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万寿之后的心情本来是很不错的,可是烦心的事儿却又随之而来,先是江南科场案那边送来了新消息,曹寅递上密折,大致意思就是说张鹏翮没有用心审案,只关注考生个人代笔、夹带之事,而不愿意触及主考官与江南官员收贿舞弊内幕;噶礼在乡试案中是清白的;张伯行是挟怨报复噶礼,并非为科场公平起见;督抚互参,不过是以此结党营私,各博虚名而已。
康熙这次倒没象刚开始得知此事一般的愤怒,只是跟王公大臣评价了下噶礼和张伯行,“噶礼有办事之才,用心缉拿贼盗,然其操守则不可保。张伯行为人老成,操守廉洁,然盗劫伊衙门附近人家尚不能查拿”,“据张伯行参疏云,噶礼得银五十万两,未必全实,亦未必全虚。即噶礼所参张伯行之事,亦必有两、三款是实”,算是将们各打了五十大板。
康熙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把这事儿暂时放下了,倒也没让他影响自己的心情,还应了三阿哥的奉请,到他的熙春园去进宴,自四十七年废太子之后,三阿哥也是一直都很得圣宠的,借着这次康熙的到来,他还提出个建议,说以后每年康熙的寿诞之前,都要和自己的兄弟们在这个园子里为康熙设寿宴,大家一起效仿康熙在太后七十大寿时跳蟒式舞的事儿,也来个彩衣娱亲。
看看这三阿哥多精乖啊,如果康熙一高兴答应了他,每年皇子为康熙办的寿宴都在三阿哥的园子里举行,那对三阿哥来说,是多大的荣宠啊,所有人都会对他高看一眼的。只可惜康熙也不是白给的,他不想让自己那些个不省心的儿子们再多想什么,所以只是答应了提前办寿宴的事儿,但具体地点却说是到时候再议。
三阿哥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有些失望,但好在是办寿宴的主意是通过了的,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发起人了,再加上康熙对他这个园子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这也让三阿哥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可是老康那儿却又来事儿了,所以说这一国之君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虽说康熙有个用公款旅游的嗜好,但总的来说,他对朝政也还是很用心的。不过这次的事儿也不能全算是朝政,而是那个负责编纂《康熙字典》的陈廷敬去世了,本来这《康熙字典》康熙是让他和张玉书负责的,可是张玉书却在开始编纂的第二年就去世了,现在连陈廷敬也过世了,好在《康熙字典》大部分工作已经完成了,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大部头字典的问世。
因为编纂《康熙字典》的拼音之时,四阿哥与这陈廷敬打过交道,也算是有点交情,所以就向康熙请旨要前去吊祭,康熙不只同意四阿哥的请求,同时还令各部院满、汉大臣也前往吊祭,并且他还亲自率领大臣侍卫们为陈廷敬奠洒,又亲写了挽诗,赐祭葬典礼,谥曰文贞,老先生的身后事可算得是隆重之极,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最让老康闹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那个亲自养育几十载的太子又出状况了,却原来那个《南山集》案是他找人挑起来的。自他复立之后,结党营私,对曾经保举八阿哥的官员是肆意作践,康熙屡次提醒于他,他皆不警觉,还口出怨言,“古今天下,哪有四十年的太子”,所以康熙才借着托合齐结党“会饮”案,来处分党附他的人。
没想到对康熙这次严厉的警告,太子的回应居然是挑起了《南山集》案,他是想用这个案子来缓和康熙对他这方的注意,并且还让他的党羽在江南与他桴鼓相应,俨然有要以武力为后盾逼宫的架式,康熙反应也是迅速,马上将太子手中握有兵权的危险人物全部革退的革退,监禁的监禁,砍头的砍头。
至于太子本人,康熙则是带着他去巡塞避暑了,当然这肯定不是表示对他还有宠爱之意,而是一种监视,一种防范,还有一个和太子有同样待遇的就是八阿哥。
据说这八阿哥在良妃娘娘过世百日之时,犹令二人扶掖,匍匐而行,至半年之时,还需令人扶掖而行,云锦在现代看书时每看到这样的描写,就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就说是为母亲过世伤心,好象也不至于到这个样子,后来听十三阿哥和四阿哥说道,开始的时候,八阿哥确实是病了,也瘦的厉害,可是到后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以会同送饭为名,在八阿哥府中大设筵席,日宰猪羊二三十,兼备各肴,等到八阿哥痊愈之时,非但瘦下去的肉长回来了,比起得病之前,还见胖了。
康熙对八阿哥借良妃娘娘一事做出此种情态也没客气,当着众阿哥的面降旨切责八阿哥,“孝者惟在诚心,欲沽孝名,即为虚伪,即为不孝,人子不尽孝于父母生前,而欲尽孝于殁后乎?譬有乞丐,告其曰:尔死我为尔焚祭金银万万两。彼虽乞丐,只欲生耳,断不愿死也。”因为康熙对八阿哥还有所疑虑,其实说疑虑还有些轻了,应该是有所戒备,所以这次出巡,康熙也不管八阿哥的身体到底如何,只是命他扈从做数。
另外,因为现在十三阿哥的腿已经让叶大夫治好了,并不象历史所说的一般落了残疾,所以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的扈从出行,只是不知康熙现在召十三阿哥扈从是因为象以前一样的宠爱他,还是因为对十三阿哥在军中的实力也有顾忌,叫云锦想来应该是兼而有之吧。
而三阿哥和四阿哥,这次还是留京驻守,有鉴于之前留京三阿哥并没有给四阿哥什么实际的差事来做,所以这次康熙直接把一个任务交给四阿哥,就是派遣使臣出使土尔扈特部的事宜。
这土尔扈特部云锦并不了解,还是听四阿哥介绍才知道,原来他们本是我国的厄鲁特蒙古人,后迁往伏尔加河流域,今年年初,土尔扈特部的首领阿玉奇汗,派遣了使臣,带了好多礼物来到京城,要与清朝交好,康熙见了之后也想了解下他们的情况,所以就决定要派人前往该部慰问,正好原礼部牛羊群事务总管图里琛,因为缺牲被控革职,赋闲在家中已达七年之久,听说了这个事儿之后,以待罪闲散之身,具呈康熙,自请出使远疆,康熙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
“既然皇上都已经定下人选了,那还让您负责什么?”云锦一边逗弄着元寿,一边问四阿哥。
元寿现在已经能扶着东西自己站着了,云锦让他在炕上扶着自己慢慢的练习行走,四阿哥本来看云锦保护的还算周到,也就没有制止。
“随行的人员啊,所带的物品啊,”四阿哥坐在炕桌前,闲适的看着云锦和元寿,“也不少事儿呢?”
“皇上让他们过去,就没交待什么?”云锦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元寿身上,对四阿哥的问话也显得很随意。
“有哇,怎么会没有。”四阿哥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不外乎是嘱咐言语之间如何应对,要注意国体,不得随意收受礼物什么的。”
云锦因为眼睛一直盯着元寿,所以没看到四阿哥的神情,更不知道,其实老康对这次出使所下的圣谕,可谓是长篇大论,嘱咐的事件也是精细之极,方方面面基本都考虑到了,连应答之法也巨细靡遗的全都写到了,那啰嗦劲儿简直可以与唐僧有一拼。
在圣训中,康熙把见阿玉气汗要用什么礼仪,说什么话,在他提出要求时,如何对答,都一一列明了,连应对的话也替他们写好了,他们只要照着老康的剧本说就是了。另外,康熙还想到这次出使,也许俄罗斯察罕汗也想见使节,康熙允准使臣们可以去见他,又将察罕汗可能会问什么,而使臣们要如何回答的台词也一并写好了,大致内容概括起来倒也和四阿哥说的差不太多,只是四阿哥用了一句话,而老康用了三千多字。
“为什么不能收礼物?”云锦一边问四阿哥,一边叫来奶妈,让她把元寿带到他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元寿平时虽然一直是跟着云锦睡,可是现在四阿哥来了,他当然就不能在这儿了。
奶妈来抱元寿时,他哼哼唧唧的有些不太愿意,云锦怎么哄都不成,扎在云锦的怀里,晃着他那大头壳一个劲儿的蹭着,云锦让他搓揉的无可奈何,当着四阿哥的面,自己也不好训他,更不能体罚了,奶妈在一旁也是好话说尽,可是也不敢硬扯元寿出去。
“象个什么样子?”四阿哥把脸一板,冲元寿一瞪眼,“还不赶紧松开你额娘。”
四阿哥这一声喊出来,元寿这小子立马就老实了,云锦本来还担心他让四阿哥突然的一嗓子吓着了,忙用手扶着他的头硬是从自己怀里抬起来,结果发现他的眼神是清明的很,见自己被云锦弄出了遮蔽的怀抱,遂扭头看看云锦,又扭头看看四阿哥,仿佛是审时度势了一番,然后瘪了瘪嘴,无声的伸出两只胖胳膊给奶妈,奶妈却是有些让四阿哥吓着了,抱起元寿,就急急的出去了,连行礼告退都忘了。
云锦那儿也是被元寿的表现惊着了,万没想到这么点儿的孩子居然就会看人眼色了,真是太不思议了,是小孩子都这样,还是说唯有元寿天赋异禀,这样看来自己给他制定的教育计划,是不是应该提前了啊。
“你想什么呢?”四阿哥见云锦看着门口发呆,刚才元寿就是从那里抱出去的。
“没什么,”云锦回过头来看着四阿哥,“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埋怨皇阿玛不让收礼物。”四阿哥没好气的看着云锦。
“哪有?”云锦睁大了眼睛,“爷可别乱说,云锦只是问为什么不让收礼物而已,哪里有埋怨皇上的意思。”
“我们泱泱大国,哪里好占那些个番外之国的便宜。”四阿哥瞅了瞅云锦说道,“皇阿玛说了,‘若馈送尔等物件,毋遽收受,必须再三却辞,但言我等不曾带得佳品送察罕汗,汗所馈遗,如何收得,倘再三恳乞,或止收一二,将尔等带去锦缎回送察罕汗,但言路途遥远,不曾带得佳物,此系相见之微仪。若不来请见,或差人到时,即将所带锦缎给与,亦言路远,并无佳品,些须薄物,聊表微意耳。’”
瞧瞧,只一个收礼问题,康熙就说了这么一大堆,也就可以想见他那谕旨里得啰嗦成什么样了。不过这番话倒也让云锦明白了,不收礼其实还是面子问题,要显示自己大国的风度,不能让人家小瞧了。
“听起来,皇上也不是说什么都不让收啊。”云锦品了品话里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啊?”四阿哥盯着云锦看,“怎么总问这个?”
“云锦是什么人,哪有那个资格跟使臣要东西啊,再说现在云锦也没什么缺的,”云锦摇摇头,“只是云锦倒想为十三阿哥要点东西。”
“老十三?”四阿哥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跟他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再说,他什么时候跟你说想跟俄罗斯那边要东西了?”
“十三爷当然是没跟云锦说过的,”云锦冲四阿哥笑着,“其实严格说起来,云锦这礼物也不是为十三阿哥要的,而是为咱们大清要的。”
“怎么又说到大清了?”四阿哥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锦是说皇上让十三阿哥弄的火器营啊,戴梓虽然是个奇才,但也要了解下外面的情况,才好有所进益啊,”云锦提醒四阿哥,“那火器老外也造了很多,可以看看俄罗斯那边有没有,有的话,拿过来参考一下也好哇。”
“火器营?”四阿哥明显有些心动了,“其实皇阿玛对火器之事,也嘱咐过使臣了,皇阿玛说,‘朕思俄罗斯国必言及火炮之类,倘若恳求,尔等言路途遥远,难于行走,沿途皆高山峻岭,林木丛薮,险隘之处甚多,我国并无如此地方,亦不曾见此道路,致之甚难,且中国法禁,凡火器物件,不许擅自出境,法令森严,虽我皇上恩赐,断难至此。伊若求尔等转奏,尔等只言,我等俱系特遣往土尔扈特国阿玉气汗处去,奉使之事各异,此等情节,难于奏闻。至鄂罗斯等国习尚矜夸,必出陈其所有之物以示尔等,倘若出视,尔等不可惊讶,亦不可轻藐。但言此等物件,我中国或有或无,我等职司各异,有我所见而众未见者,亦有众见,而我未见者,所以不能尽知。’只是却没有说,如果俄罗斯将火器做为礼物,使臣们是否应该收下?如果俄罗斯没有用火器送礼的意思,使臣们又是否要开口要求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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