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毕,除了留下善后的小队,其余人都上了车子。周云憧叫原本开车的队员出来,小司机乐颠颠儿地跑了,临走前留下一个秒懂的眼神。
  头车只剩他和林陌露两个人。
  眼睁睁看着队员被撵走,林陌露瞪了某人一眼。
  周云憧不为所动,拉着林陌露的手握了握,声音温暖而坚定:“走,我们回家。”
  车子在黎明中的高速公路行驶,红色的日出照在boss英挺的侧脸上,不说话的时候,周云憧身上带着那份军旅之人独有的坚毅冷硬。可是一侧颜,四目相对,便又是云开雾散,如晨曦温柔明朗。
  林陌露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半晌,周云憧无奈地把车子停在路边,他示意后面的人先走。
  “怎么了?”林陌露不解地问,“我们不回去吗?”
  “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们能跟上最后一辆车。”周云憧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林陌露脸一红:“不讲理,看你怎么了,我看你犯法吗?”
  “当然不犯,只不过这里环境不好,等回了家,你随便看,怎么看都行。”
  林陌露:!!1
  教练,我怀疑有人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见林陌露不说话,周云憧的视线落在了林陌露长至齐耳的短发上,他视线变得温柔,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不复昔日的手感刺痛在心。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没照顾好她,逼得她不得不出来承担原本属于男人的责任。
  “很好看。”他说。
  林陌露无语。
  好看个屁,丑死了。林陌露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对着镜子一边剪头发一边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时候还把boss骂了一顿。可后来又后悔,怕她这一骂他真的不回来了。现在他总算回来了,剪个头发又算什么。
  “……”
  “什么?”周云憧听见林陌露小声的嘀咕,挺不清晰。
  他靠过去,却林陌露被猛地一拉扯前襟,柔软的唇瓣有些凶狠地贴上来,像愤怒撕咬的小兽。不过,这分攻击下一秒就被无情地反客为主,更加汹涌的情绪充斥在两人鼻息之间,唇舌抵死纠缠,仿佛末日就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连队尾最后一辆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两人才喘息着分开。
  林陌露眼眶微红,嗔怪又依恋地看他,周云憧觉得这简直要了老命了,要不是车里真不合适,他是一刻都不相等了。
  把他的仙女紧紧地按在怀里,周云憧一边平复心情,一边亲吻她通红的耳尖。
  “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好想你。”林陌露搂紧男人的腰身,“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轻轻柔柔的撒娇像羽毛在心上搔痒,男人的胸前轻微地震动,像是在笑。boss的心跳平稳有力,林陌露这一刻觉得无比安心。
  车子再次发动的时候,林陌露已经用周云憧的t恤擦干了眼角和鼻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云憧瘦了,胸还是胸,腰还是腰,肌肉和手感都还在,可她就是有一种自家boss在外面肯定吃了苦的老母亲心态。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周云憧看林陌露苦哈哈的小脸儿着实心疼,想着一会儿回到基地,又有如山的事情等着他,晚上都不一定能回去太早,于是更加珍惜和林陌露独处的分分秒秒。
  “他们说你被黑洞吃了,到底怎么了?”林陌露问。
  想起那段经历,周云憧轻笑:“不是被吃了,是我把它‘吃’了。”
  路上,周云憧终于把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和林陌露猜想得差不多,他的确是进入了黑洞,但不是被吸进去,而是自己进去的。
  当时他的力场正好抵消了能量黑洞的吸力,把其他人拉出引力范围后,就在他准备离开的瞬间,他居然在黑洞的中心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他看到了本该在方舟基地的林陌露。
  周云憧当时呼吸一窒,这一迟疑,就丧失了机会,被吸了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错觉,他是真的看到了心中所想。
  黑洞中心是被失去抑制的能量撕得粉碎的空间碎片,周云憧在这些空间碎片中浮沉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就像做梦一样,看到不少事情,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甚至好几次看到了林陌露,有时候林陌露坐在电脑前认命地敲打着键盘,拖着鼠标一次又一次地更改图稿,她住的房子很大,但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经常工作到深夜还要点外卖;还有时候她和他在同一个世界,尸潮爆发,她被困在地下室,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而那时自己却是令人威风丧胆的丧尸王。他想帮她,可是一靠近就把她吓晕了过去,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恐怖的震慑声,最后只能守在她身边,不让别的丧尸靠近……
  周云憧不知道这些是梦境还是别的世界发生过的事,他知道真正的林陌露还在方舟等他,他必须要快点儿回去。
  于是周云憧尝试着吸收这些杂乱的力量,像对待晶核一样,缓慢地,将能量收为己用。
  这个过程花了他许多时间,大概有十多天吧,等到最后一丝力量被他吸尽,黑洞的尽头出现了光点。
  有光,说明黑洞的能量出现了薄弱点,周云憧凝聚闪电,朝着光点用力地打了过去,黑洞剧烈的扭曲,他则失去意识。
  等再度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小镇,这里一派和平景象,人们没有异能,社会秩序运转良好,就像末世前的世界。周云憧突然有些慌张,即便在黑洞中的时候他都没有乱过阵脚,可他真的害怕黑洞把他送到别的空间——没有林陌露的空间。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里的风景是“假的”,是投影在巨大幕布上的3d全息影象;这里的天气系统也是假的,风雨阴晴周期轮回;而这里的人……也假装过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他们心里其实清楚外界的环境,却宁愿在这里自欺欺人。
  “是乐土?”林陌露几乎立即反应过来,“黑洞另一端的出口居然在乐土?”
  周云憧点了点头:“是,我当时也没想到。”
  算是意外收获。
  “那你不是很危险?”曲孟泽说过,乐土现在由齐帆把控着,让他知道周云憧在他老窝,周云憧还能回来?
  “所以我很小心,也没办法给你们传消息。我在乐土大概等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和乐土部队里‘探亲’的人一起混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穿着乐土军的制服。
  出来后,他本来打算立刻回方舟,却得知地面的乐土部队接到命令要攻打方舟基地,他索性就跟着这群人一起过来了。
  不过他可没想到会在夜袭部队里看到林陌露,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他的惊喜和惊愕。她这会儿胆子是真大了,自己都敢上前线了。
  “你以为我想?方舟那么多人看着,你不在,高德也不在,我再躲起来,人心就真的散了。”
  她也不想逞强,可是她不想周云憧回来看到好好的基地变成一盘散沙。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周云憧柔声道,“辛苦你了。”
  看着男人平安归来,林陌露觉得这段时间的罪总算没有白受。
  “以后不许一声不吭走这么久……我都吓死了。”
  “好,”周云憧许诺,“以后都听你的。”
  车队终于在上午的时候回到了夜月潭,这会儿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周云憧回来的消息。外围不少人在门口眺望,等见到周云憧下车,人群里发出小小的欢呼。
  周老大回来了,方舟的日子又能过下去了。
  大家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同时,他们其中一些质疑过林陌露的,也暗暗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尤其是在得知林陌露还有个七岁大的“儿子”要养,他们更是被家里的女人拎着耳朵骂。
  林陌露下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了。直到们进入外围之后,林陌露率先回家换衣服,周云憧则直接去了队里。
  周老大没有想到这边居然还有“惊喜”等着他,才一进门,一个小人儿在众人的簇拥下,献宝似的被送到周云憧眼皮底下。
  周云憧一怔。
  两张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面对面,一大一小两人四目相对。
  林邦邦同学周围的队员则用怂恿的眼神统一表达着一个意思……
  ——“邦邦,看,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
  周云憧:!!!
  怎么肥四?
  等到林陌露想起自己忘了跟周云憧说系统人形的事,已经是月上梢头。
  周云憧用一天时间了解了方舟最近的大事小情,包括齐帆的假身份和异动,曲孟泽的暂时加盟等等,最后他抱着新“儿子”下班,总算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外人眼中其乐融融的“父子”一进屋,立刻分开,继续大眼瞪小眼。
  林陌露一下楼见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不得不说,沙发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说不是父子还真没人信——怪她,她当时太想周云憧了,就照着他的五官捏了一个差不多的,得亏她谨守道德底线,只是捏一个小的解馋。不然周云憧突然出现一个双胞胎兄弟,那可真就乱了。
  “你们……都认识了吧?”对着两张十分相似的脸,林陌露莫名的压力乘以二。
  周云憧沉默不语。
  林邦邦小朋友则显得更懂事一些,即便有了人形,它也依旧秉持着客服人员的专业素养,有问必答。
  “我已经解释了我的身份,同时提出了我今后‘合理存在’的方案,但是周先生好像不太接受。”
  “什么方案?”林陌露一怔,该不会是——
  “露露,我们单独谈谈。”周云憧起身,迈开长腿,拉着林陌露上楼。
  “啊?咦?哎。帮帮你自己弄吃的。”
  “ok哒。”小正太乖巧一如既往,全能帮帮,什么都会做。
  进了房间,看着周云憧冷着一张脸,林陌露莫名地有些心虚。随即又觉得奇怪,她心虚什么?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boss的事!
  林陌露想了想,还是决定亲口解释,毕竟帮帮的沟通能力有限,周云憧才刚回来,可别生出什么不值当的误会。
  “憧哥,帮帮是我的朋友,从我来到这里,给我最多陪伴的就是它,它来只是想帮忙的,你不要生气。至于脸……我发誓真是个巧合。”林陌露现在后悔极了,当时系统模板里就有很多漂亮的超模脸蛋儿,她为什么就鬼迷心窍捏了个周云憧。
  周云憧听着林陌露语无论次地掰了一阵,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
  他拉着林陌露坐下:“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不信。”骗鬼呢,脸上都能结霜了。
  “真的,我是气我自己,”周云憧垂眸,“我气给你最多陪伴的人不是我,气你那么害怕的时候,我却不在……是我不好。”
  想到连一个“系统”都能感受到林陌露当时的无助绝望,周云憧发自内心的责备自己,还有一点酸酸的,他不愿承认的醋意。他嫉妒林陌露和系统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嫉妒系统对林陌露的了解。和系统详谈过,他才了解那么多以前他不知道的事。
  听着男人的低语,林陌露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也不能怪你呀。你以后不要再丢下我就好啦。”
  跟在周云憧身边,就算经历再多的危险,吃再多的苦,都没有她一个人守着方舟这一大摊子事难。而且不能亲眼盯着boss,她总是不放心,生怕他被哪只不长眼的丧尸给叼走,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好,我答应你。”周云憧抱着林陌露,道:“那你呢?还走吗?”
  “走什么?”林陌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系统说你完成任务后,就得回原来的世界。”周云憧想起自己在黑洞中看到的画面,那些原来都是真的,是真实的林陌露原本的生活。
  林陌露一怔,随即笑了笑,垂下眸子,说不上眼中是庆幸还是失落:“你说那个啊……完不成的。”
  想起原生世界,林陌露还是怅惘的,毕竟是从小生活的地方。不过其实,那个世界也没什么人在等她回去,即便没有时间差异,就算她真的失踪了,父母大概也要很久以后才知道……至于完成任务就更荒谬了。
  结束末世啊,怎么可能?
  这个概念太广泛了,不是说三颗陨石被毁掉了末世就结束,地球上也不只一个华夏国,何况就算末世结束了,那一定是许多人努力的结果,又怎么能把功劳算在她一个人头上。
  “我有一百二十年的时间,这还不够?”既然他和系统交流过了,应该也知道了以前自己“说”不出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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