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稍有缓和
天启皇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气喘吁吁了良久，才哑着嗓子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这话在柳执初听来，却更像是对赫连瑾的讨好。柳执初微微皱了皱眉，心底并未因这句夸奖，而对天启皇帝生出任何的亲近来。相反，她对天启皇帝的忌惮，甚至还多了几分。
“皇上中了毒。”柳执初想了想，提醒天启皇帝道，“这段时间，您最好还是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天启皇帝咳嗽几声，有气无力地道：“朕省得，你放心吧。比起此事，朕还是更……咳咳，更关心瑾儿。”
柳执初又听得微微拧眉。她转头看了天启皇帝一眼，轻声道：“赫连瑾，咱们出去说？”
“好。”赫连瑾眸色微沉，点了点头，和柳执初一前一后出了门。
一路来到门外，柳执初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天启皇帝的表态，似乎总是另有图谋的。”
她和天启皇帝相处的过程中，并未感受到丝毫的“真实”。天启皇帝对赫连瑾的好，有种巴结的感觉。
柳执初冷眼旁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看着的不是天启皇帝本人，而是一个戴着面具、时时刻刻摆出完美伪装的老人。
赫连瑾听了柳执初的话，倒是不置可否。他轻哂一声，冷笑道：“他向来就是如此。当初他放任俞临辞和皇后杀死我母亲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柳执初嗯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赫连瑾一眼。看来，赫连瑾对天启皇帝的心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她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解开的必要。
沉吟片刻，柳执初才犹豫着道：“赫连瑾。俞天启体内的慢性毒，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赫连瑾微微蹙眉，“怎么了？这毒，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是。”柳执初沉吟片刻，蹙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后身上的香气，应该就是引发毒性的钥匙。”
赫连瑾微微一惊。他随即反应过来，瞬间便淡定了许多：“原来如此。”
柳执初嗯了一声，继续道：“我怀疑，俞天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若非如此，他方才也不会让人将皇后挡在那么远的位置外头，不让她靠近自己。”
“俞天启此人心机颇深。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赫连瑾沉声，“柳执初，你不必为他担心。”
柳执初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为他担心来着。”
“是么，没有就好。”赫连瑾挑了挑眉，淡淡道，“你这人平时就是菩萨心思，我只是怕你想多而已。”
赫连瑾嘴上虽然是在夸奖柳执初，语气却不无调侃。柳执初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多的人是你。我可从来都没有觉得，俞天启有多无辜。”
赫连瑾轻笑一声：“的确如此。要说无辜，俞天启他的确是算不上。”
停顿片刻，赫连瑾微微皱了皱眉，往旁边看了一眼。柳执初见状，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赫连瑾缓缓摇头，沉声道，“柳执初。你还记不记得，东宫里的那些人。”
自然是记得的。柳执初嗯了一声：“东宫的人，怎么了？”
“那些人一个个明明害怕俞临辞，甚至到了畏之欲死的地步。然而，他们还要一个个扒在俞临辞身边……”赫连瑾顿了顿，蹙眉，“那是因为，大俞朝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即使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柳执初会意，静静地看着赫连瑾，许久没有说话。
赫连瑾沉默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今日事忙，难免感慨。方才，我说得有些多了。”
“不，不多。”柳执初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至少若是让赫连瑾接过大俞朝的重担，他一定会比俞天启和俞临辞做得都要好很多。
赫连瑾微怔，看向柳执初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他沉吟片刻，轻叹一声：“罢了。这件事暂且放下吧，即位的事情还得再多想想才是。”
柳执初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赫连瑾什么。两人各自沉默片刻，回到俞天启的寝殿当中。
寝殿里，俞天启睁着昏花的老眼，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柳执初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他是在等着赫连瑾，期待这个失散已久、少有联络的亲人，能够回到自己身边。
眼下俞天启没有合适的儿子可以继承大统，女儿也嫁的嫁、死的死，各自散落天涯。他现在，恐怕是拿赫连瑾当成了亲情的唯一依靠。
思及此，柳执初看向俞天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如今的她，对俞天启的种种算计，倒也没有那么厌恶了。
赫连瑾沉思片刻，上前叫了一声：“陛下。”
“咳咳……瑾儿。”俞天启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你还要用如此生疏的称呼，来称呼朕吗。”
赫连瑾皱了皱眉。尽管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他还是顺着俞天启的想法，叫了一声：“外祖。”
“哎。”俞天启顿时松了口气，看向赫连瑾的眼神也更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瑾儿，你总算是愿意多和朕说说话了。来日……来日，你若是继承了大俞朝……”
赫连瑾勾了勾唇，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外祖，宫里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完了。您这段时间暂且好好休息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俞天启闻言，难免有些失望。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勉强点头：“那也好。”
赫连瑾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说罢拉起柳执初的手，两人往外走去。
柳执初跟着赫连瑾走着，时不时悄悄抬起头，看看赫连瑾的脸。
月光之下，赫连瑾英俊得过分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静静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心里藏着什么浓得化不开的心事一般。
见状，柳执初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着赫连瑾一起，找了个地方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