人斗殴,楚春柳牛高马大,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又常年干体力活,上前出手轻松就把瘦成麻杆的两人制裁。
  女儿家也不去了,拎着宋志远的衣领就把他带回村,路上宋志远骂骂咧咧的她也没说话,等把宋志远拉回家后关上门捞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胖揍,然后把他绑起来,拿推刀把宋志远的西瓜头给推了。
  对宋志远的挣扎不管不顾,丝毫不怕刮伤他,倒是宋志远自己怕,外婆还没威胁他,他自己挣扎了两下就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神秘花美男变成锒铛阶下囚,甚至,劳改犯的发型还比他好一点
  在楚春柳的武力压制下,宋志远只能屈服。
  看照片上阳光寻常的大男孩,谁也想不到他还有过那样叛逆的青春期。
  赵庆堂心念一动。深感不能再这么放纵赵寻屿下去,尤其他刚犯了这么个可大可小的错误,要是轻飘飘地揭过不让他吃苦长教训,他也不会当一回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犯错。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赵庆堂痛定思痛,决定说服楚老太帮忙管教赵寻屿。还得找好说辞让她注意尺度,让混小子知错反省,长长记性就行了,不必用对付宋志远那般的雷霆手段对付赵寻屿
  他刚跟楚老太说了这个想法就被无情地给拒了,楚老太嘲讽他小三小四玩得过来,怎么连唯一一个儿子都管教不过来。赵庆堂暗暗叹气,赔笑解释,伏低做小,把赵寻屿闯的祸夸大了说,又经过三番五次的恳求、承诺,楚老太才终于松了口。
  赵庆堂怕她手段太硬,又说不指望儿子能有多大改变,只要认识错误以后稍微收敛就行,不用要求他改变穿衣发型,也不必会下地会进厨房巴拉巴拉。
  楚老太听得没了脾气,截住他的话:“你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就带他回去自己管教。”
  “没有,我的意思是您不用花太多时间头疼他,很多时候让他自己呆着就行。”他管不了赵寻屿,赵寻屿撒泼卖惨的功夫登峰造极,闹起来比念紧箍咒还让他头疼。
  “不头疼。饭爱吃不吃,你以为我会哄着他?”
  ……
  赵庆堂对着赵寻屿还是怒火未消,说闯了这么大的祸,让他去乡下外婆家呆两个月好好反省,现在看见他就烦。赵寻屿也没抗拒,虽然他没觉得自己有错,但确实让他爹多花了很多功夫。而且,他很多年没和外婆待着超过一天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父亲另娶之后,外婆就仿佛要断了和他们的联系,回村总是闭门不见,视频永远不接,电话只有在过年过节才有人接。赵寻屿上一次见她还是去年去小姨家拜年的时候见到的,他想在开学前跟外婆回村住几天,外婆也冷脸拒绝了。
  这些年来外婆对他并不亲近,但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婆也会抱他,会给他好吃的。这是他母亲最爱的人,所以他心里也总想着和她亲近。
  送赵寻屿下乡,赵庆堂自然也是要见见楚老太的。赵庆堂呆了两天,这是亡妻走后他第一次能留在这个家过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里颇多感慨。赵庆堂临走前的晚上,楚老太要求他把赵寻屿的手机没收上来,也不许给他留一分零花钱。对上楚老太威严的目光,他一个字也没敢多说。
  赵庆堂跟赵寻屿索要手机,话音刚落,赵寻屿就炸了。这年代没了手机他怎么活?赵寻屿藏着手机不撒手,说没收手机是个什么道理?要拿走他的手机先把他杀了再说。
  赵庆堂好说歹说,赵寻屿都不松手。
  最后,赵庆堂生气了,拉着脸说这是给他的惩罚,他下乡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不是来当祖宗的。他要是不乖乖听外婆的话,不老实反省,只要之后外婆打电话告状一次,那他上大学就老老实实住宿舍,别指望家里在学校旁边给他租房买房,一直想要的劳什子跑车也做做梦得了。以前的卡全部冻结,生活费也对半砍。
  他这么一严肃赵寻屿就怂了。他爹虽然宠他,但也不是无底线的纵容。赵庆堂绝大多数时候都顺着他,但只要他不顺着他、有另外的坚持的时候,任他死缠烂打,撒泼卖混,赵庆堂都绝不会松口。
  成功收缴手机,确保没给赵寻屿留下一分钱,赵庆堂功成身退,第二天一早就返程。
  外婆也不是那么无情,她塞了个不知什么年代的老人机给他,只能打电话,连拍照功能都没有,还残酷地通知他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用那台大红色的板砖……
  钱呢,说是等他开始干活以后,会酌情给点钱给他买零食。
  赵寻屿拿过手机,心情复杂。
  他爹到家以后往“板砖”这给他打了电话:“手机在你外婆那,她问我要了你手机的密码。说每天都会登录你所有的社交账号,如果发现你有用其他的设备登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所以,你也别想着偷偷找朋友救济,除非你背得下他们的电话号码。你堂哥也被流放了,我劝你乖乖听你外婆话。我说过什么,你别忘记。”
  “……”
  所以以前他为什么会觉得外婆很孤独很弱小???
  好半晌,赵寻屿才记得义正言辞地抗议:“爸,你怎么能把我密码告诉外婆呢?不是,你又怎么懂得我密码的?事先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翻我手机,你们不觉得这很过分吗?这严重侵犯到我的隐私了好吗!”
  “你隐私?隐私个屁!看你那毫无营养傻了吧唧的手机,我还不如多找几个刺头下属谈心,起码人家有勇有谋有智商,没侮辱老子浪费的时间。”
  “老头子你什么意思?你骂我是吧?我再怎么样还不是遗传你的,你以为……”
  “总之,好好改造,你外婆但凡打一次电话告状,后果怎么样你知道的。”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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