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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37节

  她又试探性地发出两个音节,确定是自己后,立刻将唇闭得紧紧的,决定这几日都不再说话了。
  小女孩儿的心思难懂,却也好猜,李承度内哂,面上故作不知,“多走走能更快疏散药力,郡主现在要起吗?”
  扶姣嗯声点头,拒绝了他让赵家婢女为自己更衣的打算,她现在还不想让外人碰触到自己,便让李承度为自己取来衣物,看着他转出内室,再自己慢吞吞用仅剩的力气换衣。
  好在她近日的衣裳都不难穿,无需系带,努力套上即可,但交领处的盘扣,就不是扶姣自己能解决的了。
  想了想,用留下的瓷勺轻叩杯盖,等李承度入内,扶姣眨眨眼示意,等他给自己系上盘扣。
  李承度瞬间领会,一言不发地上前来。
  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口处,微曲指节,将盘扣一颗颗系上,动作不紧不慢,如他一贯做事的风格。扶姣看着,突然想起昨夜他帮自己擦脚,握住脚踝的触感,那时脑中在想什么已经忘了,可是仍记得他的手真的很大,极其有力,和牵手时的感觉又是不同的。
  她歪过脑袋,略略仰起看他,像初次见到这人似的打量,眼眸乌溜溜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
  扶姣没回应,移开视线佯作看其他东西,心中却在想:看在李承度这样喜欢她的份上,她还是好心地不戳穿他啦,就赏他贴身服侍的机会罢。
  抱着这样的想法,扶姣更坦然地接受李承度的帮忙,由他半扶着,走出了内室。
  她睡了大半日,如今已至戌时,天光散尽,艳阳余温亦随之无存。
  甫一走到门边,冷气扑面而来,让扶姣瞬间打了个小喷嚏,努力摇头,示意只在屋内走。
  李承度本就没想带她出去,是她非要凑去外边看看,便将人带了回去,绕着桌椅家具慢走。
  扶姣不是能安静的性子,即便如今口不能言,走路都需人扶,依旧能用丰富的神色来提问。幸而李承度领悟力绝群,无需她重复太多,就把她最想知道的事一一道出。
  李承度道,赵云姿从小吃惯了药,对软骨粉适应性比她好些,但这两日也需在闺中休养,不得外出,她们俩若要相聚,只能等双双痊愈。
  他还道,赵渚不会再追究赵凤景之事,与之相对,是他明日将会在王六的手中成为赵四郎,同赵渚一起迎接五日后的徐淮安。
  “李家兄妹”随之离开赵家,扶姣则可以恢复真容,对外就说是赵渚的远方外甥女。
  扶姣听得好奇不已,一日的时间,李承度居然就完全说服了赵渚,话术当真有这么厉害,空手套白狼吗?还是直接威胁了赵渚?
  “本是要多费些力气。”李承度道,“但有一人帮了大忙。”
  是谁?扶姣眨眼。
  “明月商行的管事,刘岭,他是那位少东家的父亲,前来寻我求证郡主之事。”李承度道,“还要多亏郡主,若非有明月商行在场,赵渚看出他与我们关系匪浅,此事不会这么顺利。”
  那是当然。扶姣得意地翘尾巴弯眸,眼中的大意是:我就说了罢,跟着我准没错。
  其实若非李承度提起,这些日子在赵家玩得愉快的她,几乎差点忘了自己还曾往明月商行走过一遭。
  “今日刘岭只是来找我询问几句,等郡主痊愈后,还要亲自再去一趟。”
  扶姣颔首,这是必须,她还记得舅母说过,光有小印没用,一定得她亲自持印前去,他们才会认主。
  她看着角落的烛台,不知不觉间,走了七八圈,感觉已经用尽了力气,便原地一顿,示意不想再走了。
  屋内只那么点大,即便七八圈也没多少路,且她大部分时候还是在依靠李承度的力量行走,这时候纯粹是懒散的性子发作,不想动弹罢了。
  李承度道:“一刻钟都没到,再走会儿。”
  扶姣充耳不闻,在屏风前不挪步,好似在欣赏那锦簇绣花。
  她若坚持,是很少有人能劝的,李承度沉吟片刻,故意夸大道:“若不走动,恐怕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那有什么。扶姣想,反正有他在,又不用担心,况且时间久些,也挺好的呀。
  她深觉自己很体贴,脚钉在了原地,无论李承度如何劝诱都不听,即便拿出新制的糖果,也只是勾得她多走了半圈而已,还要作出蔫巴巴的可怜模样,活像李承度在逼迫她。
  眼见她选择性失聪,说几句才稍稍动弹一下,李承度也没有办法,最后道:“那就明日再走。”
  本该如此嘛。扶姣想,她现在是个病人,当然要以她的心情为准。转瞬间双眸恢复神采奕奕,又让李承度给她读书。
  人的惰性大概就是这样被养出来的,扶姣起初还觉得浑身无力很不方便,但被李承度贴身仔细照顾了两日后,就立刻改变了这?想法,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实在太舒服了。
  她本就是娇气懒散的性子,尝到甜头后,每日到走动时就更不愿动了,慢慢吞吞磨磨唧唧。李承度呢,也不再催她,就随她的心意来,即便小郡主每日走两步就表示累,都不曾表示什么。
  王六在旁看着,从钦佩主子的耐性细心到察觉出某?不对劲,也没用多久。
  小郡主虽说手脚无力,但持箸用饭应是没问题的,顶多偶尔手抖两下,说不能抬手完全是在骗人,主子竟也能故作不知,完全顺着小郡主?
  “主子。”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人,没忍住把心中话问出,“你不会对小郡主有些……”
  琢磨了下,用个比较合适的词,“喜欢罢?”
  脱口而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六其实没想得到真正的答案,只是他太好奇了,堪称是抓心挠肺,实在没忍住,就想着一吐为快。
  同为下属,该如何表示忠心,他还是知道的。反正绝对不是像主子这样,对小郡主……呃,说不清!
  李承度正在提笔写信,闻言扫了王六一眼,手中动作未停,平静嗯了声。
  王六哈出一口气,“我就说……等等。”
  他瞪大了眼,见李承度那风轻云淡的模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方才主子确实给予了肯定对罢?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叫人意外。
  男女之情本就自然天成,主子未婚,小郡主未嫁,长时间如此亲密地相处,生出一些情愫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小郡主生得仙女儿般,又灵动可爱,虽娇气任性些,可主子能和她相处得宜,就是最大的相配了。
  想到这,王六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诧异,不由追问,“可我看小郡主似乎还不知,毕竟年纪尚小,若主子不明说,恐怕好些心思都白费了。”
  接受事实后,王六很快就代入角色,为当事人着急了。
  但李承度依旧是那淡定模样,眉头都未动一下,“时候未到。”
  第五十一章 · ?
  因软骨粉带来的症状, 在一日半后就基本消失了,但扶姣仍待在房里不愿出门,算是破天荒地静了下来。
  她歪在美人榻上享受朝阳, 一手持卷,一手搭着手炉, 口中同时含了三颗糖, 甜滋滋的味道让她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散发出一阵愉悦。
  日光将她整张脸笼罩其中,卸去易容后要显得稍微稚气些, 素净小巧, 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走至院中, 远远隔着窗,赵云姿就看到了她这惬意的姿态,不由微笑, 亦有惊艳。纨纨真容比原先更美几分, 也更符合她给人的印象, 朝气蓬勃,带着春日般的生机, 怪不得她原先会觉得那柔弱的美人面和纨纨不大相合。
  她故意发出脚步声, 闲适半倚的小娘子也没被吓着, 慢悠悠转过脑袋, 一双清亮乌黑的眼看来。
  “都三日多了, 大夫也说我们都痊愈了,还没力气么?”
  扶姣煞有其事般道:“我底子弱,是要多休息几天的。”
  赵云姿摇了摇头, 几步入门, 扫过屋内陈设,见原本简单的寝居已经添了许多女儿家的东西, 譬如那妆台,那衣柜,都是纨纨理直气壮占了原本李郎君的屋子后,一一搬进来的。
  说是在原先的屋子会做噩梦,硬是把这儿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不过幸好李郎君扮作赵四郎后,本就是要换住处的。想到昨日见到的又一个赵四郎,赵云姿仍觉惊奇,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精妙的易容功夫,从神态到样貌,竟看不出丝毫破绽。
  “难道不是想偷懒,而窝在这儿么?”赵云姿点点她脑袋轻声道,不过也只是一句调侃罢了,没别的意思。
  她坐在扶姣身旁,帮着顺了顺,那长过腰际的柔顺青丝,让它们不至于被压得道出都是,“整日待在房里,当心真闷出病来,你刚来时可是最喜欢往外跑的。”
  扶姣眼儿转了圈,唔一声,“太冷了,不想动。”
  好没诚意的回答,但赵云姿大约也猜得出,无非是被人服侍得太舒服了,养出了惰性,不想动弹。
  索性昨儿来的时候,扶姣已经把身份告诉她了,赵云姿思忖下,干脆直接问:“你和李郎君是什么关系呢?我看你们……”
  “他以前是我侍卫。”扶姣轻快地答,“现在是下属。”
  这有什么区别吗?赵云姿略有不解,不过她对这些本就只知皮毛,赵家虽算盘踞淮中郡的世家,但和真正的洛阳权贵还是有区别的。赵家这支主脉又简单,所以赵云姿也没什么心机,因与扶姣投缘,便不避忌道:“这样么?我见他对你那样好,还当他就是你曾说的那个未婚夫婿呢。”
  扶姣眨眨眼,赵云姿亦对她眨眼。
  “他对我好,不是应该的么?”毕竟他是下属,又暗暗爱慕她,她没有拒绝,就已经待他极好的证明啦。
  眼见她这一副理所当然的小没良心模样,赵云姿想说什么,外间传来动静,李承度已经从院中走来。
  私下和扶姣见面时他会恢复真容,因为她对赵凤景的脸很抵触,一看见就要远远避开。
  “赵娘子。”李承度对她微微颔首,赵云姿略为拘谨地应声,才刚来就想走了,她在纨纨面前能自然提起此人,可面对真人时仍同以前一样敬畏。何况这人真实的身份连好友的兄长都不是,就更叫她局促了。
  看着李承度将纸包递给扶姣,走到香案旁拨弄铜炉,又端来水杯,提醒扶姣该喝水了。赵云姿神色愈发不自然,觉得自己在这儿很是碍事,于是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做,纨纨,晚些再来看你。”
  说罢做出了平生的失礼之事,不待扶姣回答,就匆匆起身离开了。
  扶姣还预备给她分享点心,见状疑惑地歪脑袋,不知她怎么见了李承度就走,回头看他,他亦是毫无所觉的样子。
  她慢慢坐起身,将纸包摊开,将里面的糖果一一摆在榻中小桌上,看着它们在明阳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说起来也有点好玩,李承度看起来冷淡又沉稳,偏偏很擅长做这些小东西,糖果都是其次,花灯、纸鸢亦不足提,连泥人、糖人这些需要时间锤炼的手艺,他都不在话下。
  扶姣问起来,他只沉吟了下,道是生而知之,很自大的回答,当时王六亦在场,听了不住忍笑,但因扶姣本身远比这还要自信得多,也不以为意,只道作为她的下属,本该如此。
  她跃下榻,走了几步,凑过去看李承度更换帘上悬的草药香囊,不由嫌弃地皱眉,“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它了,好难闻。”
  说着原地稳稳转了两圈,以证真实性,但李承度摇头,“还需再巩固几日。”
  扶姣鼓腮表示不满,眼眸睨去,有点怀疑李承度是故意的,可谁叫她为了偷懒而故意拖延,大夫看不出所以然,就也道兴许是她体质异于常人,还开了两副奇苦无比的药。
  药是不可能喝的,只能稍稍忍受这和龙脑香混合起来味道愈发奇特的药囊。
  从前日起,李承度待在赵家的时间其实就很少了,为了坐实他的身份,赵渚这两日带他出门去见了不少人,除却赵家族人,还有淮中郡郡守,以及当地的几门豪强。
  李承度和赵渚那日在书房中商议的事,其余人都不得而知,但赵渚已是十分相信李承度,不仅将身份给了他,亦将淮中郡的兵马布置和赵家所豢养的私兵所在尽数告知。
  接下来需要格外在意的,就是徐淮安的到来。
  此时李承度抽空过来,除去她嘱咐的那几件事外,便是带她去钱庄与明月商行管事刘岭见面。
  扶姣问:“不可以把他请到这里来吗?”
  “郡主若想了解明月商行真实内况,最好还是走一趟。”
  李承度都如此说了,她只能起身更衣,随他悠悠地晃出大门。
  天儿仍是寒的,扶姣今日未戴帷帽,披了一件嵌有雪白茸毛的黛色氅衣,毛领将她下半张脸遮了大半,仅露出轻轻转动的眼眸。
  确实在房中赖得久了,出门走动时有种无以言喻的轻快感,扶姣环视四周,发现行人明显比上元节前要多许多,街道熙熙攘攘,几乎有洛阳热闹的架势。
  耳中辨出众多不同口音,她奇怪道:“怎的这么多外地人?”
  “半月后,明月商行要在此地召开行商会,许多都是外地商人。”李承度道,他位于外侧,自然而然将走在里道的扶姣与路人隔开,说话时目光淡淡扫过四周,确认是否有异状。
  他腰间久违地配起了剑,如此沉默行走时,颇像一个冷漠剑客,寻常人自会躲避。
  少东家和父亲早在钱庄等候,见到二人的瞬间,同时起身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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