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谭家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如果能将林菁踢出京郊大营,说不准还能把太子逼回来。
  谭治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门心思想把林菁挤兑走。
  任三有是单纯觉得林菁不靠谱。
  开什么玩笑,让女人来打仗?尽管她有那么点战绩,但这年头,什么都有可能掺假,谁知道她那些战绩是怎么来的?
  万一是抱男人大腿得来的呢?他可是打听过了,这林菁几次打仗,都在年轻有为的世家郎君手下,而且这两个人还跟着她一起来到昭武卫,这不明摆着有猫腻吗?
  他作为漕帮的二把手,对于这些太了解了。
  这些人可以结成同盟,今后的军功分割、利益输送、战场配合这些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想以权谋私太容易了,而他带领的漕帮,论个人素质比不上邓蓝鹰那些江湖人士,论背景又不如谭治那群世家阀门亲卫,很可能就是作为炮灰的最优先选择。
  任三有也有些后悔,不该听到太子对漕运的许诺就晕了脑袋,带着这么多弟兄来打仗,若是任由一个女人在这里胡搅蛮缠,害的弟兄们丢了性命,他怎么对得起结拜时插着的那三炷香?
  至于带着一群江湖人的邓蓝鹰,则纯粹持观望态度。
  他一边约束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一边注意中军主帐的动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并不认为林菁会犯这种小错误,别人可能不知道林菁的来历,他是知道的——鬼谷出身,孟继良的徒弟,风惜羽的后人,绝不是草莽。
  邓蓝鹰更倾向于,这是林菁的一次引蛇出洞的计划,一次性将军中的弊端和矛盾暴露出来,然后集中处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是一步不错的棋。
  首先,京郊大营各势力不服她,这是肯定的,就算不用这件事向她发难,也会有其他的事,总之会有这么一场试探,那么,还不如让事情从她的帐篷里爆发出来,这样还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其次,谣言本就能用军法处置,她后面若是出手,起码师出有名,不会落了下乘。
  最后,这件事看上去十分险恶,直接指向她的私德和人品,却属于可大可小的范围,所以他才认为是林菁在操纵这件事。
  当然,他要是猜错了,也没什么。
  反正这一次出山,也是为了家国大业,是谁来当昭武卫的大将军都可以。
  突厥人虎视眈眈,年年赔款,连江南富庶之地眼看都要荒芜,这个时候,江湖男儿若还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里好勇斗狠,还不如从军去抵御外敌。
  此为初心,不为任何利益。
  “我知道是谁,”林菁对裴景行道,“你别急,还没到收拾他们的时候。”
  裴景行冷笑:“知道你胸有成竹,知道你不在乎,可你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甚至……”他说不下去了。
  “甚至什么?”林菁好奇地问道。
  对方会怎么诋毁她,大概心里有数,但还有什么事能让裴景行难以启齿?
  还没等裴景行开口,帐篷外便传来声音道:“禀大将军,右军参军帐有文书呈上。”
  林菁道:“进来。”
  帐篷的门帘掀开,一名身材高壮的士兵走了进来,他半跪下来,将文书放在林菁的案头,然后抬起头。
  青年容貌俊美,皮肤白皙,在这糙汉遍地的军营里,十分养眼。
  他沉声道:“林将军,陈某久慕您的大名,终于得进昭武卫,如果您允许,陈某愿侍奉在您左右,为您效犬马之劳。”
  第148章 铁腕
  裴景行额角青筋直爆, 突突地跳, 他看向林菁, 若是她的解决办法不合心意的话,他会亲自上阵。
  林菁反而觉得好笑。
  这些军营里的人, 脑子里想什么呢?
  军营本就缺女人,为了排解压力,每个军营不远的城镇、村落,都会由官方建一座“浣衣院”, 里面有营妓专门供男人泄欲,大多是自愿赚取钱财或流放的罪奴, 要价不菲,而且每日接客数量也有限, 所以大部分士兵还得憋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军营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子, 如果爬了她的床,不仅能纾解自己的欲望,还能换取利益,而且军营不比其他地方, 跟着主将不仅军功分得多,还能保命。
  着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
  男人呐, 有时候别看外表光鲜白净, 其实内里都一样龌龊。
  林菁托腮看着眼前的青年,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你想怎么侍奉我?可有什么长处?”
  陈莽看了看旁边的裴景行, 微微一笑道:“某的长处,只有大将军才能看到。”他意有所指, 眼神中一缕似有若无的挑逗,明目张胆地勾引着林菁。
  “兵奴无礼!”没等林菁说话,裴景行先忍不住了,他一脚踹了过去。
  陈莽被踹倒在地,却一声不吭地立刻爬了起来,顺便还正了正衣冠,依旧跪在林菁的案几前。
  “请将军恕罪,”他声音恳切地道,“陈某只是想陪伴在将军身边,尽自己的一份力!”
  林菁摇了一下案头的铜铃,一名在主帐执勤的士兵进来,她道:“将此人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陈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菁,委屈地道:“将军!”
  林菁淡淡地道:“打的是你心思不纯,只顾歪门邪道,别让我再看见你第二次,否则便不是二十军棍这么简单了。”
  陈莽被拖了下去。
  裴景行气还没消,他当然知道林菁看不上此人,他气的是连这样的人都敢肖想她,简直令人作呕!
  他道:“你看,再这样下去,不知有多少人想借此上位,军心必乱。”
  林菁道:“我明白,最近在起草一份军规,你先过目,这几天跟诸军将领商量后,就按照这份军规来行事。”
  裴景行一目十行地看完,他捏着薄薄的纸张,若有所思地道:“也许可行。”
  二十军棍看上去不多,但打下去也会让人卧床许久。
  十人的营帐里,陈莽伏在床铺上,他周围的铺面都没有人,此时正是操练的时候。
  陈莽一动不动,不知在跟谁说话,声音低哑:“……是个硬茬,不好接近。”
  “那就想想别的办法,我这里有药。”角落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
  “百骑司的朝晖和庄情在,谁能给她下药?”陈莽嗤笑道。
  “她不能从草原活着回来,阎晓晨指望不上,只能咱们来动手了。”
  陈莽叹了口气:“我就说从她身边人开始下手,你们非要我去献身,结果被人家一顿好打,现在还能怎么办?”
  “总会有破绽的,练兵时没有,打起仗来总会有的,他们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最后一重保障,一定能要了她的命。”陈莽呵呵笑道,“只要小郎君舍得。”
  “小郎君会识得大体的。”
  “希望如此。”
  两日后,京郊大营出了三条新军规,众人哗然。
  第一,昭武卫有自己的军功计算方法。在备战时期,会根据每一个士兵的操练考勤、劳作强度、日常表现、立功大小程度来评定功勋等级,共分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功勋等级会直接影响士兵能获得多少军功。
  比如说一名士兵的功勋等级为甲级,那么如果在一场战争中,获得上阵上获的胜利后,他所得的军功还会再多加五成。
  如果功勋等级是乙级,则军功会多加两成;
  如果是丙级,则军功不变;
  如果是丁级,会倒扣二成军功;
  如果是戊级,则会扣掉五成军功。
  第二,每个士兵的初始功勋等级为丙级,跳荡兵初始等级为甲级。立功三次,可晋升一级功勋等级。《开德军律》中,斩立决以外的军规,违反一次,既降低一级功勋等级一次,当士兵成为戊级后,若再犯军规,即刻处斩。
  第三,在练兵、演武、阵列等方面,或在战事中有出色表现的军团,可酌情集体晋级,有出色表现的个人,可晋一级;未达到最低标准的军团,则会集体降级。
  这三条之外,还有一条补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诸位评级都能达到甲级、乙级或是丙级,也不必怕军功不够分,林大将军愿意将自己的军功分出来,必不会令大家失望。”
  对于这一套奖惩制度,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当然是真正想要建功立业,好好打胜仗的人。
  犯愁的则是心怀鬼胎,想浑水摸鱼的人。
  尤其是看等级的划分,冲锋陷阵的跳荡团本就能拿军功的大头,而在这基础上,他们居然还能再多加五成!
  军功不能无中生有,那么,嘉奖给甲级和乙级的军功,其实就是从那些丁级和戊级的士兵手里拿来的。
  老实说,拼死拼活的,谁都不想最后还会被扣军功,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时之间,有不满的声音道:“凭什么昭武卫不遵守大昭军规,凭什么林菁可以自己制定功勋等级?圣人难道就允许她这样胡为?”
  在各军张贴告示的是林岚,他笑眯眯地道:“这三条军规都加盖了圣人玉玺和兵部官印,有不服的,可脱去戎装,离开昭武卫。但你们在从军前都签了文书,入营自请离开者,要缴纳这些日子的食宿费和来时路费,还有一笔违约的罚金,一共大概一千钱。”
  “什么?一千?抢劫啊!”
  林岚冷了脸道:“难道诸位以为这军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敢私自离营者,按逃兵处置,一律斩!”
  这一下子,周围便没了声音。
  紧跟着这三条新规之后,中军主帐又向各军下达了文书——凡在营地造谣生事者,杖五十,直接降一级处理,各军虞侯巡逻严查,不得有误。
  大部分人都闭了嘴。
  造谣传谣是很爽,但无论怎么爽,都没有实打实的军功重要。
  但还是有一些脑子不清楚的,所以这些日子经常听到各军营地里传出惨叫声,也有真正的犟骨头,被军法处置之后,拖着一地的血,埋在了营地外。
  这死的才真叫不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无论怎么说,谣言也好,对新规的不满也好,都压了下去,甚至为了晋升功勋等级,许多人都暗暗憋着一股劲儿,练兵的效率倒是提升了那么一点,但也有限。
  问题主要还是在于他们对林菁的不满。
  裴景行有点着急,晚上的时候他会带着点吃的,过来找林菁一起用饭,顺便吐苦水:“一个蛇形阵,练了八天了,居然还能走错,真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
  左平也带着饭食过来,还弄了点加餐给大家改善伙食,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他们想的是法不责众,消极懈怠一下,逼咱们收回新规。”
  林菁道:“别急,等到大比过了,给一批人好处,自然就练上去了。”
  “什么大比?”裴景行一愣。
  “我要在这些人再选出一批军官,还有跳荡团。”林菁看向裴景行,“你带跳荡有经验,这一批跳荡现在你手里培训过,再回各军。”
  “但是现在这一批军官已经够用了啊……”裴景行下意识地道,然后皱着眉略一思索,便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菁,“你不信任现在的这批人。”
  林菁咬了一口胡饼,笑着道:“我都不信任,但他们之间也不信任,这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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