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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哪儿错了?”曹醒接着问。
  含钏忍住呵欠,可怜巴巴,“不该自伤...那些个人不值当...但哥,您得相信我呀——往小了说,杀鸡杀鸭,往大了说,杀猪杀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脖子上能捅哪儿不能捅哪儿,我这心里可是门儿清的!您甭看血流得多就是大伤,全在皮外呢!您再罚我跪两天,指定就长好了。”
  行吧。
  曹醒气得牙痒痒,点了点头,决定成全自家妹子。
  故此,含钏如愿又跪了两天小祠堂。
  等第三天,孙太医来取纱布上药时,见含钏脖子上那道伤口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已经快长好了,没红也没肿,除了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疤,倒是无大碍了。
  老孙头抚了抚胡子,同曹醒笑道,“您家姑娘身子骨结实,健健康康的,不错不错。”
  那可不是了。
  文不成武不就。
  脑子缺根筋,还经常抽抽。
  要是身子骨再不强壮些,怎么经得住这么折磨?
  曹醒吵妹妹是吵妹妹,可忙里忙外倒也没闲着,又是四处找药膏,又是到处问太医,隔了几天拿了罐儿点翠瓶子装起来的乳膏状质地过来,叫含钏一定要早晚两次认认真真擦好,说是对祛疤有奇效。
  含钏挖了一勺闻了闻。
  嗯。
  凉滋滋中带有几分苦苦的味道。
  擦到脖子上,乳膏化成水珠,轻轻按揉,没一会儿就被皮肤吸收了,感觉是个好东西。
  曹醒刚拿药膏来,当天夜里,徐慨就过来了,去的“时鲜”。
  含钏在灶屋指点拉提烤猪手,猪手表皮烤得焦黄可爱,撒上孜然粉、麻椒粉、香料磨成的细粉,还有粗盐,拿锋利的匕首一划拉,丰腴的油脂从焦黄的表皮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含钏就着匕首割了一小块儿肉吃吃看,外皮酥脆,油脂软糯,肉多汁鲜美,吃到口中,有孜然的香、麻椒的麻和一点点茱萸酱的辣痛。
  含钏点了点头,琢磨着撒了一小把糖上去。
  拉提有点不解。
  含钏能理解,拉提的长处在于味道,对于口感,他无法在脑中想象,便详细道,“上糖,表皮更易焦更脆,更能保护肉汁不流失,也更能凸显肉本身的香。”
  拉提点点头,拿铁叉叉起猪蹄,回炉再来。
  含钏拍拍手,一转身看到徐慨薄唇紧抿,眼眸中却带笑地立在灶屋门口。
  含钏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
  徐慨摆摆手,“没事儿。”
  难得看到含钏围上围兜,重新回到这么热闹的大灶房里。
  觉得有些怀念。
  食肆的灶屋,不比府中的小厨房,这里又嘈杂又喧嚣,人来人往的,事儿多节奏快,他两要不做事,就别留在这儿添乱。
  含钏拉了徐慨往出走,进了日常她在后厨歇息的花间,笑着给徐慨宰了一只三黄鸡,这几天忌口不能吃辛辣,刚得了孙太医的恩准,含钏给自己调制了一个炕椒蒜蓉蘸酱,洗净手先给徐慨撕了一只鸡腿肉,再给自己掰了一只鸡翅尖,蘸着酱啃。
  徐慨看了看没筷子,便学着含钏的样子拿手抓,吃在嘴里觉得不太过瘾,又沾了沾含钏的酱,隔了一阵才想起来正事,从怀里掏了只釉瓷小盏出来。
  “...说是能消疤痕,据说是用北疆上的蒺藜子和山栀子制的。我觉得脖子上有个疤没甚大事,你若在意,便早晚涂着试试。”
  徐慨声音淡淡的,看了眼含钏脖子上粉粉嫩嫩那一块儿,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痛,“在不在意都涂吧,看着叫人心里疼。”
  含钏兀地脸上一红。
  这分明也不是什么情话呀..
  含钏埋了埋头,擦干净手,揭开釉瓷盖子,凑近嗅了嗅,蹙了蹙眉。
  嗯...
  和曹醒给她的那盏药膏,味道有点像?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八宝饭(上)
  含钏以为自己闻错了,又把罐子拿近看了看,乳白色的膏状质地黏黏糊糊的。
  不过天下间的乳膏都长得差不多。
  含钏拿近闻了闻。
  凉津津,微微发苦。
  她是厨子,对于味道,她是不可能错得离谱的。
  含钏怔愣片刻后,蹙眉问徐慨,“这是哪儿来的?”
  “在北疆时,后背中了一箭,固安县主说这药膏既能止血又能祛疤。”徐慨说得云淡风轻,细细咀嚼三黄鸡,“我用了之后,没红没肿也没留疤,后来拿回来问了孙太医,确实是好东西,京城不好寻。本想去找固安县主再要一瓶,谁知小肃收拾习惯好,找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全新的药膏来...找到了就给你送过来了。”
  “京城...没有吗?”
  徐慨摇头,“问过孙太医了,这里面的两味药是北疆特有的,有时鞑靼与大魏互通有无时,或许有进出交易,可前头西琼部落刚受了大挫,北疆在重新洗牌。商贸这一块儿,自然也没有往前联系紧密。”
  含钏眉头越蹙越紧。
  既然京城买不到,那曹醒从哪儿拿到的?
  “你们去北疆回来,买了许多瓶这个药膏?”含钏再问。
  徐慨眉头一蹙,非常精准地找到了含钏用词的盲点“你们”?
  谁们?
  还有谁?
  徐慨迟疑着摇摇头,“活着回来都不容易,又不是出游玩乐...谁还记得带特产呀?”
  回来的时候,是固安县主三千铁骑开路,杀了西陲军六成将领,用血染红了回京的路,可谓是九死一生逃回来的——
  这种情况下,还记得买鞑靼的特产?
  徐慨敬他是条汉子。
  “怎么了?”
  徐慨低头喝了普洱,“这个药膏可是有什么问题?”
  药膏有啥问题?
  药膏没问题。
  曹醒有问题。
  含钏攥住瓶子笑了笑。
  徐慨一抬头,见小姑娘笑得憨憨的,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到底怎么了?笑成这幅狗样子?说来听听看?”
  含钏摆摆手,想了想,搬了个杌凳靠过去,压低声音问徐慨,“...固安县主的身边,可有样貌姣好、品德出众的姑娘?北疆的?大魏的?这都不拘的...你自己想想看...”含钏见徐慨像看傻子似的看她,“哎呀”一声,手拍了拍徐慨的大腿,“哥哥!”
  什么哥哥?
  徐慨听得云里雾里的。
  “哥哥诶!哥哥也送了一瓶一模一样的药膏!”含钏把瓶子往四方桌上一放,笑得细眉细眼的,一双细长上挑的眉眼像两勾弯月似的,“你想想看啊!你说只有北疆有这玩意儿,京城不好找!我昨儿个拆了纱布,哥哥今儿个一早就送过来了!这说明啥?”
  小姑娘兴奋得像偷到油的耗子,闹到海的哪吒。
  徐慨也下意识地跟着兴奋起来,“说明啥!”
  堂堂皇子,皇城里头长大的贵胄,一口一个“啥啥啥”。
  含钏一巴掌拍到徐慨大腿,“说明哥哥私底下和固安县主身边的人关系很好!”
  这才这么快地就要到了这东西!
  含钏蹙眉想了半天。
  当时在西郊围猎,她没看到固安县主身边有姑娘呀?倒是有两位妇人,都盘着头,一个看上去是魏人,却也有三十出头了,一个看上去高鼻深目,倒像是个鞑靼人,不过年岁也不浅了,至少是儿十五往上,且都是穿着盔甲的,一看就是近身的精兵。
  嗯...
  如果曹醒真正喜欢,那她...那她...那她选那个鞑靼女人,至少高鼻深目,长得好看。
  含钏埋着头琢磨。
  徐慨张了张嘴,有句话堵在了嗓子眼。
  可见自家姑娘陷入了既困惑又亢奋的奇怪状态,一会儿很悲壮,一会儿又看起来颇为通情达理...
  徐慨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把话说出来。
  “你怎么,不猜测你哥哥和固安县主关系很好?”
  含钏摆摆手,“固安县主是巾帼英雄,哥哥是漕帮混子,固安县主出嫁和亲的时候,哥哥还在漕帮拼命呢,还有!县主多大岁数了?”
  徐慨挠了挠头,迟疑道,“你以为县主多大岁数?”
  十年前及笄和亲,十年后也不过二十有五的年岁,且固安县主一直没有生育,看上去本就比同龄女人年轻一些...
  也不知怎的,大家好像默认巾帼英雄都得是四五十岁的年岁,才能干出这么一番伟大的事业?
  殊不知,英雄出少年,成名要趁早呀。
  徐慨一句话把含钏问懵了。
  含钏愣了愣,突然算过数来。
  固安县主...好像...只比曹醒年长两三岁的样子...
  等等。
  等等!
  曹醒前头吼她时,说啥来着?
  是不是一口一个“安娘”?
  所以,安娘是固安县主??
  所以...曹醒和固安县主...他们两????
  这也太刺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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