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太好了,”
  江苒苒像是这才松了口气似得,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笑容:“爷爷,你真好,我还以为我得拿着我爸留给我的家当清单一一对照问奶奶要呢。”
  江家众人:……
  江老婆子心口一窒,肉疼的差点撅过去,赵秀娥脸上故意装出来的亲热笑容也有些龟裂。
  老二家事发之前可是送回来不少好东西,那衣服都是好料子,老爷子一句话,就这么给了?
  可当着村长的面,话已经说出去了,除非江老头自己不要老脸了,不然那些东西只能一样一样的还给江苒苒,没听见吗,人家手里还有江老二留下的家当清单呢!
  这江老二,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心眼儿这么多,贼着呢!
  李忠富听到这话也欣慰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成功化解了一个家庭的矛盾:“叔,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学军以前没少给江家做贡献,现在就留下这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哎,咱不能让学军在下面过的不安心啊。”
  江家众人:……
  有你啥事儿啊!
  江老头叹了口气,这话叫一个外人说出来,他越发觉得老脸上没光,又和李忠富寒暄了几句,然后才让江苒苒收拾东西,带着两小只跟他们一起回江家。
  “苒苒,大妈帮你们收拾。”
  赵秀娥立刻就要跟上。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大妈,有周婶子帮我收拾就行了,你先扶着奶奶吧,我看她岁数大了站不稳,可千万别摔了。”
  赵秀娥:“……”
  江老婆子本就气的身体直打摆子,心也在滴血,这会儿听到这话,又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身体一晃当真差点摔了。
  进了屋,周巧霞免不了又得悄悄叮嘱江苒苒几句,江苒苒点着头一一应了,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重要的她都放在空间里,手边的也就几件旧家什儿,炕上的被子还给周巧霞,出门的时候,她锁好锁头,正要把钥匙给周巧霞,却听她说:“苒苒,这钥匙就先放你这吧,要是将来……”
  她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是给江家三姐弟留着一条退路呢。
  赵秀娥和江老婆子可没心情理会周巧霞这话,她们俩盯着江苒苒手里拎着的破网兜,眼神有些急切,那好几十斤的野猪肉呢?
  “好,咱们回家吧。”
  江老头一声令下,江老婆子给他挤眼睛挤的眼皮差点抽筋了,都被他直接无视,婆媳俩只能压下急躁咬咬牙,回头看了眼挂着锁头的门,难道,江苒苒把肉藏在里面了?
  “村长大叔,婶子,那我们走了,回头我去你家和你们说话。”江苒苒感激的冲俩人挥挥手,这才领着弟弟妹妹跟着江老头往江家走。
  路上,江苒苒悄悄捏了捏两小只的手,低头对俩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一直没说话紧张的跟小鹌鹑似得小兄妹俩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有姐姐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第024章
  这虽然是江苒苒第一次来江家,不过有原主的记忆,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敞亮高大的瓦房,虽然和后世现代化的农村小院没法儿比,可在眼下这个环境,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大门口站着个黑瘦黑瘦的妇女,正是李春燕,看他们回来,李春燕立刻变得拘谨起来,忙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娘,爹,大嫂,你们回来了。”
  她说着,还看了江苒苒一眼,冲着她点点头。
  对于这个三婶,江苒苒倒是有点印象,原主娘几个被赶出江家的时候,李春燕是江家难得的没对他们落井下石的人,而且以前李春燕对他们姐弟仨也还不错,不像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她正要叫声三婶,就听江老婆子扯着嗓子骂开了。
  “还跟个死人架子杵在这干啥?看我老婆子死了没?不知道做饭?是不是想饿死我?”
  江老婆子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这下可算是找到一个出气筒了,声音尖酸刻薄,刺耳极了。
  她骂的毫不留情面,早忘了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不让做饭,等从江苒苒手里拿了肉再做,可李春燕也不敢反驳,红着眼圈低着头,缩着身体站在院门口,嗫嗫喏喏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江老头皱着眉看了江老婆子一眼:“行啦。”
  “咋了,咋了,我在这个家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任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了?那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没了外人在,江老婆子顿时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嗡的就炸开了,指桑骂槐的,听着是骂李春燕,可那双阴测测的眼睛可没少往江苒苒姐弟几个身上剜。
  江苒苒觉得好笑,不过这会儿也懒得和江老婆子杠,毕竟刚回江家的第一天嘛,以和为贵,而且,她还想快点进屋去点点他们姐弟仨的东西全不全呢。
  “爷爷,我们姐弟仨以后就住东屋吗?”
  江苒苒看向江老头。
  江老头嗯了声,院子里东边那间屋子位置很不错,右边挨着北屋,左边挨着江老大他们那屋,正好夹在中间,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赵秀娥眼红了好久呢,就等着大儿子江伟回来让江伟住里面,现在看江老头让江苒苒姐弟仨住那屋,赵秀娥就感觉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忍耐,忍耐,一切都是为了野猪肉。
  等野猪肉弄到手,再把这三个狗崽子赶出去就是,反正她之前能让他们娘几个被赶出去一回,以后也能让这几个狗崽子被赶出去第二回。
  江苒苒领着弟弟妹妹进了院子直奔东屋,江老头给江老三使了个眼色,让他拉着畏畏缩缩的李春燕也进门,江老婆子开了嗓没地儿骂,气的老脸又是一阵铁青,骂骂咧咧的进了院,摔摔打打的,一阵鸡飞狗跳的。
  江老婆子气不过,又找赵秀娥的晦气:“你也是死人啊,不知道去做饭?”
  赵秀娥心里骂了声老不死的,脸上却不显,眼睛往东屋那边瞟了一眼:“娘,做啥啊?”
  她当然是想吃肉!
  江老婆子也想,可那死丫头手里的野猪肉她连个肉沫都没见上,还把之前老二送回来的东西吐出来大半,心里哪儿能舒服?
  “你问我问谁?去叫上你侄女做饭去,老江家不养闲人,想吃饭,自己拿粮食自己伸手!”她咋咋呼呼的胡说完,进了北屋,直接把门摔上了。
  赵秀娥:……
  这老不死的倒是会甩锅,凭啥让她叫?
  她可不想在没搞到肉之前去做那个坏人。
  不过,刚才江老婆子嗓门儿那么大,明摆着是说给江苒苒听的。
  赵秀娥眼珠子转了转,抬脚走到东屋门口,推开门,脸笑得跟朵大菊花似得:“苒苒,你奶奶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啊?我奶奶说啥了?我忙着收拾东西没听见。”
  江苒苒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向赵秀娥。
  本来准备挑拨的赵秀娥就这么被噎了下,连脸上笑都卡了卡,才说:“没啥没啥,你没听见正好,免得听了心里又难过。”
  “嗯,大妈说的对。”江苒苒一脸赞同的点头。
  赵秀娥:“……”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江苒苒不搭腔,赵秀娥接下来的话就没法儿说,憋得直难受,可江苒苒好像是故意晾着她,自顾自的收拾清点东屋里的东西。
  一床乌漆嘛黑的被子,还有一条硬的堪比土疙瘩的褥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骚臭味,并不是原主家的,肯定是江老婆子掉包了。
  至于原主姐弟仨的衣服,除了几件浆洗的发白发硬的旧衣服,其他那些新的和半新的也统统没了,而且就那几件旧的,还是被人嚯嚯过的,根本没法儿上身。
  江苒苒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想和她扯皮啊?
  她把衣服摊在炕上,正想着怎么让那个老太婆把东西干干净净的吐出来,转头见赵秀娥还在屋里站着,一挑眉:“大妈,你还有事儿?”
  “嗨,大妈这不是要做饭了,特意来问问你们姐弟想吃啥,苒苒,小熠,蕊蕊,你们想吃啥,大妈给你们做。”赵秀娥笑着说,就等那两小的开口说吃肉,她正好顺势要肉。
  “大妈,我们不挑食,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江苒苒笑眯眯的,两小只也点头:“姐姐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反正他们吃肉酱拌面条荷包蛋吃的饱饱的,一点都不饿呢。
  “……”
  赵秀娥干笑了声:“那哪儿成,俩孩子正长身体呢,我们大人吃窝窝头没啥,孩子肠胃嫩,吃粗粮不好消化,苒苒,要不你拿点野……”
  “大妈,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哪儿就有那么金贵了,我们之前被赶出门,有口树皮野草根吃都是好的,粗粮咋不好消化了?那可是好东西,再说你们小旭都能吃,蕊蕊和小熠也一样。”
  江苒苒打断她,话说的诚恳,别提多善解人意了。
  再次被噎的赵秀娥:……
  玛德,要憋死她了嗷!
  “大妈,那你快去吧,我不耽误你忙正事儿了,别惹得奶奶待会儿又不高兴了。”说完,江苒苒叮嘱两小只在屋里等着,自己拎起那一床被子和褥子就往外走。
  “诶,苒苒,你奶奶她说……”
  赵秀娥赶紧跟上,正打算直接和江苒苒说是江老婆子让她帮忙做饭,可还没来得及,俩人就迎面遇上从北屋出来的江老头。
  “爷爷,奶奶把我们家的被褥拿错了吧?我家的是两套七成新的被褥,可这一套……”江苒苒说着,直接把那套硬疙瘩似得被褥往江老头面前一送。
  一股难以言说的骚臭味儿猛的钻进江老头的鼻子,直冲脑门儿,熏得他瞬间头皮发麻,直翻白眼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带劲儿又辣眼的味儿,江老头想不认识都不行,这可不就是江老婆子的!只不过俩人每天晚上睡觉一人把一边炕头,离得远,味儿没这么冲也没这么大,睡着睡着也就习惯了。
  可现在臭味来的猝不及防,老头子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根本没想到这味儿近距离接触的杀伤力这么大!
  差点给他熏懵逼了。
  说起来,江老婆子对自己那张嘴倒是照顾的勤快,至于旁的,都能懒出翔了,要是夏天偶尔还能洗洗,不过也是支使李春燕跑前跑后的,现在天冷,她能一整个冬天都不带洗脚的。
  “苒苒,这被子……”
  江老头皱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苒苒看他一脸为难:“爷爷,要是你和我奶缺被子褥子,想盖我家的,那也行,我这就去村长家借两床被子盖。”
  说着,她直接把手里的那套往江老头怀里一塞,转身要往院外走。
  “你等等!”
  江老头赶紧把人叫住,这要是让她去借被子,那岂不是啪啪打他的老脸吗?
  “估计是你奶奶拿错了,我给你们换回来。”江老头被怀里冲鼻子辣眼睛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却不得不抱着转身回了屋。
  江苒苒就站在门口等着,一旁的赵秀娥没拿到野猪肉,一方面不甘心,一方面没法儿向江老婆子交代,自然也不可能立刻就去做饭。
  很快,北屋里就响起江老婆子尖锐的咒骂声,又是骂又是捶炕,江苒苒站在门外都能听到炕被捶的咚咚咚的声音。
  江老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里面的骂声顿了顿,又响起江老婆子嗷呜嗷呜的哀嚎声,像是有人扯了她的肺管子似得。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老头抱着两套六七成新的被褥出来:“苒苒,拿回去吧。”
  “谢谢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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