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身堕炼狱

  三、身堕炼狱
  阿诚不知道他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傍晚时他捧着碗麵吃的时候,养母跟他说孤儿院的院长嬤嬤生病了,她要去看她,叫他乖乖吃饭不要乱跑,阿诚很乖的,吃完麵还自己洗了碗,看养母很晚了还不回家,他也自己上床睡觉不让人担心。
  可到了半夜,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有人扯开了他的被子,揪着他的领子疯狂的打他,被打的阿诚没时间惺忪,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养母那张狰狞的面孔。
  阿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养母会这么咒骂他、打他,甚至抓着他的头发去撞枕头,枕头滑开了,他的额头便一下下的往床板撞去,疼得他眼冒金光,耳中听着养母一声叠过一声的喊叫。
  「你这个骗子,我打死你。」
  他没有说谎啊!他很乖啊!妈妈为什么说他说谎了?但这些话阿诚问不出来,只能不断的喊着:「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
  自那天之后,阿诚就日復一日的受养母凌虐,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得把家里的活儿全做了,才能有口饭吃;他在寒冬腊月里搓着自己生了冻疮的手取暖,但却还是必须得提着大水桶提水注满水缸;他用多次被火灼伤的手抹着沾了炭灰的脸上被烤出的汗珠,但却还是必须坐在火炉边生火,有时肚子饿了偷偷吃碗麵,也可能被揪着后领扯进屋,被要求得把家里的活儿做完了才许吃饭。
  阿诚并不是吃不了苦,而且发生在他身上的遭遇根本是非人的对待。
  「妈妈,我把水缸里的水倒满了。」
  坐在桌边的桂姨桌上还摆着一小罈私酿米酒,听到这句话只是瞪了阿诚一眼,没有搭理他。
  过去的桂姨会省下每一毛钱来给阿诚,从来没有自己享受过,但现在她不了!因为这全世界的人都是骗子,那姓于的男人是骗子,孤儿院的院长也是骗子,最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她养了好些年的孩子才是最大的骗子。
  「妈妈,我肚子饿了,有东西吃吗?」阿诚的眼里满满都是惊恐,他原不敢问这句话的,但现在天都黑了,他今天还没有吃过饭,刚刚提水的时候他险些就要饿昏了,他才不得不问。
  桂姨先是喝了一口米酒,这才慢慢的开口说了一句话:「骗子没有饭吃。」
  「妈妈,我不是骗子,我一直都很乖的,跟妈妈说我活儿做完了就是做完了,我没有骗你的。」
  「还说你没有骗我!」桂姨突然暴怒站了起来,吓得阿诚躲去了门边,瑟缩了起来。
  然而桂姨只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指用力的戳着阿诚的额头,伴随着一句句阿诚根本听不懂的话:「你骗走了我对儿子的爱、骗走了我要给我儿子的一切、骗走了我的牺牲、骗走了原本我的儿子可以得到的来自明家的一切帮助,你就是个骗子!」
  「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妈妈!我跟你道歉!你不要打我!」阿诚吓坏了,怕养母接着又是对他一阵痛打,只能连声告饶。
  然而,桂姨这回并没有打他,而是伸出双手掐住了阿诚的脖子,用力的掐紧,用想要折断这细白小颈子般的力道。
  此举让阿诚比以往养母施予他身上的虐打还要让他害怕,因为这回他是真的感觉到死亡离他好近好近。
  此时,外头传来了喊声,似是听到了阿诚的哭声,街坊邻居出于好奇问了。
  「阿桂啊!阿诚是怎么了,刚刚怎么哭得那么大声?」
  桂姨这才忿忿的收回手,冷眼看着阿诚护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没事的,刚刚他摔了碗,怕我骂。」
  「孩子手小拿不了难免的,别太责骂他了。」
  「知道了。」
  街坊邻居都还以为阿桂还是那个疼儿子的阿桂,也没想敲门进来看看,而阿诚更是怕得不敢对外求助,因为他总有一天还是得回家的,那个时候,养母只会更用力的虐打他。
  桂姨看着瑟瑟发抖的阿诚,都这个时候了他的肚子居然还会饿,而且饿得发出咕嚕声,桂姨的唇角突然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她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了一碗麵,过去她最常煮给阿诚吃的麵。
  「只剩这碗麵了,你要吃就吃这碗。」
  阿诚怯怯的接过来,碗是冷的,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顾不得麵是冷的还是热的了,有得吃就好了。
  只是把碗端近前来,阿诚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是酸的!这麵放得太久都餿了,而且汤上面还看得见飘着几条蛆,阿诚当下就作呕起来,但他的胃是空的,所以什么也没吐出来。
  「给我吃!不吃我就打死你!」
  「妈妈,不要……」
  「听到没有!给我吃!不吃我就把麵硬灌到你嘴里去,灌完了再打死你。」
  阿诚知道养母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这些天他被打怕了,刚刚又差点被养母给掐死,他不敢不照办。
  阿诚和着眼泪,把那碗餿了的麵吃下肚,还要忍着作呕的反应,因为妈妈说,如果他吐出来了,就要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把吐出来的东西舔乾净,所以阿诚只能吃、所以阿诚不敢吐……
  那年的过年,阿诚十岁了,他没能去明家给明镜及明楼拜年,他们不是没有过疑问,也问了桂姨,但桂姨只说阿诚感冒了没敢带他来,怕把病气过给大小姐及大少爷。
  明镜听了又关心得多问了几句,明楼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眉头皱了皱,想着那副小身板在这寒冬里受了风寒,该有多辛苦。
  而被留在家里的阿诚,以前存下来的红包都被养母拿走了,明楼送他的书也都被养母收在箱子里不给他看了,今年他没有红包可拿,没有新的书可收,只敢瑟缩在床上,盖着怎么也盖不暖的被子,哭泣着。
  他好想念明公馆里即使是冬天也是暖呼呼的,也好想念明楼拍着他的头的手……也是暖呼呼的。
  那一晚,他被养母说中了,他真的感冒了,但桂姨没肯带他去看医生,反而叫他穿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直到肿得再也穿不了,然后叫他蹲在灶边烧灶。
  或许是阿诚命不该绝,也或许真是因为这样逼出汗来,阿诚的感冒过几天就真的不药而癒了。
  只是这几天没能把家里的活儿全做完,阿诚又挨了桂姨的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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