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等着。”马怀真炯炯,面色不改。
等着面前这菩萨会有什么动作。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间,面前这尊菩萨像缓缓地开始动了。
菩萨睁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马怀真扯动颊边肌肉,冷笑。
这座塔里,没一个佛,全是邪神。
“上供的祭品越多。”马怀真道:“这些菩萨修为也就越高。”
“一开始只能在这莲花台上待着。”马怀真冷冷道:“后来就能走下神坛,走出鬼市。”
继而走向人世间。
这和鬼,和魔属于一个性质,靠同类相食来变强。
“有人在这里豢养鬼。”
“那……”乔晚嗓音干涩:“楚娇娇?”
话音刚落,丑时到了。
楼梯、砖缝上散落着的供果、香灰,眨眼之间,变成了碎肉、指甲和头发丝。
“在这儿。”马怀真目光冷酷地拈起桌缝里这一片指甲。
这是片小巧的,莹润的指甲,沾了点儿油彩。
这是做皮影的油彩。
“她在这儿。”
每一层人牲的料理方式都有所不同,至于第八层,全都是剥了皮的,像牛羊一样被赤裸裸地呈上了桌。
乔晚一愣,突然浑身发冷。
那小男孩怀里的皮影,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这家人果然不对劲。”马怀真眼神冷漠,眼含讥讽,“刚巧,这做娘的带着儿子出去之后,女儿就没了?”
乔晚目光微闪:“楚娇娇她?”
“阎世缘不是说过吗?这家人常来这塔里礼佛参拜。”
楚娇娇恐怕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被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剥皮供上了香案。
“怎么?”察觉到乔晚脸色不对劲,马怀真问:“不甘心?”
少年虽然一声不吭,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倒映着一团蓬勃的怒火。
“恨吗?”
乔晚喉口滚了滚,一声不吭。
所谓的神佛,都在吃人。
或许是因为女儿是处()女,或许是因为舍不得儿子,这家人将自己的女儿亲自供上了香案,供人供鬼享用。
丑时一到,诸天神佛纷纷转动眼珠,重新活了过来。
马怀真非但脸色没变,反倒还老神在在地找了个地方一窝。
“时间到了。”
抬眼看着漫天神佛,牵着唇角,眉眼含笑,肌骨丰润,走下了神坛。
马怀真道:“这专业的就要交给专业的来处理。”
没等乔晚开口问,马怀真突然开始报数。
“一。”
“二。”
“三。”
时间到。
一道清正威严的怒喝,猝不及防地在耳畔炸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沛然耀眼的佛光,巨大的金色掌印盘旋而出。
这是,光照无间!!
第150章 暴力拆迁
这是妙法尊者的招式!!
前辈?!
乔晚心神巨震!
马怀真挑眉笑道:“来了。”
耀眼的金光之中, 一个玉色袈裟,藏蓝色长发的佛者缓步走来。
乔晚瞠目结舌,磕磕绊绊道:“前前前辈?!”
妙法没往她这儿多看一眼, 绀青色的眼一瞥, 落到了马怀真身上:“今日多谢马堂主替我转圜。”
佛者一来, 马怀真彻底甩手不干,毫无负担地笑道:“好说。”
救场就交给专业的。
之后, 乔晚就眼睁睁看着, 佛者面沉如水, 走向了这诸天神佛面前!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藏蓝色发丝飞扬间, 一张美艳冷厉的脸, 刹那间如同冷芒出鞘。
目光掠过了香案上的碎肉, 虽然脸上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乔晚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四周气流的涌动变化。
饶是乔晚也不由得一个哆嗦, 前辈他, 绝对生气了啊!!orz
据说大光明殿的妙法尊者,善恶分明,嫉恶如仇, 对待敌人那叫一个冷酷无情,不留情面,这还是乔晚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气的尊者。
佛者手上迅速捏了个佛印,目光冷冷地扫过了面前这数尊菩萨像。
或坐或卧的诸天“神佛”, 走下了神龛,越过了缭绕的烟雾。
“文殊菩萨像”骑着巨狮, 一声雷鸣般的狮吼,眨眼间蹿了上来!
菩萨微笑, 顷刻间,就是杀招,手中智剑眼看即将刺入佛者胸膛。
于此同时,“文殊菩萨”的容貌也慢慢发生了改变,血盆大口怒张,脸色黧黑,身下巨狮的鞍辔是一张血淋淋平铺着的人皮,人皮在呻吟,在嘶吼在扭动。
乔晚不自觉地微微睁大了眼。
第一掌。
妙法眉眼冷冽,一举拨开了“文殊”手中的智剑。
咔嘣——
随手折断,当啷一声丢在了地上,紧跟着发出了第二掌。
第三掌。
“……
接连赞出三掌,轰然一声巨响,泥塑的菩萨像片片碎裂,丹唇上叠着细眼,莲花台上叠着散落的四肢,一片一片,宛如飞花,一簇簇爆裂。
诸天菩萨纷纷都围了过来,三丈高的旃檀佛像,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乔晚等人。
巨斧、宝剑纷纷高举。
这个时候,妙法终于对乔晚说了第一句话,断然轻喝道:“还不快走!”
见势不妙,乔晚赶紧背起马怀真转身就跑!
夜深了,佛塔外面儿的鬼市好像有什么游行活动,乔晚透过小窗往外面看了一眼。
绚烂的烟花喷涌而出,灯火熙熙攘攘,拥挤成了一团。看上去和人间的元宵会没什么不同。
瓷新妇子一块儿走宵行,穿着朱衣的魁梧巨人,身短腰阔穿着皂衣的多年老酒坛子妖来来往往,还有捶着太平鼓的。
时而正面敲,时而反面敲,时而颠铁环,时而摇铁环,鼓声铿锵,环声清脆。
咚咚——哗——
白色“东方持国天王”,拨弄手中人骨琵琶。
鼓音一紧。
持国天王手中琵琶铮铮作响!
袈裟哗啦作响,一个闪身的功夫,佛者就已经抢过了人骨琵琶,左手抵住琵琶,颈上佛珠因为动作,轻轻扬起,右手掌心一团佛光越来越炽盛,轰然一声。
反手一击!
琵琶声骤然走了调,一路走高,戛然而止。
窗外鼓声一顿。
怒目金刚忿怒的眼,停顿在了这最后一秒,紧跟着,一颗彩漆华丽的头颅,从脖颈上跌落了下来,身首分离,摔在地上,化为了一地齑粉。
只剩下半截无头的空荡荡的泥身。
下一秒,太平鼓鼓声又重新扬起,密集如雨,骤如爆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这密集的鼓声包裹之中,妙法一声清喝,掌气接二连三地砰砰砰打在佛龛,画壁上,画壁崩塌,鲜艳绚丽的彩漆落了一地,露出粗劣丑恶的砖瓦。
咚咚咚——
佛者姿容娟丽美艳,出手却狠厉迅疾如雷,身形宛如山岳拔高,声如雷鸣狮子吼。
这一掌,击碎了“神佛”色身。
这一脚,将菩萨像直直踩入了脚底。
一拳一掌,短促激烈,又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和着窗外蓬蓬哗哗的动静,交织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幕。
马怀真瞥了眼乔晚,又看向了佛塔中金光沐身的佛者,好心提醒面前这一脸懵逼的少年后辈。
“多看看。”换了个姿势,马怀真撑着下巴,目光沉沉,“对你修为也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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