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79节
“那是我十岁左右发生的事，说实话，我如今年纪已经不小，小时候发生的事记不得什么了，唯独就记住了那一件事，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眼瞅着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何芳开始讲故事了——“你们说，界外航行，大概会遇到什么呢？”她先是提了个问题。
“呃……浮岛？”立刻有人说，她们如今已经经过了两个浮岛了。
“嗯，还有呢？”何芳肯定了一下，然后继续问。
“……其他的界？”这个就更少了，除了一开始离开小苍界的时候看到过远处的朱南界和幻月界，她们目前还没看到其他的界。
“也算是，还有呢？”何芳问。
“这……”其他人想不出来了。
本次过来的元婴们，老实说在跨界旅行方面，经历还不如一些管事多，之所以会积极报名就是为了能先体验一把，为日后跨界做准备，她们能答出来的都是沿途所见，没有见到自然也就答不出来了。
何芳便不再问了，她主动公布了答案：“尸体。”
“啊！？”
眼瞅着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惊讶之色，何芳点了点头：“界外旅途，我们还会遇到尸体。”
“我家里人都是宫里的外门弟子，都在外面有做买卖的差，常年在外东奔西跑，我小时候没人看管的时候，她们就只能带上我去，我十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我进行了人生第一次跨界外出，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我们坐的是船，和现在我们搭乘的船差不多大小，很大一艘船。”
“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晚上就偷偷来到了甲板上，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位置吧，我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玩。”
“然后玩着玩着，忽然有重物落在身后的声音，我就转过头一看，赫然是一具尸体！”
“我当时吓死了，哇哇大哭，直把船上所有人都引了出来，大人们最后将那尸体收殓了，一把火烧了。”
“母亲说，那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大概原本是悬浮在我们附近的某处的，我们的船经过扰动了他附近的气层，他便掉了下来。”
众人听得一惊一乍的，听到此处便有人问道：“怎么会有尸体呢？你幼年之时……是散修横行界外，常有强盗抢人杀人之事发生的那时候吗？”
何芳摇头：“我小时候那会已经安定了，而且我遇到的尸体我当时看得分明，是一具安详的尸体，衣着很讲究，穿着富贵，口中衔珠，是富贵人家的中年人。”
“哎？”诸人不解了。
“我母亲那会儿也不知道，还是后来询问我祖母，才知道原来很多界有将尸体流入界外以求不朽的习俗。”
“人死在界外的话，尸体可以千年不朽的，这点大家不知道吧？”何芳道。
看着众人皆摇头，她继续说：“不知是谁最早发现了这件事，修仙者还好，倒是好些凡人从修仙者这里听闻了此事，竟打起了不朽的主意。好些王侯将相死后墓也不修了，直将自己的棺材并尸体直接送入界外，以求死后升天，因着这习俗，界外便多了许多的棺木。而因为只有富人家才能这样做，所以棺木中多是宝贝，散修们会在界外横行，好些也是打的棺木中宝贝的主意，而他们撬了棺木，只将尸体留下来，这些尸体也就成了漂浮在界外的游尸，说不得那天，遇到周围有船队经过，便掉落下来。”
“原来如此。”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众人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是修仙者倒好说，凡人是如何将棺木运到界外的呢？”
何芳看了那人一眼，然后道：“这就需要拉棺。”
“凡人没有通天的法力，然而他们的智慧却可通天，自己无法上天跨界，他们就找来可以上天跨界的神物，带他们上去。”
“仙鹤，麒麟，火凤，龙——都是他们找来抬棺的神兽。”
“驾鹤西去——凡人中不是早有这个说法吗？溯古追下去，便知道这说的就是以仙鹤抬棺，带死者升天。”
“不过凡人的帝王尚龙，好些修仙界也最尚龙，尤其凤凰属火，属阳，和死人代表的阴相悖，麒麟代表祥瑞，和死者的阴气也不合，最终，渐渐地，抬棺就成了龙的事。”
“凡人最是讲究，他们那边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不同级别的人死的称呼都不同，那抬棺神物的等级也要有所区别。”
“普通点诸侯的就用两头龙抬棺，厉害点的公爵以四龙抬棺，公主皇子之类的等级再升，六龙，到了帝皇级别，就一定是九龙，且这九龙抬棺的等级也不同，最高等级的九龙抬棺据说是以九头五爪烛阴天龙为役兽来趋势，拉扯死者升天，也又叫九龙拉棺了。”
想象着那画面，众人皆是一脸感叹。
“真想有机会见一见那九龙拉棺啊！”当时就有人道。
何芳便摇头：“最好不要，凡人中还有九龙拉棺的刺青纹样呢，然而那是极凶的纹样，非常人命数所能背负，见到九龙拉棺亦是同样的道理，传说中那棺木中往往有成千上万的生人活祭品，无数人被活生生的拉入界外死去，整个棺木满是阴气，乃是极阴极凶之物，见者极死，最好不要遇到啊！”
好好的一个凉爽夜晚，因着这个故事，众人皆感觉凉飕飕起来，最后宋师姐都屏不住，令人提前将灯全部点亮，又命厨房提前做饭，吃饱喝足，这才好些了。
不过稍后船上倒是流行起讲鬼故事的风潮来，只是有何芳这个故事在前，后头的故事再可怕，好像也没能越过这个故事去。
余下的旅途中，几乎每人每天都在祈祷不要遇到这九龙抬棺，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直到她们进入太虚境的界门为止，她们的旅途异常顺利，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走完了小苍界到太虚境的路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歇云仙子为何不直接回到隔壁的朱南界——↑
因为它是老大呀，要送所有的鹤鹤回家才能自己回。
只是让一个路痴送所有仙鹤回家，实在是个艰巨任务。
此处需采访一下阿朱：你当时把老大的重担交给它，没考虑过它认路的问题吗？
阿朱：英勇，忠诚，能打，和其他仙鹤关系都很好，看不出它是路痴歇云仙子：因为平时不需要我认路呀！
阿朱：……
————————————————————————看过九龙拉棺的纹身图案，实在很霸气啊！
第105章 红衣男子2
“可出来了……”跨过那扇巨大无比的界门、看到对面灿烂的阳光时，车队里不少人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因着重见光明的心情太喜悦，以至于好些人都没顾得上看看这上界的大界门。
倒是当归从快入界门开始就一直仔细观察，站在领头大船的船侧，他瞅见好些车队和他们同时进入界门，有船、有车、和他们一样，那些车船之上也有好些人，不过男性居多，穿着和他们有雷同之处，也有差别很大的，他倚在船侧往外看的时候，隔壁船上就有好些船员朝他拼命招手来着。
注：对方船上的船员，性别：男。
当归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倒是他隔壁好几名师姐感慨了句：“唉哟！这外头的小哥们可真热情奔放！”
眼瞅着她们还没转过弯来，旁边一名管事赶紧出声提醒她们：“此处与我们小苍界不同，乃是男主外，女主内……”
就愣了一下，师姐们立刻醒过味来了：敢情不是热情奔放而是轻佻啊。
不过那也没啥嘛，反正她们不觉得自己吃亏。
然而对方也没往这边招手太久，大家过来都有正经事，没过多久，所有车船便被专人拦下了，在穿着黄色太虚派道袍的修士们的引导下，所有车队依次驶往界门后头的云海。
车队一停好，又有一队修士过来了，这些修士的修为可不低，最低也是元婴，为首一名甚至是出窍期，他们先是出示了自己的太虚弟子牌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即，那名出窍期修士背手往旁边一站，其他修士随即分为几队，开始对到港车队进行例行检查。
他们先是查验她们这边的函。
这张函当归看过，一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只有一页，乃是太一仙君给她们的介绍函；第二部分则比较长，上面详细记载着本次所有随行人的信息以及商品详情。事实上，这些修士一看到第一张函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变，一名修士随即不动声色发了一枚信符，原本背手站在旁边的那名出窍期修士随即一跃过来，将太一仙君的介绍信接在手里又读了一遍，他随即对宋师姐和杜雨涵彬彬有礼道：“原来是太一师叔祖介绍来的，因着太一师叔祖从未给他人开过通商的介绍函，下面的人有些拿不准，这才让我过来掌掌眼。”
他还稍微解释了一下。
宋师姐和杜雨涵自然也是同样客气：“应该的，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太虚境行商，所有信息我们已经按其他地方的标准列明了，如果咱们这边还有其他要求，我们随时可以补上。”
那人便笑道：“不用了，已经足够详细，稍后还请诸位道友来这边登记取牌，放心，不需要大家再额外填写什么的，只是对照着名单点一下人数，稍后我们的人会制牌给大家，和我手上这张牌差不多，凭借此牌大家可以在太虚境中三界行走，因着诸位是第一次到来，里面还额外有些方便，诸如凭借此牌住店八折之类的。”
“那敢情好！”宋师姐笑道。
作为带队的头领，宋师姐自有她的独到之处，比如她就在列表的同时硬生生把名单上的人名顺序表背下来了，当下，她便组织众人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排队，对于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淬玉老祖，她一开始还在犹豫要怎么安置对方才对，正在想是否应该请对方专门派一名弟子过来为淬玉制牌……淬玉已经一撩衣摆，自行站到头一个，让对方给自己制牌了。
老祖都主动排队了，其他人更是不敢落后，负责维持秩序的管事们根本没操心，隔壁船上还在乱糟糟的时候，这边已经制好几十张牌了。
领头的那名出窍期修士心中暗暗称赞：师叔祖果然不是随便为人开介绍函的人，但凡得到师叔祖赏识，那人也罢，那界也好，必有出众之处。
于是，因着对宋师姐她们印象颇好，也为了讨太一仙君欢心，那人在所有人制牌完毕，货物也清点完毕之后，第一个将她们的车队放行了不说，想了想她们的货品内容，还专门给她们指了条明路，又另开了介绍函给她们，又将本地最大的几家海货供应商的名单给她们了，凭他的介绍函，宋师姐大可以直接找上门去。这可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宋师姐和杜雨涵大喜。
太一仙君的介绍函是把她们引入了太虚境没错，可是太虚境大得很，她们第一次过来做生意，人生地不熟，过来了就只能靠自己找门路卖货，她们已经做好了一开始会艰难的准备，不想这人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们各大商铺掌事的联系方式。
要说对各大商家的了解，还应当算是这人，本地人，又是掌管门户的位置，他指的路基本差不了。
不过宋师姐和杜雨涵还是多了个心眼，她们打算先自己带着货物先自己去找找卖家，比较比较价格，了解一下行情，然后再动用男子给的介绍函。
不得不说，她们还真的是碰到好心人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太一仙君的名头在太虚境实在太好使了，拿着他老人家介绍函的她们，根本没人敢骗她们。
货比数家之后，她们很快发现自己找到的商家开的价格没有那人介绍的几个商家价高，宋师姐和杜雨涵商议了一下，她们很快拿着介绍函找上了其中两家，和对方签订了供货协议，其实这两家开的价格不是最高的，然而经营品种却是最多，且交谈下来感觉最不错，鹤鱼这些海货生意她们只能做一次，想要日后长长久久的来太虚境卖东西，她们还得靠其他特产，她们相当于用这一批的海货给日后的其他买卖买了一块敲门砖，然而即便如此，这次的生意还是纯赚的，且赚的颇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圆满完成了任务，两人都高兴得很，索性给所有人都放了假，给了大家几天时间，大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回头来这边集合就行。
几乎是得到放假通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跑没了影，就连鹤都飞跑了，也是杜雨涵之前在珍兽阁当过差，知道阁中培训出来的鹤异常听号，不然的话，她现在八成已经开始发愁到时候如何回去的问题了。
宋师姐对此并不意外，她出外差的机会多，不是她一人如此做，之前每次出差、但凡差事完成的顺利，领头人一定会给大伙儿放个假，她只是照做而已，于是她只是笑着看向杜雨涵，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道。
“听说这边的香粉很有名，我打算去脂粉铺子给夫郎买些带回去，义妹要不要一起来？给你家子轩也买点。”宋师姐笑吟吟道。
对于这种邀请，杜雨涵本来是想可以一起去的，然而她听到了“脂粉铺子”这个词儿。
已经遗忘了好几天的、朱子轩的那个梦忽然又出现在她脑海中了，杜雨涵连忙摆手：“脂粉什么的，子轩不爱的，我看林夫子也不是喜欢涂脂抹粉的人，你不如看看其他礼物带给他。”
不止自己不去，她还劝宋师姐也不要去了。
“呃……好像也是，那我再想想，义妹你呢？”宋师姐问她。
杜雨涵便拉拉旁边的当归，“我带当归去成衣铺买套衣裳先，这才几天，这孩子就又蹿高了一大截，带着的衣裳眼瞅着就不合适了，我又不会针线……”
宋师姐便往当归身上一看，惊道：“还真是，这孩子怎么还长个子呢？我到了她这岁数早就不长了。”
“啧！我们当归以后怕不是要长得和男子一般高？”宋师姐道。
“长得高是好事情，就连杜楠，以后我也希望他长得高高的。”杜雨涵笑道。
小苍界虽然对女子的身高没什么限定，然而世俗审美好像对男子还是有些要求的，人们虽然觉得男子要高些好，可是也不要太高，杜雨涵上辈子的一米七五左右就是这边男子的最理想身高了，只是经历了两生，杜雨涵却觉得男子身高一米八以上看着才更气派，倒是与本地人有所不同。
倒是当归，听到杜雨涵的话，明显松了口气。
“那我也和你们去看看衣裳好了，给子轩买件道袍也不错，我看太虚派的道袍都怪好看的。”宋师姐随即改了主意。
倒是淬玉师父作为真·男子，对衣裳什么的没有一点兴趣：“我去外头随便走走。”
于是最后剩下的这几个人也兵分两路，分别去各自感兴趣的地方了。
早在这几天行商的过程中将此界的地形图背了个麻溜，杜雨涵早就记下了几家有名成衣铺的位置，于是没费什么功夫便带当归来到了一家成衣铺，这家店明显是家高档成衣铺，里头人不多，然而衣裳无论从布料还是做工来说都十分讲究。
然而再讲究，里头的服装款式可不比小苍界多，这里的衣裳款式只有道袍一样，放眼望去尽是各种各样的道袍，颜色都差不多，也就是男女款的区别罢了。
只是当归的个子太高了，店里的成衣根本没有合他尺寸的女款道袍，杜雨涵于是灵机一动。
“那就试试男款。”在她看来，女人穿穿男人的衣裳，原本不是个事儿。
倒是当归捧着衣裳，颇是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抵挡住内心的渴望，他抱着衣裳进了试衣间，半晌再出来的时候，出来的便是第一回 男装打扮的当归。
可把杜雨涵和宋师姐看直了眼。
平时女装的当归算得上是清丽出尘，然而如今男装打扮的当归便是俊朗非凡！尤其他穿得还是一身道袍，直把他衬托着身材挺拔，俊雅如仙。
“哎哟喂，我得给我家夫郎挑一身道袍带回去。”宋师姐喃喃道。
当归穿男装居然这么美男子——这是杜雨涵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当归的胸居然这么平的？比她还平……
甭管两人脑中怎么想吧，总之这道袍收到了两名女子的一致好评，宋师姐赶紧给自家夫郎打包了好几身道袍，而杜雨涵也给当归又挑了一身不说，给家中其余几人也一人挑了一身。
结完账，老板看出她们是外地人来了，笑吟吟地问她们要不要来点香粉。
“香粉？我家夫郎不用香粉的……”杜雨涵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