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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炎都

  一座普通的商户宅邸,闵善将永王赵灼那边情况禀报一遍。
  晚膳时发现太子已经潜逃,皇帝立即的派人捉拿,赵灼趁此回了趟王府,召集了几位心腹幕僚商议,小半个时辰后幕僚们匆匆离开。
  随后赵灼派人去万竹园,欲将李衡控制起来,以备后用。
  “永王到万竹园发现你不在,会不会派人搜捕?”宛葭月担忧的问,现在身处炎都城内,一旦搜城,势必逃不出。
  李衡沉吟了须臾摇头安慰她:“不会,永王现在没有那么大的心力,他如今的心思都在太子赵煜的身上。我对于他来说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毫无损失的存在,他不会浪费过多人力来搜捕。”
  宛葭月放下心。
  温让询问:“炎都城内已然不安全,公子是否明早就离开炎都?”
  李衡迟疑下摆下手:“不安全还不会波及到这儿,先不急。”吩咐闵善先回去,赵灼那边有消息立即来报。
  人定时分,夜市已罢,探听消息的人也回来禀报,赵灼的人到了万竹园见到前院打杀过的场景意识到来迟一步,派一部分人四处搜寻,人力有限,目前还搜不到这里。
  次日,关于南楚宫中、永王、襄王的消息陆续的传来。
  先是以太子母族和太子妃母族为主的太子一党开始活动,皇帝意识到太子意图,立即下诏捉拿太子一党,并下诏调兵,自己却病倒在榻。
  接着是永王的人暗中召集兵马,后是襄王的亲兵严阵以待,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宫廷内外一片混乱,炎都城内军马往来,百姓嗅到危险多半闭门不出。
  午后接到消息,皇帝派出去调兵之人半路被截杀,诏书和虎符落于对方之手,至于何人所为,尚且不知。
  这个消息让李衡始料未及,皇帝派出去调兵的必然非常人,竟被截杀,对方的实力不弱。这个关头劫走诏书兵符最有利的人是太子赵煜,但赵煜现在情况明显没这机会和能力。
  这个变数在他的计划之外,琢磨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可能是何人。
  一直到次日清晨李衡才收到暗探的消息,昨日截杀皇帝派遣调兵之人的襄王,这无疑是更大的一个意外。
  太子、永王、襄王三人争权,襄王为人粗犷,忠勇有余、谋略不足,能够和两位皇兄相抗,不过是因为两次平叛南境地方叛乱有功,在政绩上没什么建树,是三位皇子中实力最弱的。
  李衡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是他截下诏书和兵符。
  如此这般,南楚的局势便发生了翻转性的变化。
  “襄王身边亲信除报给我的那些人外,是否还藏有其他的幕僚谋士?”此计阴狠,不会是襄王这样的武人和其身边亲信能想出来的。
  “没有。”曲九复又想了想,“襄王身边武将偏多,谋士不过寥寥几人,也都无甚惊才之辈,否则靠着军功和冯贵妃的圣宠,他也不会落于赵煜和永王之后了。”
  这话说的在理,但是襄王的这个举措太让他震惊意外,想必南楚朝廷无人会去怀疑他,统军大将也会深信。
  他正准备转身,忽然瞥见院内一抹艳色,双手插怀沿着回廊朝前院去。顿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问向来人:“清和对姿仪公主如何?”
  来人被问了的一怔,脑中迅速的转了转,不由的心惊,慌忙回道:“清公子为了利用襄王和冯贵妃接触过姿仪公主几次,对姿仪公主也只是利用。”
  李衡淡淡的嗯了声,让人退下。
  曲九复疑问:“你怀疑襄王劫取调兵诏书和兵符是清和向襄王献的计策?”
  “嗯。”李衡点了下头,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若是清和,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必然和你商议,不会自作主张,是否你想多了。”
  李衡轻摇头:“清和不是四年前那个少年了,他变的太多,我已看不透他的心思了。那日他到万竹园时身受内伤,但自始至终未言因何,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使他做了这个决定,大概是怕我忧心才未言明。”
  “现在这么大的一个变数,后面必然影响你原定的计划。”曲九复带着怒气,“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
  李衡却是笑道:“即便影响,结果也只会更好不会差。”
  “谁知道他还瞒着我们什么,弄不好又冒出个惊悚的事情来。”曲九复嗔怪。
  “我信他。”
  入夜,暗探传来消息,赵煜的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外,守城将军得了诏令太子负罪潜逃、意欲谋反,已关闭城门,大军在门外叩城,城内如今已是混乱一片。
  “清和是否在军中?”李衡问来人。
  “未见清公子。”
  李衡琢磨了下,脑海中呈现炎都的地图来,炎都城共计十一座城门,东西南均三城门,北侧两城门,根据清和给他的消息,这十一座城门中有两处守门军将是东宫的人,分别位于东、北两方,其中东北门的守将明面上是永王的人,暗地却是东宫之人。如今赵煜领着大军却偏偏在防守最严的南正门叩城。
  赵煜没有那么不明智要真的攻城,应该是假意攻城,领着一部分兵马绕从东北门而入,东北门靠近东宫,也临近皇宫。
  大半个时辰后,便听闻了赵煜带领大部分兵马从东北门直奔皇宫,南正门外的兵马只是一少部分,借着夜色使用了障眼法。
  宫内的情况如何消息一时半刻传不出来,但宫内的杀伐之声却传到宫外很远,李衡坐在正堂内静等。之前一直心中焦虑担忧,此时竟然能够平静了下来。
  一直到下半夜传来消息襄王领兵前来勤王。
  此时的皇宫之内已经血流成河,禁军、永王兵马和赵煜的兵马混战于宫廷之中,枪林箭雨,到处伏尸,手足相枕,死相凄惨。兵器铠甲之声,兵士喊打喊杀之声,还有受惊的宫人嘶吼之声混作一片,如百鬼夜哭。
  许清和未着甲胄,依旧一身莹白宽袍,只是此时已经沾染了大半血迹,有自己的,更多是南楚军将的。
  经过半夜的厮杀,禁军和永王的人损伤惨重,赵煜领兵直逼皇帝寝宫。
  永王站在殿前台阶之上,周围是退守的禁军和他的人。大殿前赵煜带领的大批将士已经杀的眼红,他身边站着的一个莹白袍子的瘦弱身影在甲胄森森魁梧高大的将士之中尤为的醒目。
  一张惊世绝艳的脸此时沾了血迹,看去更加的诱人。
  永王怒睁双眼盯着他,这一切就是他给他的谋划,让他假意与太子合作临堂悔信,让他顺着陛下君前侍疾,让他刺杀陛下嫁祸太子,让他埋下伏兵借着诛杀谋逆之名杀了太子,他都听他的,一切都顺顺当当,却在最后的关头,他却倒戈,让自己伏兵惨遭围杀,让太子长驱直入直逼陛下寝殿。
  他心头恨意汹涌要破膛而出,抓过身边一个禁军手中弓箭,开弓便朝许清和射去。
  许清和未出手,旁边的一名将军砍断了射来的箭矢。
  “永王赵灼,收买杀手,收买东宫侍卫行刺陛下嫁祸太子殿下,并于宫墙之外设下伏兵意欲逼宫造反,太子出师伐逆,护佑圣驾。诸位莫要被永王这谋逆犯上之人欺瞒,助纣为孽。”太子身边的一位将军冲着禁军和后面寝殿高声吼道,身后的士兵也跟着高喊。
  赵煜也走上前一步:“四弟,你我即便政见不合,也都是从南楚大局考虑,我从未见怪半分,却不想你为了私欲,竟然勾结枯朽谷杀手,收买我东宫侍卫弑君犯上嫁祸于我。又私自引兵入城埋伏宫墙之外,意欲造反,今日孤便要杀了你这逆贼。你是自缚谢罪还是让孤动手?”
  禁军闻此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子所言是真是假。
  殿内的皇帝、冯贵妃、姿仪公主和诸位大臣等人亦均震惊,这套说辞听着也是合情合理。
  其中一位倒向永王的大臣出言,此乃太子诓骗将士之言不可信。
  另一个大臣也跟着附和。其他大臣却没有开口,相互交换个眼神,不置可否。
  坐在榻前的冯贵妃一脸忧愁的道:“太子政见虽与陛下不同,但素来仁厚,弑君杀父之事或许真不是太子所为,只是——永王素来孝顺,也不像太子口中所言之人。”
  皇帝虚弱的看了她一眼,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他此刻心中惶恐纷乱,也有几分后悔当日盛怒没有细查刺客之事,更没有给太子解释的机会,才会酿成今日之祸。
  派遣去调兵的爱将到此刻还未前来,也未有消息,让他心焦如焚、恐惧不安。
  殿前台阶上的永王被赵煜说中,心中忽然慌乱,很快就稳住,现在事情已成定局,说这些已是无用,自古成王败寇,史书歌颂的是王者不是正义。
  “赵煜,你弑君谋逆,还敢狡辩,速速请罪,父皇仁德,或许不降罪你妻儿。诸位将士均是被太子诓骗,趁早迷途知返,否则必是同罪论之。”
  赵煜这边的将士毫不动摇。
  许清和看着这样的局面,口舌之争毫无意义,禁军已经死伤大半,对方显然无力反抗。他朝赵煜走了一步:“殿下,襄王和他的人均未露面,此事古怪,恐有诈,还是速战速决吧!”
  赵煜也意识到这一点,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依照襄王的性子早就冲进宫来了。
  他挥手正准备再次的向寝殿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喊杀之声,声音越来越近,同时传来一个士兵嘶声高喊:“襄王领兵勤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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