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别哭了,哥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现在变倒一,我变倒二,回家我就得跪方便面,我刚和我妈下了保证,毕业前绝不退步一名,呜呜呜我就不该瞎立什么flag......”
  丁檬笑嘻嘻地朝时浅挥手,手里拿着她的试卷。
  “七七,可以嘛,直接数学一门就干掉了倒二倒三,进步两名,老何头改你卷子时一定高兴地合不拢嘴。”
  时浅一勾唇,看着不多不少刚好九十分的成绩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没辜负她这么多天熬出的黑眼圈。
  当然,还有对她的表白总视而不见,却会耐心帮她讲题梳理重点的某个呆子。
  想到某人,时浅再也呆不住,把卷子往书包里一塞,去办公楼。
  路上遇到何放。
  “来,时浅,我正好要找人去叫你,你张老师在办公室等着你了。”何放对时浅这次的成绩非常满意,脸上却依旧板得严肃,“这次考得不错,但千万不能骄傲,进步五名简单,再往前可都是底子比你好得多的学生,想超过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时浅心里清楚,乖巧地点点头:“您放心,我起码等考到班里前十才会翘尾巴。”
  何放被她逗笑:“你这丫头,数你最鬼。”
  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想来是已被何放提前支走。
  时浅进屋,看到张清黑着张脸站办公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菊花茶,大概是在提前败火。
  她抬眸朝时浅扫了一眼,放下杯子,深呼吸,也没走近,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说:“时浅,昨天的监考是我失职,误以为你作弊,现在我向你道歉。”
  说完,她抿口茶,顿了又顿,才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似的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时浅懒洋洋地站着,听了一句毫无诚意且敷衍至极的道歉,余光看到何放咳着嗓子似在提醒她适可而止,一耸肩:“ok,我原谅你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完全对标张清的态度,随意至极,可不知怎的,张清一张脸却愈发难看,刚喝的菊花茶仿佛没起任何作用就原地蒸发了一干二净。
  “何老师,那我先走啦。”见许成蹊不在办公室,时浅也没再逗留。
  何放挥挥手,心里感慨这孩子气人是真有一套。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非要加那几个字,原谅我?我做错什么了需要她原谅?!”时浅刚走,张清抚着起伏的胸口跌座位,气得鼻孔一张一翕。
  “哎呀你和她较什么劲儿,这孩子就这脾气,家里惯的,不太会考虑人。”旁边一个女老师低声劝道,“人爸妈有钱,宠出这样的女儿也乐意,平时教导主任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咱啊也少管那么多......”
  时浅坐在葡萄架旁边的石凳上,就着玫瑰色的晚霞,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青提,用水冲冲尝了口。
  艹,好酸!
  她酸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忙吐掉,扔进垃圾桶,转过身时,对在晚风里摇晃的葡萄架吐舌头:你又没熟你掉下来干嘛呀,浪费感情。
  吐槽完,时浅继续坐在那,一边盯着许成蹊的办公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
  嘈杂的办公楼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那人影子,时浅有些不安,找出手机。
  【时浅】:学长,你走了吗?
  【时浅】:我还没和你汇报我的成绩呢,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我要当面送你小红花。
  ......
  【时浅】:学长?
  【时浅】:[对手指]我的手机你也没还我呢......
  暮色渐暗,星星点点的光从四周漂浮,学校亮起路灯,时浅等来了文综成绩,等到了英语成绩,等到全校教学楼的光暗下,等到办公室的门也逐一落锁,那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信,静寂地像从没有在她的世界来过。
  时浅彻底慌了。
  他真的绝情到不当面和她告别就从学校离开了吗?明明今天中午遇到时他还叮嘱她好好考试......
  她想回他办公室再看一眼,确定他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拔脚朝楼上跑去,却被保安喝止。
  学校已经即将关门,时浅沮丧地往外走,拼命回想当时随意瞥见的他的办公桌,可他的桌子一向干净,实在没留下任何清晰的记忆。
  时浅无比懊恼,后悔自己不该沉溺于这两天他难得的纵容,后悔自己不该得意忘形,以为他帮过她自己就真的朝他心里走近了一步。
  时浅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说了句“再等一会”就挂断,坐在正对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上,盯着四通八达的路口——如果他还会来,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夏风闷热,肆虐的蚊虫沿活物叮咬,飞蛾朝着路灯扑身,时浅被嗡嗡乱转的蚊子围攻,裸露的小腿红成一片,没带花露水,只好靠掐十字止痒,到后来,普通的十字已经无法麻痹,索性每一个红包掐一片六瓣的雪花,默默地在心里计算:集齐六十瓣,是不是就可以等到他了?
  1,2,3......30,31,32......57,58,59——1,2,3......
  当时浅集齐不知道多少个六瓣雪花时,远处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步伐极快,夏夜模糊着他俊朗轮廓,地上长影却无比清晰,离她越来越近。
  她抬眸,闻到一股苦涩的中药味,不算明显,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席卷而至。时浅鼻尖有点泛酸,不是因为他晚来升起的委屈,而是那种小时候爸爸答应她回家风尘仆仆归来时终于心安的喜悦。
  她扬起脸,压下这个瞬间不该有的酸胀,露出甜甜的梨涡:“学长,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许成蹊呼吸有些喘,偏头压了一下:“怎么还没走?”
  “小红花没等到他的主人,当然不可以先走了。”时浅甜笑,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支玫瑰花,“学长,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我进步的成绩要和你一起分享。”
  路灯落下昏黄的光,勾勒出少女手里纸折的川崎玫瑰,精致逼真,他不接,她就一直举着,直到他败下阵来。
  时浅弯了弯眉:“学长,你知道我每一科都考了多少分吗?”
  许成蹊配合地摇摇头,即使下午离校前已经从其他老师那知道了她的两科成绩,“多少?”
  “数学九十语文九十七,英语九十八文综一百,总分三百八十五,比上一次足足多了七十多分呢。”时浅骄傲地一扬头,“排名二十八,进步了七名。”
  她好棒棒,按照小学标准都是学霸了呢。
  许成蹊看到姑娘亮晶晶的眼,被镜片遮挡的清眸也跟着无声弯起,一丝浅笑:“继续加油。”
  时浅点点头,朝他伸出手:“我的手机呢?你之前说月考结束给我,不会被你锁在办公室了吧?”
  她说着,踮脚朝学校围墙看去,开始计算俩人翻.墙进去的可能。
  没等她算好,被许成蹊一句话浇灭旖旎的心思:“我交给唐铭的班主任了。”
  时浅:“......”
  死唐铭,啊啊啊啊啊,破坏了她和心上人夜晚独处的机会!
  时浅抓狂地揉头,见许成蹊看手机,以为他要催自己回家,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和他多待一会儿,忽见他抬眸,语气微微顿了下:“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第17章 (奖励) “你当我们都没看出……
  时浅感觉自己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
  玫瑰馅儿的, 超甜。
  她深呼吸,身子朝许成蹊前倾,含妖带媚的眸光从他喉结流连至他薄唇, 因着他的离校变得愈发大胆:“学长,你这是在邀请我约会吗?我们好像又心有灵犀了呢。”
  许成蹊被扑面而来的淡香搅乱了一丝心神,只一秒, 仓皇退后拉开距离,听到她后半句, 疑惑地蹙了蹙眉。
  时浅指指他手里的玫瑰花。
  粉红色的花瓣上,是一行彩色手写的小字——「学长, 这是一个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看到的邀请哦,明天你有时间吗?」
  许成蹊看向时浅, 她俏皮一笑:“学长,虽然我没达到你提的要求, 但你帮我进步了那么多,我也应该送你一个奖励。”
  “本来是想晚上请你吃饭的, 既然你先发出邀请,那晚上听你的,中午听我的, 下午石头剪子布谁赢了听谁的,你觉得怎么样?”
  许成蹊看着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排了的姑娘, 沉默一瞬:“我没时间。”
  时浅一懵。
  “祁扬明天生日,让我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他请朋友吃饭。”
  时浅:“............”
  他想邀请人庆生自己没长嘴吗?!艹!
  时浅一腔感情错付, 气得炸毛,完全忘记几小时前祁扬给她发了消息,但被心情不好的她直接无视忘记了回信。
  她在心里把自作多情的自己和连坐的祁扬一并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许成蹊完成传信使命就准备走,忙拽住他,“那你去吗?”
  她想好了,如果他不去,那她也不去。
  许成蹊一低头,就看到姑娘期待地看着他,一双墨玉般黑亮的眼含着水光,不知怎的,原本已经说出口的拒绝没忍心再说一遍,他移开视线,微顿:“看情况。”
  时浅心里又燃起了微弱的小火苗,飘呀飘,伴着喜不自禁的她回家。
  周汀岚披着外套给她开门,瞧见她身上咬了好多包,心疼:“这是去哪儿画画了?怎么没带花露水?最近蚊子比刚入夏时还多,一定要注意防护,快,去沙发上坐着。”
  时浅嗯嗯点头,乖乖坐好由她妈给她抹药,后背上有几个大包被她下手有点重,凉丝丝的止痒水浸入“姹紫嫣红的花苞”的瞬间,酸爽地差点儿当场把她送走。
  时浅倒吸了一口凉气,安慰自己:喂饱了一条街的蚊子等来他,值了值了。
  这会儿到家,时浅才记起自己还没吃饭,端起桌上的热牛奶大口喝完,问周汀岚:“妈,你看到我发你的成绩了没呀?你女儿是不是超棒?”
  “是是是,我女儿最棒,我和你爸开始还以为我们看错了。”周汀岚笑起来,去厨房给她煮宵夜,“明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时浅报了一大段菜名,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洗了串葡萄先解馋:“不过我晚上要出去吃,有个学长过生日请客。”
  周汀岚点点头,也没多问,又给了她些零花钱,叮嘱她吃完饭快去睡。
  翌日出门,时浅站在穿衣柜前挑衣服,才知道什么叫「一时挠痒一时爽,后面穿衣火葬场」。
  她这浑身上下几无完好的皮肤,对得起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能和心上人展示身材的机会吗?!
  艹!
  最终,时浅挑了件露肩上衣和黑色短裤,尽量遮挡住被她挠得不忍直视的蚊子包,外搭同色系不规则长裙,半透明的黑纱从腰间垂落,随风扬起轻盈的裙摆,白皙笔直的长腿在里面若隐若现。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一家火锅店,抵达时,祁扬远远地吹了声口哨:“小浅浅,你这是来给你扬扬哥过生日还是来和男神约会的?我怎么感觉我在你这就是个工具人?”
  时浅一挑眉:“祁扬哥,人太聪明了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祁扬:“......靠,我就不该自取其辱。”
  “生日快乐。”时浅拿出礼物抚慰他受伤的小心灵,朝里看去,“学长来了吗?”
  “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以后别再乱花钱。”祁扬勉为其难地接下,领着她去订好的餐桌,“我要是说蹊蹊不会来,你会不会很失望?”
  时浅掉头就走,用实际行动表明失望的程度。
  “诶诶诶,我骗你呢。”祁扬忙喊住任性的大小姐,不敢再诓她,“蹊蹊有事,晚点过来,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走过去,才发现桌旁已经来了好几个人,都是祁扬玩的好的大学同学,其中一个“青春逼人”的男生看到时浅,起哄:“哟,扬哥从哪儿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子,有情况啊,难不成今天双喜临门?”
  “滚你丫的。”祁扬朝说话的窦礼踹了一脚,意有所指地拿眼神警告同伴,“我妹妹,时浅,还在上高三,都给我说话放文明点。”
  闻听眼前这个漂亮姑娘还没成年,几个蠢蠢欲动的男生立刻识趣儿地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冲时浅友好一笑,挨个自我介绍完毕,就原形毕露地开始抢食。
  五六个男生,一个大鸳鸯锅,时浅正对着辣锅方向,倒是没人和她抢,清汤锅里几盘肉一起下,不消片刻就被十几个筷子一同瓜分,时浅平时很少和男生一起吃饭,偶尔两次和许成蹊,他虽然吃得快但是吃相十分规矩,这会儿乍见男生真实的群体生活,吓了一跳:这群人都饿死鬼投胎吗?几天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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