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一念之差，成佛？成魔？

  窗外是如水凉夜，星云呼啸，湮没了月华，森冷的寒风吹着窗户的缝隙，打湿了满屋子。
  龙泽宛如颓然的困兽，蜷缩在卧室的角落。
  他最最信任的大哥，真的是想霸占mbk的刽子手吗？
  他不信！他不愿意信！不愿意！
  可，母亲的声声诘问，他都无力回答。她说的每一句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上，像一针清醒剂，提醒他所有的疼痛和悲伤。
  铺天盖地而来的骇人真相，将龙泽的内心击成了破碎的残片，他用力的抱着自己的脑袋，高高瘦瘦的身影成了一个无助的小小幼兽，他努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思维，想要理清楚逻辑关联。
  他想要拨开浓雾看看到底谁的脸是真的！
  他仰慕的大哥，他愿意用一切去拥护的大哥，真的想用十几年设计的圈套让他一无所有吗？
  他不敢信，他不信！
  可，如果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父亲的态度那么极端。那么恶劣？在生日宴会上一点不给面子？
  到底真相是什么？是什么！
  他是该相信生养了他，为他付出了整个人生的母亲，还是相信十几年来仰慕钦佩的大哥？
  龙泽垂下眼睛，头痛欲裂！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曹婉清迈着轻盈的脚步，小心的走到他跟前，双膝跪在地上。将龙泽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顺他的头发。
  那般的温柔，那般的谨慎，生怕伤到自己的孩子一丝一毫。
  就像多年前他被小朋友欺负的时候，她总是这样抱着他。
  “小泽，妈妈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妈妈不想把伤害你，妈妈更不想看到你痛苦，妈妈比任何人都爱你，你一定要相信妈妈。”
  龙泽身上的力气被吸干，宛如孩童般跌入曹婉清的胸口，“妈……我不知道怎么办。”
  曹婉清眼底的神色被黑暗遮盖，看不真切，“小泽。你爸爸很爱你，这些年把你保护的很好，但是，过度的保护并不是好事。”
  龙泽闭眼，不语，是，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学校，离开学校后全部仰仗大哥照顾，从未独立做过什么。
  “可是你要知道，每个雏鹰学会飞翔之前，都要经过岩石上的摔打，甚至九死一生，你跟比起来，真的太干净了，妈妈希望你能自己长大。”
  龙泽眉心拧的太近，面部都在扭曲。
  “妈妈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不过……你看看这个吧。“曹婉清将一张医院的化验单给龙泽。
  然后打开卧室的灯。
  龙泽肿胀的几乎麻木的眼睛，看着亲子鉴定的结果，大哥和父亲，毫无血缘关系。
  “小泽，现在相信了吗？最苦的人是你爸爸，被袁淑芬偏了三十年，当年她疯子成婚，当龙家掌门夫人，到头来只是给你爸爸戴了一顶绿帽子，让你爸爸替别人养了三十年的孩子！”
  龙泽心中的天平疯狂动摇，他呆滞的眼睛无法聚焦，将化验结果攥成了一团，紧紧的揉成实心。
  “你大哥巴不得你留在美国，他巴不得你主动要求留下，到时候他顺水推舟，你就是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你知道吗？！”
  “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龙泽无力的关掉灯，又把自己埋进了黑暗。他不想让曹婉清看到自己狼狈无助的样子，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泽，如果你真的不管你爸，不管mbk的存亡，妈妈也支持你，你想在美国开店，好好生活，我陪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妈妈希望你无怨无悔。”
  呵呵！
  无怨无悔？
  现在的他拿什么去无怨无悔？！
  ——
  华夏医院外，湘菜饭店。
  洛寒和林熙雯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放着四菜一汤。
  林熙雯咬着筷子一端，犹豫了一下道，“楚医生，你会支持我和龙泽吗？”
  洛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要放弃林家的继承权去美国，你父母会同意吗？他们会把你从美国强行绑回来。”
  林熙雯摘掉近视镜，露出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哎呀，我就是心烦这个，我爸妈一定不愿意！我妈说不定会杀了我，但是我真的不想继承什么家产，我和龙泽的想法一样，三亩地，一个草房子，种种菜，养几只鸡，喂一头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又平淡的过一辈子。”
  洛寒噗嗤笑了，“傻丫头，你说的是桃花源吧？你断网一天试试，关掉wifi你三天就崩溃，还有，你这颗聪明的脑袋，养鸡喂猪，太浪费了！”
  林熙雯哎呀哎呀闹，“我打个比喻而已嘛，所以，你会支持我吗？就像你愿意支持龙泽。”
  坦白说，洛寒有些为难，林熙雯是林家的独生女，她肩膀上扛着重任，她可不敢随便出主意。
  “熙雯，你是爱小泽，愿意为他放弃一切，还是你早就想放弃继承权？”
  “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继承权，我讨厌所谓的上流社会。装逼打脸流而已！我想要的只是简单的生活，所以我违背父母的意愿选择了学医，甚至和我妈闹翻了天。
  洛寒姐，我想你当初把股权全部给你的继母，也是一样的想法。”
  迎上林熙雯真挚的眼神，洛寒点头，不得不承认，她不喜欢经商，她只想做个医生，仅此而已。
  “嗯，所以你决定了？”
  林熙雯点点头，“我想试一试，一辈子太短，我不想像我爸妈一样。一张开眼就是一辈子的缩影，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生活，等龙泽稳定了，我就去找他！我要为爱为自由勇闯天涯！”
  洛寒会心会意的笑了笑，清朗的目光鼓励着看她，“熙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勇气，但是，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自己必须享受其中的乐趣。”
  “嗯！我会的！我一定会很幸福！”
  真好，年轻躁动不安分的心，有着浪迹天涯的梦想，愿意孤注一掷，就算以后还会回来，走以前的轨迹，至少有过轰轰烈烈一场青春，也好啊！
  “呵呵，傻丫头，吃饭吧。下午还有手术。”洛寒夹菜，吃饭。
  林熙雯又嘿嘿笑。“那……你可不可以跟龙大少爷说说，让他别叫龙泽回来了，拜托了美女姐姐，枭爷最听你的话了。”
  她双手合十，笑弯了眼睛请求。
  洛寒被她搞的哭笑不得，“这不是玩笑，千亿资产的继承权。你可要想好。”
  “十年前就想好了，也替龙泽想好了！”
  “你们商量过了吗？”洛寒还是觉得事儿太大了，不能草率决定。
  林熙雯笃定的点头再点头，“对，这次我们在美国已经商量好了，mbk也好，林氏也好。我们都不想走别人的路，这大概就是我和龙泽相爱的原因吧，所以洛姐姐，未来的大嫂，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这样的愿望多美好，多动人，说的她都想奋不顾身的效仿了。
  洛寒拿出手机，依然在纠结，“熙雯，你和龙泽退出商场的竞争，也许无法适应，你想清楚。”
  “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有富人的苦恼，我不后悔。”林熙雯眼睛闪烁星星，宛如看到了新的世界为她打开了大门。
  这样明亮的眼睛，真叫人歆羡。
  洛寒将手机给她，“你想跟他说什么，自己写吧。”
  林熙雯一低头，先看到了洛寒崭新的手机，然后看到了上面的备注——“老公”。
  妈呀，这可是龙枭的手机号啊！
  ——
  京都，楚氏顶层。
  和顾延森的会议结束，龙枭有些疲惫的喝了一口咖啡提神，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他忙到忘记了时间。
  侧目，他看到手机，拿起来解锁，页面还停在洛寒发来的短信上。
  如果小泽真的只想现世安稳。他也不忍心让他卷入纷争，所以，龙枭在迟疑。
  但小泽如果不回来，他和龙庭直接竞争，后果他是不是能接受？
  龙枭搁下手机，揉了下眉宇，
  一条新短信突然覆盖了他的视线。
  依然是洛寒的号码发来的。
  “龙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参与家族的竞争，成全他吧，不要把他那么简单的人带到浑浊的商业竞争，请你答应我。”
  龙枭眉宇狠狠一拧，长指顿在屏幕上没有移动。
  ——
  龙泽的手机在黑暗中突兀的亮了起来。
  他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短信，来自龙枭。
  “如果你真的不想接管mbk，我不会为难你。你想留在美国，我会帮你安家落户，保你和你和你母亲周全。”
  突然间，龙泽心疼的比针扎刀割还要强烈，他被一阵剧痛拉扯住神经，疼的浑身痉挛。
  大哥真的是这个意思！
  他真的在等这一刻，顺水推舟让留在美国？
  妈！大哥！
  一个是生了他的人，是她骨肉相连的母亲，一个是他信赖仰慕了十几年的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你大哥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心甘情愿离开mbk。”
  “他花了十几年收买你的心，就是想让你不攻自破。”
  “你要长大，你必须承担责任。”
  “小泽，雏鹰飞翔之前，必然要受伤。”
  ……
  “他根本就不是你爸爸的儿子！他没有资格继承龙家！”
  “小泽，妈妈求你了……妈妈受再多的委屈都能忍，但是我的儿子不可以，小泽，为了你，我愿意拿命换……二十多年了，我熬到现在，都是为了有一天亲口告诉你真相，儿子……妈妈求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小泽，妈妈爱你……”
  太多的声音充斥，将他的神经系统轰炸，龙泽咬紧牙关，抓起手机——
  “哐！”一声重响，手机在墙壁上摔裂成了两层。
  曹婉清听到里面的动静，闭着眼松了一口气，继而走到阳台上，编了一条短信。
  “龙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