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故意暴露
沈念安在田里走了一圈，身上沾了不少泥，上去的时候一脚险些踩到水坑里，幸好被裴寂及时扶了一把。
“小心点。”
沈念安担心四周有护卫会看出他们的异样，忙抿唇站稳身子。
“多年不下田，多少有些不习惯。”
裴寂笑着打趣她，“怎么，你还种过地？”
沈念安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明理堂也有不少良田，幼年曾随娘亲一起去田间巡察庄稼长势，多少还不算太生疏罢了。”
裴寂凝神听着，侧目问她，“那你都看出什么了？”
沈念安依旧摇头。
“我五谷不分，哪里看得出庄稼好坏，只是看这土，像是被人翻新过一般，颜色比地面上那些要新的多。”
裴寂赞赏地看她一眼，唇角带笑。
虽然她有自己的短处，但每次遇到问题时，她并非是毫无章法的，而是能够细心留意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所以这也算是她的过人之处了。
“如你所言，这些土确实被人翻新过，方才我仔细看了看这地里的庄稼，发现它们并非是冻死的，而是有人直接从根茎处施以毒手，如此才会造成这副局面。”
沈念安拧眉不解，“从根茎处损毁？”
“你可听过揠苗助长的典故？”裴寂笑着反问她。
沈念安连连摇头，这故事，她五岁就听过了，印象之深，不过当时满心觉得世上不会有这么蠢的人，没想到如今却让她碰上了。
只是……
“我幼时听我娘说，这田地对庄稼汉来说，那比命都重要，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人岂会不知怎么种地，如果这些庄稼真是被人为毁损的，那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裴寂敛容看向不远处水车旁的一个老伯，沉默一瞬后淡淡启唇。
“要么，是有人故意这么做，而这些佃农畏惧背后之人的势力，只能顺命而为；要么，就是这样做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
沈念安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老伯看去，暗忖一瞬后，踱步向那老伯行去。
老伯衣衫褴褛，一头稀疏的灰发凌乱地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乞丐。
离得近了，沈念安客气出声。
“老伯，请问一下……”
她边说边走到那老伯面前，下一瞬，整个人突然呆住。
裴寂见她神色不对，拧着眉快步走过来，待看见那老伯之后，眼神骤然也变了。
那哪里是个老伯，分明是一具尸体，只是方才一直背对着他们，身上又披着衣裳，他们才没有看出异样罢了。
这尸身也不知放在这儿多久了，都被风吹成了皮包骨。
沈念安盯着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拧眉暗忖起来。
“这尸体表面并没有什么利器，身上也没伤口，看来并不是受了外力重创，也就是说，他不是被外人杀死的，可既不是被杀，他又为何会站在这儿？
难不成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可这也不对啊，如果真是突发疾病，他人又岂会站得如此安稳？”
裴寂凝神听着，突然间不知发现了什么，抽出腰间佩剑挑开那尸身上的衣服。
只见那长长的外衣下竟然倒立着一根粗长的铁锥，锥子粗钝的一端埋在土里，而尖尖的那一头则插进了尸体背部。
方才沈念安只看了正面，并未瞧背面，没想到这老人家竟死的如此凄惨。
“好好的地头居然埋着这样一根危险的铁锥，到底怎么想的？”
“不一定是什么人特意埋在这儿的，而是有人杀了人之后，故意把尸体挪到这儿，然后故意弄成了这副样子。”裴寂拧眉说道。
沈念安闻言不解，“寻常人杀了人之后，一般不都是找个荒郊野岭的把尸体给埋了吗？怎么这还故意暴露于人前呢？”
裴寂抿着唇没说话，而是盯着那粗长的锥子看了许久，又看看这具尸体摆放的姿势，渐渐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看上去像是某种仪式，凶手故意把尸体摆放成这样，就是以此来震慑其他人的。”
“仪式？”沈念安越听越迷糊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仪式，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裴寂抿唇笑道：“不足为奇，我以前还在古书上看到过，先古部落的族人们为了祈求上天保佑他们世代绵延，还会以活人祭祀的方式来向上天传达他们的意愿，只是不知这老人家是死后被人弄成这样的，还是活着的时候就如此了，但愿是前者，起码走得还轻松一些。”
沈念安闻言，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刚皱了下眉，不远处的茅草屋前突然传来了一个护卫的声音。
“沈姑娘，快来！”
沈念安闻声转头，与裴寂对视一眼后，两人忙向那边行去。
临至跟前，那护卫看着她说：“沈姑娘，这几座茅草屋我里里外外都看遍了，别说人了，就是鸡鸭狗牛都没有，别的几家几乎都搬空了，不过最中间这一家倒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沈念安拧眉问他。
那人回道：“我去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柜子里还放着一堆旧衣裳，锅碗瓢盆也都在。”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家人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离开了，可是他们既然没走，那人又去哪儿了？
“进去看看。”裴寂站在一旁提醒道。
沈念安还没回神，他拔腿就进去了。
沈念安见状，赶忙跟上。
院门是用普通的木材做的，年久失修，推开的时候吱呀吱呀乱响，像是要掉下来了似的。
院子里也简陋得很，四周院墙都是用土围起来的，院中四处也灰蒙蒙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打扫过了，十分脏乱。
先前过来巡察的护卫站在一旁说：“这院中共有三间屋子，最左边是灶房，右边是柴房，除此之外还放了一些农具，正中间便是主人家住的屋子，我去里头看过，正对着门放着一张桌子，往里面走有一张大土床，别的就没什么了。”
沈念安边听边走向正中间那间主屋。
如那护卫所言，里面的陈设确实简单。
沈念安进去之后，裴寂突然堵在门口转过身看向那护卫。
“你带着你那好兄弟去别的地方看看，这儿就交给我们了。”
那护卫闻言，望着沈念安的身影不放心道：“可是沈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