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家人
今夜无月，星河遍布。即便是已经入秋了，还是可以从天空中看到隐隐的银河带，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雅尔丹看着桌上的菜，微微一笑。“这些都是，荷妃娘娘亲手所制？”语气温柔的让荷妃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觉得回到了过去还是恋人的他们的时候。
当时的他的语气，也是这么的温柔。
强行按下心中的悸动，拿起那那双象牙筷，将盘中的玲珑饺夹到自己的碗中，“这些都是皇上所赐，并非本宫所做。”语气却再度变回了上午对待他的那种冷淡的语气。
荷妃虽然没有发现皇上有对她下套的迹象，但是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江墨玦当初登上皇位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听说他手下有一个不被外人所知道的一众人，专门从事的就是搜集情报的活动。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让人暗中监视自己。处于这些考虑，荷妃还是决定和雅尔丹保持一定距离，不然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使者请随意，虽然这里是映月楼，但是使者也可以拿这里当作楼兰一样。毕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都是家人。”只是这最后两个字，倒是道出了些许无奈。家人…这家人，却不是他们想要的家人。
突然听到荷妃这样说，雅尔丹倒是有一些意外。他没想到荷妃还会愿意这样同他说话，只是他也清楚，荷妃这样同他说话的目的是什么。不能说是目的，更应该说是愿望。
独自一人，身在异国他乡。从故乡来的朋友，一个曾经让她失望，一个现在一次次让她下不了台。任谁都会不知所措吧。
这么久没有亲人来看她，来了之后却又是状况百出。她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雅尔丹也暗暗佩服起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耐住了寂寞，还要帮助父亲来偷偷的完成任务。不止是佩服，其实还有些心疼。自己喜欢的女子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痛苦，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此处，他的手上的筷子不禁放了下来。手却伸向了荷妃的手，轻抚了上去。
荷妃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个样子，也是为微微一愣。一瞬间也屏住了呼吸，连筷子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然后猛地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着，只是自己的手却不愿意缩回去，只想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忽然一下回神，想到身边还有婢女在，立马将手收了回去。“使者逾越了。”眉毛皱起来，将手收回，放在了腿上。
另一只手却悄悄握住这只被他握过的手，手心仿佛还有残留的温度。轻轻抚摸着，脸却别过去不看他，只敢用余光看着他。
而面前的他却只是苦笑着，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是啊，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自己也何必再去徒增烦恼。而且这烦恼，不仅是带给自己，更多的还是带给她。
见对方没说话，荷妃也只得作罢。还好这个在服侍的侍女是自己从楼兰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就算是后来父亲新挑的，与自己的主仆之情不深。但是也不至于暴露她，更不会去江墨玦那边出卖她。
想到这里，她倒是放了心下来。但是，看了看就在眼前的雅尔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气，这个人，给她带来的，到底是惊喜还是希望呢。
见荷妃半天没有说话，雅尔丹却终于是忍不住了，看到她那种难受的表情，自己是真的也很难受。
“请娘娘原谅，是…是臣逾越了。”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丝不甘心，难受，以及看透。终于是看透了。
听到他这样回答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复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会让这件事情走向越来越奇怪的发展趋向。于是她干脆吩咐侍女拿了一双新的筷子过来，夹菜吃饭，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和雅尔丹说。
因为没有人和自己说话，雅尔丹也只能默默的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季国天厨手艺还不错，只是自己到这里才一天，算上出发的日子，也仅仅只离了三日左右，却突然想念起阿娘做的烤羊腿。
原来，离家思亲的感觉是这样吗。他不禁也偷偷看了看荷妃。
满桌子的中原菜，让这个还没怎么吃过的异族人吃的很是难受。菜的咸甜，酸辣，一切都让他不是很适应。实在是无法在强行咽下去，他只能将筷子放下，撑着脑袋看着荷妃吃饭。
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终于也变成大女人了。只是，自己到底也是个男人，也是能看出眼前的女子，身体的变化与未变。
荷妃感觉到自己被人给盯着，十分不好意思的将头低的更下。想要和他发火生气，但是看到他那张脸，心里的火气却一瞬间消了下来。
到底是没有办法对着他发火。
但是忽然发现雅尔丹碗中的饭还剩了很多，却突然想起来这里是中原，是季国，不是家乡。他到底，还是吃不习惯吗。
“秋水，你过来。”轻声唤来了身边的婢女，“去厨房把那道菜端上来。”秋水点了点头，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雅尔丹微微有些不解，但是却还是没有考虑那么多，接着默默的看着荷妃。
荷妃发现自己被盯着，一瞬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把脸别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娇嗔道，“不许你这么看着本宫！”此时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侍从，也没有其他的婢女，其他的人在最开始就被荷妃遣了下去。
但是她这番话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雅尔丹还是一直看着她，反而越来越肆无忌惮。看着她那略微涨红的脸颊，一瞬间有些心跳加速，“噢？那我说，我偏要看呢？”语气里也满是戏谑。
只是荷妃这次不仅是脸红，连耳朵也红了。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的样子，却是十分可爱。一下没有忍住，站起了身，走至她的身旁。在被紧张的荷妃盯着的情况下，骤然弯下腰，亲吻了她的脸颊。
只是这次荷妃的身体却完全僵直了。
这个吻来的太意外且突然，让她完全没有时间可以准备。明明两个人，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口吻，现在他，他怎么能…要是自己知道他要做这种事，自己绝对…！
他怎么能亲自己，自己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做的。但是，荷妃心里清楚，自己就算知道了也会同意他这么做，因为自己的心里是希望他这么做的。是自己对他的那份未完全消除的喜欢还在作怪，让自己还这么无法抗拒。
不过还好雅尔丹只在这一下之后就没有别的动作了，不然荷妃还不知道，自己的脸会红成什么样子。果然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宠爱了吗。
男人带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慢腾腾的回到了自己之前坐下的地方。满脸笑容的看着那个被自己亲过的女人，却还是从奸笑变成了苦笑。
这么久了，她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还是这么香，为什么还是这么好闻。只是他却没有多想，还是笑着看那个被自己调戏的说不出话的女人。
然而荷妃却是因为觉得太害羞了，因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人占了便宜还说不出口，应该就是最难过的一件事情吧。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着的人。
“请…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斟酌了许久，荷妃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现在，到底是妃子了，我们也…”也没办法再回到从前那种状态了。
再也回不去了。
雅尔丹没有接话，不置可否。只是心中却还是隐隐作痛，那种说不出口的苦涩感，让他无处可逃。是啊，什么都回不去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两人个就这么陷在尴尬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何端菜的秋水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回来。荷妃皱眉，想到一直以来这个叫做秋水的婢子，虽然没有她之前的那个侍女服侍的那么周全，但好歹是个伶俐的，只是今天怎么这么怠惰？
等了一阵子，秋水终于是回来了。只是这回来，却换了一身衣服，并且还精心的化了一个妆，十分美丽。雅尔丹不明所以，但是荷妃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子打的是什么心思。
如此一来，荷妃倒是有些不屑。本以为这个是个听话的，没想到也是个想要爬上去的人，是啊这些人，哪个不是想要爬上更好的地方，去到更高的地位。只是这种手段，未免太作践自己了。
这也是为什么荷妃对楚秀脸色永远不好的原因，她觉得这种女子靠着身体爬了上来，得到的也永远不是真心的。
虽然自己被迫得到的，也不是真心的。双方互相提防，背对着背睡觉都会害怕对方随时从衣中拿出一把刀将对方给杀了。
秋水手上还端着菜，自己没有发话，她便没有放下。反应过来之后指了一块空出来的地方，说道，“放在这里就好。”然后吩咐她接着站在一旁。
只是此刻的秋水，眼里已经没有了荷妃的身影，满眼都是雅尔丹的影子。
荷妃伸出筷子，拨了拨那盘菜，夹出了最底下的那块还没有完全冷掉的肉，放进了雅尔丹的碗里。
“本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只好放弃，可是皇上的圣旨却突然到了，你就来了。这道菜是我亲手做的，有点赶，可能不太好吃，本来不想拿给你的。但是看你吃不下饭，就想着端出来你能吃饱一点。这个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学的，我…”可是后面荷妃说了什么，雅尔丹却根本听不进去了。
那是一盘烤羊排，是故乡的菜，也是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