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想到这个可能,陆从军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一身的气势直接朝谢明朗压倒过来。
谢明朗也不是个胆小的人,迎着他的目光道,“天冷大舅哥快进去。”
说着谢明朗把自行车停稳然后进了院子。
刘桂花这会儿还在帮着收拾东西见他又回来了,问道,“明朗啊,忘带东西了?”
谢明朗笑,“婶子,你看看谁回来了。”
他让开地方,让陆从军露在视线里,院子里有些黑,但刘桂花却一眼认出来眼前高大的男人是她的大儿子。她笑的眼泪都下来了,“从军?”
陆从军冷硬的脸终于在看到娘的一刹那柔和了下来,“娘,我回来了。”
刘桂花捂着嘴就哭,接着就扑向儿子,“儿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可咋办啊。”
陆从军下意识的就觉得母亲受了委屈眼睛嗖的就盯向谢明朗。
谢明朗无辜委屈可怜,刘桂花哭过了,连忙拉着他进屋,然后点了煤油灯,“快把东西放下来暖和暖和,怎么天不亮就往回走,路上能看清楚路?”
说着又对谢明朗道,“明朗,灶上还有热水,给你大哥盛碗热水。”
谢明朗哎了一声出去了,陆从军疑惑的看向她娘,“这人咋回事儿?”
刘桂花笑了起来,“这是谢明朗,是村里的知青,现在是从月的对象,二十八的时候结婚,知道你要回来,特意把日子定在了二十八,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你们肯定说上话了吧?”
“嗯。”陆从军道,“之前不是有个赵知青?”
“嗨,别说这人,晦气。”刘桂花到了炕前摇晃陆从民,“从民,快起来,你哥回来了。”
陆从民迷迷糊糊爬起来,不知道东西南北。
谢明朗从外头进来,端了一碗热水,筐子里还放了俩热腾腾的包子,“大哥,先喝碗水暖和暖和。”
陆从军坐的笔直,看着谢明朗没动手,刘桂花把东西接过来,道,“明朗你快去县里吧,不然一会儿天亮了让人看见不好。”
“唉,好,婶子那我先去了。”谢明朗知道讨好大舅子要紧,但赚钱更是要紧的事儿。他名声摆在那,有陆从民和刘桂花给陆从军解释也就够了。
不过瞅着陆从军那模样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说不定压根就不信刘桂花娘俩的话。很可能把他和赵前进归结为一种人了。
但是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反正陆从月答应了嫁给他,刘桂花也满意他,陆从军拦不住。
屋里陆从军眉头一直皱着,“这天都没亮,他咋来家里?”
刘桂花坐下,压低声音道,“这谢知青脑子好使,做饭的手艺更是一绝,这不偷偷包了包子去县里卖,前些天卖了一阵子了,十来天就挣了不少,这不又去了。至于在咱家,是因为他住知青点不方便,咱家东边没人,西边你徐婶子也不是多嘴的,就在咱家了。”
陆从军:“那不就是投机倒把?”
刘桂花点头,“我知道这是投机倒把,当初也劝过他,可现在政策松了这些日子也没事儿,我也就没拦着。况且他也是为了以后能和从月好好过日子。”
这会儿陆从民从炕上下来了,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根本就不认识。毕竟陆从军走的时候陆从民才三岁,六年的功夫足够他忘记大哥的长相了。
陆从民歪着脑袋看他,“你是我大哥?”
陆从军目光落在小弟身上,目光柔和许多,“我是你大哥,咱俩通过信。”
说起通信陆从民赶紧捂住嘴,小声道,“可别在我姐跟前提我给你写信这事儿,不然她肯定又得揍我。”
陆从军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打探,“她经常打你?”
“那当然。”陆从民脱口而出又啪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就闹着玩,真的就是闹着玩。”
陆从民挠挠头想着怎么跟大哥解释,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给大哥写完信没多久他姐就学好了呀。
刘桂花瞪陆从民,“你这孩子,就瞎添乱。”说着又对陆从军道,“以前从月不懂事儿,现在懂事儿了,待会儿她过来你别吓唬她。”
陆从军没吭声不置可否。
不过因为娘俩六年没见,而陆从军身上气势也更强,刘桂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他别生陆从月的气了。
陆从军只坐在那里刘桂花就觉得压力大,刘桂花瞥见包子,连忙拿起来递给他,“你尝尝谢知青的手艺可好了。”
之前刘桂花不同意留包子在家吃,谢明朗答应是答应了,可隔三差五的也会留几个让他们当早饭,昨天才留过包子,现在这俩肯定是谢明朗特意拿的了。
陆从军接过来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和蘑菇的香气顿时弥漫在口腔,味道真的没得说,陆从军敢说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包子。可他吃什么东西都没什么表情,吃完了刘桂花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不喜欢。
以前在家的时候陆从军虽然也不爱说话但性子挺野的,这六年部队的生活倒是稳重了,也越来越让刘桂花害怕了。
陆从民在一旁都开始吞口水了,刘桂花道,“天色还早,你上炕躺会儿,我去做饭去。”
陆从军拦住她,“待会让陆从月做。”
“不用,我做就行,她这几天给她朋友做衣裳也累的慌。”刘桂花说着就出去了。
陆从军却对陆从民道,“去把你姐叫起来。”
陆从民为难的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会儿天刚蒙蒙亮,依着她姐的性子太阳不晒屁股都不会起来的,“哥,要不等会儿?太早了叫她,她又该揍我了。”
陆从军脸直接沉了下来,站起来就往外走,陆从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哥哥,你别这样,姐真的学好了,她不是真揍我,就是闹着玩,你不相信娘也得相信我呀。”
陆从民因为着急直接抱住了陆从军的大腿,陆从军没法走,一低头就对上陆从民着急又慌乱的眼睛,“真的?”
陆从民忙不迭的点头,“真的,骗人是小狗,之前陈大柱和陈二柱骂我是没爹的孩子还打我,就是我姐找他们算账的,不但让他们给我道歉,还要了医药费。他们赔了十五块钱呢我姐给我买了药还给我买点心,可好了。而且上次你寄回来的好东西,麦乳精她一口没喝,都给娘补身体了,大白兔奶糖都给我吃了,她就吃了几块饼干,哥她以前虽然挺坏的,但是这次真的变好了。给赵倩的钱她全都要回来了,你就别打她了。”
说完这话陆从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你别打她好不好?”
听到这话陆从军顿时气笑了,“你是担心我打她?”
陆从民赶紧点头,“嗯嗯,她要和以前一样我都想打她,但现在,你别打她了,我最近都长肉了。”
他不过九岁,可身量却不高,也就是以前营养跟不上,这些天家里吃的好,又有谢明朗隔三差五的给弄好吃的要么吃包子,脸上肉都多了一点,个头看着好像也动了动。
“那你松开我,我不打她了,你去把她叫起来。”陆从军虽然有点相信了,但是还得好好问问,一个人怎么就能突然变好了呢?
听他不打人了,陆从民终于放了心,跑出去敲门,“姐,姐,快起来,哥回来了。”
原本还想继续赖床到太阳晒屁股的陆从月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啥时候回来的?”
这天才亮没一会儿难道是走的夜路?
陆从民说,“有一会儿了,你快起来,哥答应我,不打你了。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谢你个头。”陆从月气道,“当初要不是你写信他能要打我?”
陆从民哼哼唧唧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而且我刚才也跟他求情了,指定不打你了。”
陆从月却不轻松,打是不能打她的,但没好脸色也是一定的了,说不定还得跟审犯人是的审她跟赵前进的事还有谢明朗的事。
一想到这个陆从月就觉得头疼。
陆从军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刘桂花在灶房里忙碌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离家六年说不想家不担心家里是假的,回来了哪怕母子间话少了,可心里也踏实。
这会儿的天已经大亮了,寒冬腊月的肯定暖和不到哪去,陆从军身上穿了件有些旧的军大衣,才抬头看完天就看见东屋门一开,陆从月出来了。
当年陆从军走时陆从月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姑娘性子骄纵了些任性了些可是个好姑娘,他从没想过他的妹妹居然会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听信旁人的话不说,还把娘和弟弟虐待成这样。
虽然陆从民和刘桂花都给她求情,但陆从军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陆从月的双眼也忍不住沉了沉。
上辈子陆从月见过不少有身份有权势的人,这会儿对上陆从军倒不至于多害怕。
但面对陆从军陆从月还是有些拿捏不准,这个大哥看起来似乎很难搞。
应该说陆从军是她穿到这书里这么久遇见最难搞的一个人。只说原书中原主最后遭遇凄惨这位兄长都没出面管就可见一斑,绝对是个心肠狠的人。
这样的人你这会儿说多少话都没用,只能日久见人心,让她知道她真的改好了。
而且你越是心虚,越是示弱,恐怕他还会觉得你是在骗他。
陆从月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大哥,你回来了。”
陆从军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嗯了一声,眼睛仍旧在盯着她。
实在太稳当也太冷静了。
陆从月站在那里任凭他打量,不卑不亢。
“哥,你答应过我不打姐姐的。”陆从民从陆从月身后冒出脑袋来,“好不好?”
陆从军没吭声,陆从月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揉,“大哥好好的打我干啥,我看是你欠打才对。”
“为啥?”陆从民不干了,掐腰瞪着她,“我这么听话他为啥要打我。”
陆从月挑眉,“你把你期末考试的卷子给大哥瞅瞅,看看他打不打你。”
“啊。”陆从民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飞快的往屋里跑准备毁尸灭迹,陆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从军问她,“你和俩姓赵的划清界限了?”
陆从月点头,“早就划清界限了,这俩现在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公社押走了。”
“嗯。”陆从军点了点头,还想再问点什么,刘桂花从灶房里出来了,“外头怪冷的你俩在外头站着干啥,从月,和你哥进屋暖和去,马上吃饭。”
陆从月点头,对陆从军道,“哥,进屋吃饭吧,其他事儿慢慢说。”
两兄妹进了屋,陆从民得意道,“我把卷子藏起来了。”
陆从月似笑非笑,“不就藏在你枕头里了吗。”
陆从民大惊,“你咋知道的?”
陆从月呵了一声,“你猜。”
两姐弟斗起嘴来,陆从军也不插话,就在一旁看着,似乎事情真的和他想的不一样了。
刘桂花端着馒头进来见俩人还吵着便道,“行了,快洗手吃饭。”
因为儿子回来了,刘桂花早饭弄的很丰盛,剩下八个包子和昨晚剩下的馒头热了,还熬了小米粥,菜是酸菜炖的五花肉,可以说非常丰盛了。
饭后陆从民生怕陆从军会检查他卷子,也顾不上外头冷了,水都不喝就跑出去玩了,屋里只剩下娘三个,刘桂花就道,“你妹子腊月二十八结婚。”
陆从军已经听说了,就嗯了一声。
刘桂花:“这次回来待多少日子?”
陆从军:“这次探亲假是一个月,路上来回得花六天,正月十七就得到部队,所以最迟正月十四就得走。”
“这样啊,日子也不短了。”刘桂花继续道,“你也二十四了,也该成家了,要不趁着这次的机会一块相看相看,结了婚再走?”
对这大儿子,刘桂花也没什么底,但陆从军年龄到底是大了,再不结婚也说不过去了。
刘桂花见陆从军没说话,便有些着急,“你今年都二十四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学了。你现在是连长也能随军,结了婚也好有人照顾你不是。”
陆从军见他娘再说下去该哭了便叹气道,“我有对象了,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叫江美林,结婚报告已经打了部队上也批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她来见见您,顺便结婚。只是从市里回来的路上她晕车晕的厉害,我就先让她在县城招待所住一晚,待会儿我就去接她过来。”
一听陆从军的话一家人都傻眼了,但接着就高兴起来。
刘桂花高兴道,“有对象就好,有对象就好啊,要不腊月二十八你们兄妹俩一起办婚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