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爹爹少喝一点。”乖巧的暖暖小声提醒道。
  陆云开听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抱着女儿的宋新桐,轻轻转动着自己的酒杯,表示自己没有多喝。
  宋新桐才懒得管他呢,反正回去肯定又是醉鬼一个,到时候不管他,任由他一身酒气的睡。
  这边敬完酒,陆云开拿着杯盏去敬知府大人了。
  其实秋闱之后他已经上门拜访过了,揭榜之后回岭南时又宴请了知府大人,以表他的感激。
  “大人,学生敬您一杯。”话早都在之前的宴席上说过,陆云开又挑拣着说了一遍。
  知府大人端起酒杯,“陆云开,本官看过你的文章,遣词讲究,见解独到,条例分明,令人耳目一新。”
  “大人谬赞,学生只是写了一点浅见,还有许多不足,当不得大人的夸奖。”陆云开恭谨有礼的说道。
  他是愿意和知府大人交好的,不说知府大人是个好官,就看在他和江家的相帮之上,他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知府大人笑着将酒饮下,“不错!是可造之材,他日金榜题名可莫忘了岭南百姓。”
  “学生定不会的。”
  一番官话说完之后,其他举人也都涌了过来敬酒,陆云开便借此机会离开了,瞧着妻子和女儿都吃饱了,便寻了个空隙离开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宅子所在的那条小巷,刚到巷口时就发现巷子里面停着一辆马车,将巷道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宋新桐掀开帷幔车窗帷幔看了看,等了片刻,见那马车一直没有挪动,不愉的皱了皱眉,和陆云开说了一声后就下了马车,往前面马车走去。
  走到前面,就瞧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她们家的院子门口和周嫂子说话,周嫂子不耐的摆手,不愿和中年男人多说,但中年男人却纠缠着,不愿离去。
  眼尖的周嫂子看见宋新桐的身影,“夫人,您回来了。”
  中年男人也闻声朝她看了过来。
  宋新桐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七月里在船上碰到的也是他,怎么找上门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当下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道:“这位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怎么寻到我家地址的?”
  被质问了,中年男人也不生气,反而越显亲近的上前一步,眼中泛着激动,“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宋新桐皱眉,“先生,恕我直言,我们并不认识,还请您自重。”
  “怎么回事?”陆云开抱着暖暖走了过来,挡着宋新桐的身前,不让中年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脸色微沉的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宋新桐她们都戒备着她他,也知自己是太过激动了,忙说道:“你娘是叫贺秀?”
  ☆、第三百九十章认亲?
  室内沉寂,唯有茶香四溢。
  宋新桐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听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述说的这个故事,太戏剧性了。
  中年男人神情悲恸的说道:“我们找了秀儿近二十年,一直没有寻到,若非看到你......你和秀儿,真的很像,真的很像。”
  “你可有证据。”宋新桐觉得太戏剧性了,这人说他是她的舅舅,是她娘的同胞兄弟,他说他们住在荆州一个小村子里,那一年冬日赶集,一家子进城买年货,人太多了,年幼的娘不慎被拐子拐跑了,他们寻了很久,可是都没有找到人。
  后来贺家人种的桑树好,卖出了好价,开始做生意,专门给养蚕的商户们供货,后来再自己养蚕,后来生意慢慢做大,到处寻行走时便会到处寻一寻。
  “有证据的。”中年男人摸出一枚玉佩,“秀儿身上也该是有一枚的。”
  陆云开接过玉佩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和妻子放在箱子里的那一枚是一样的,质地也是一样的,应该是一对的。
  看完了又递给宋新桐。
  宋新桐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一一模一样的,但她心底仍旧疑惑多多,“你说家中贫穷,种桑树养蚕为生,为何又有这样的玉佩?”
  她还是担心是有人做了一出戏,看着她们现在家中有钱了,所以故意谋算了这么一出戏。
  中年男人贺维说道:“我的娘,也是你的外祖母,她是镇上员外的庶女,识字,有微薄的陪嫁,而你的外祖是贺家村族老之子,家中虽也是农户,却也算是耕读小富之家。”
  “你若是不信,可派人去荆州观山县贺家村打听。”
  “除此之外呢,我娘的生辰,我娘身上可有其他可辨别之处?”宋新桐其实心底已经信了,因为她瞧着这个中年男人有一点亲切的感觉,在船上就有了,只是因当时他表现得太过热切,令她心底忌惮。
  “你娘生于丁酉年,壬子月,丁亥日,十一月初九。”贺维接着说道:“她右手手背处有道疤,是年幼时摔跤在石头上划到的。”
  疤痕,是有的。
  宋新桐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段的,娘说那疤痕是幼时摔了的,这么说来就真的对上了。
  可是,为什么娘脱身后没有回家呢?
  而且娘也是认字懂礼的,不是傻愚之人, 怎么会不回去呢?
  岭南到荆州,不算远,乘船只需三日时间,娘如果是拐卖的,应当会迫切回家才是,而且跟着阿爹回去之后,也没有说要回娘家,这不合情理。
  宋新桐疑惑,便问了。
  贺维叹了口气,怅然的说道:“当初家中给秀儿定了一门亲事,秀儿不愿意......”
  陆云开看着贺维,有些怀疑岳母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拐子带走的?从他的说法中,家中当时选的是门当户对的男人,岳母为何会不愿意?
  贺维说:“你们祖父是个固执己见的人,秀儿不愿意,就要打断她的腿,并将婚期定在了年后,想来秀儿到了你们村子之后,也不敢回家了。”
  “他前些年去了,去世之前还念着秀儿,很后悔。”贺维看着宋新桐,高兴的说道:“现在终于找到你们了,他也能瞑目了。”
  宋新桐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没有说过,爹也没有说过,只知道娘偶尔会抱着她,坐在院子里望着远方的山,也许是在想嫁了吧。
  “那日在船上瞧见你和秀儿很像,我才会那般激动,但因着还有事儿要去德州,所以没有直接下来,只是请了熟识的客户帮忙打听。”贺维高兴的说道:“你能否带我去看你们的娘,我想尽快带你们回荆州,去见你的外祖母,她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宋新桐心底有些难受,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陆云开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然后和贺维说道:“岳母在八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贺维震惊了,错愕的脸色变了变,“怎么回事?她好好的怎么会......”
  “岳母在身下内弟之后身体就不好,卧床几个月后便去了。”陆云开说。
  “秀儿......”贺维呜咽的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是阿兄不不好,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宋新桐眼睛也红了起来,望着陆云开,心底难受极了。
  陆云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应该高兴,岳母的家人找到了,以后又多了亲人疼爱你。”
  “我有你就够了。”宋新桐低低的说着。
  陆云开握紧了她的手,“有我,也有娘,还有他们。”
  “嗯。”宋新桐吸了吸鼻子,看着哭得伤心的大男人贺维,他心底的悲恸之情她是能感受到的,没有作假,没有演戏,和他说的一样,他和娘的兄妹情是很好的。
  等了好久,大家才平复了心情。
  贺维说:“我们贺家村是一个大姓村,都姓贺,那里都养桑养蚕,大周大部分的蚕丝都是出自我们荆州。以前家里的蚕都是秀儿养的,她养的很好,养蚕是个精细活儿,稍不小心就容易养坏了,她养的好。”
  “她以前很喜欢去后山摘桑叶的,也喜欢做桑叶茶和桑叶饼,也喜欢在外面到处跑,以前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拘着她在家绣花织布,但她老坐不住。”
  ......
  贺维回忆着以前的场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天快黑了才停下,宋新桐也听得入了迷,印象中的娘应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不愿受束缚的女子,只是最后却被拘在了桃花村的那个小坟包里。
  贺维看着外甥女越看越喜欢,连带着暖暖和陆云开也看得顺眼了,虽然陆云开脸上有疤,但确实个举人了,很快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了,更是前途无量。
  真是好啊!
  贺维满意的点头,比家中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孙子们好多了。
  贺维目光炙热的望着宋新桐,犹豫半响后问道:“新桐,你能否唤我声舅舅。”
  ☆、第三百九十一章再回村
  宋新桐抿了抿唇,嗫嚅着唇半响,终于唤道:“舅舅。”
  声音很轻很轻,有丝干涩和拘谨,但贺维却高兴得不行,激动的应着,“诶,诶。”
  第一声唤出了,后面就容易多了,宋新桐抱着暖暖,在她耳边教着:“叫舅公。”
  暖暖偏着小脑袋看着贺维,咬了咬手指,跟着喊舅公。
  “诶诶诶。”贺维连声应着,高兴不已,“两岁了?”
  “快了,腊月里就两岁了。”宋新桐将暖暖交给陆云开,“时辰不早了,舅舅在岭南可有住处了?若是没有定下就住在我们这里吧。”
  她刚才听贺维说他刚从德州那边回来,一下船就赶过来了,似乎还没有去寻客栈住下。
  “好好好。”贺维应下,他也想和外甥女们多多说说话,再则还没有见过两个外甥呢,他还舍不得离开。
  宋新桐吩咐了大丫去收拾客房,她自己则去了厨房,顺便多添几个菜。
  陆云开也跟了过来,“之前江明昭同我说有人在调查你,没想到是舅舅。”
  宋新桐愣了一下,“你做了什么?”
  “让他迷惑了他视线,顺道去查了查他。”陆云开觉得好似办了件蠢事,若非他这般交代,贺维估计在早些日子就找过来了。
  宋新桐抿嘴笑了笑,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也没有生气,“那你查到什么了?”
  “查到的和舅舅说的差不多,他们家的确是做桑植生意的,如今在荆州也算个不错的供蚕丝的商户,不过也不算多好,这次出门是因德州那边客人出了问题,需要亲自过去查看。”陆云开解释道:“他家中有三子,下面还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家中的确有一被拐走的妹妹,失踪了十七八年了,他们一直想找都没找回家去。”
  “当时我知道的时候没有往这上面想,要是知道定然不会拦着了。”陆云开说道。
  “你也不知道啊。”宋新桐说道:“看舅舅的意思是想去桃花村祭拜娘,然后再让我们去荆州一趟。”
  “那就去,这是应该的。”陆云开说。
  宋新桐皱眉:“可是你马上就要去京城准备来年会试,要是再耽搁下去,又得少一个多月看书的时间了。”
  “无妨,我们去京城原本也是要花十几日功夫的,我们乘船去荆州,然后耽搁两日再赶马车走官道去京城,那边顺道,十月下旬也到京城了。”陆云开说道。
  “那还要回桃花村呢?”宋新桐说。
  “咱们早去早回吧,尽量赶。”陆云开说。
  “那我在想想。”宋新桐他们原本计划的是就这两日启程去京城了,乘船的话要绕到江南那边的再去京城有些远,就打算坐马车直接走管道,路程反而方便一些,更能看到沿途的风土人情,有利于时务策的分析。
  “阿姐,阿姐。”外间双胞胎的声音传了进来,宋新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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