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节目效果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自认为胆气冲天的刘锦韬，此刻看到这诡异一幕，也是不禁汗毛直竖，背脊发凉，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这……这地方果然很邪门啊。”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后，
  刘锦韬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保安室里苍老的人脸，却又消失不见了。
  幻觉？
  私家侦探摇了摇头，觉得不对，自己从事这一行多年，别的不好说，眼神绝对好使……刚才分明看到，有一张乌青色的老人脸贴在窗口，怎么可能会看错？
  “要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刘锦韬脸色阴沉，打起了退堂鼓。
  钱可以再赚，命却只有一次。
  但，这个念头他很快就打消了。
  倒不是舍不得那三万块钱，而是他害怕自己拒绝了雷爷，这个细水镇土皇帝一怒之下，就要让自己永远留在这片土地长眠了……
  挣扎许久，刘锦韬叹了口气，把手里燃烧了三分之一的烟头丢掉，放在地上用力踩了踩，望着那墨绿色的诡异校园，苦涩道：“钱难赚啊……”
  *
  幽深的夜覆盖下来，面目狰狞的树木在暗处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月光穿过缝隙撒下点点星光，不时有悠远扬长的鸣叫传来，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丛林后蛰伏。
  一身墨绿色，肤如白雪，气若幽兰的马尾辫少女，独自走在这条偏僻的小路。
  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空灵的气质。
  四周，忽然一下子变得安静。
  少女手中的绿色竹竿，骤然握紧。
  “出来！”
  少女冷声喝道。
  “桀桀桀桀桀……”
  一声沙哑的怪笑响起。
  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大概四十来岁的魁梧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明明是三伏天，稍微吐口气都能喷出火的灼热季节，这魁梧男子穿的却是一件宽大无比的黑色长袍，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怪哉的是，这么热的天，男子额头上竟一粒汗珠也没有，反而他四周的空气，都透露着一股湿冷。
  少女转过身，皱眉道：“你还要追到什么时候？”
  “你说呢？”
  魁梧男子讥笑道，“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新鲜可口的美味，你觉得我能放过吗？”
  说着，他贪婪地舔了舔舌头。
  少女冷冷道：“在这里动手，你就不怕此地坐阵之人找你麻烦吗？”
  魁梧男子大笑道：“寻缘大会眼看还有十几天就要到了，不知多少魑魅魍魉，山精妖祟如雨后春笋冒出——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可忙得很，哪有闲工夫管这么多事？”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是吧？”少女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竹竿提起，面无表情道，“可惜，若是在小镇之外，以你天师境的实力，我未必能在你手上撑过三分钟！”
  “但现在是在镇中，有大阵限制……你想杀我，恐怕没这么容易。”
  魁梧男子眯起眼睛，语气嘲讽道：“是吗？那我只能说，你还是太小看天师境了。”
  吼！
  话音落下，魁梧男子的喉咙里，骤然爆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顿时，整个天地，为止颤栗！
  少女紧紧地抿着嘴唇，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并未露出任何怯色。
  咔嚓！
  一声脆响，她手中的竹竿，寸寸断裂……
  *
  “各位，接下来，我们将进入的d栋教学楼……据说，这所学校是封闭式学院，而d栋，则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之所。”
  “好了，让我们把镜头，慢慢地往前进。”
  “可以看到，d栋教学楼的长廊，非常幽静，因为学院已经废弃许久的缘故，这里已经不再通电了，我们只能依靠摄像机微弱的光线，带大家继续探寻。”
  “在d栋的5楼，502教室，曾经发生过一起校园暴力案件，一个学生因无法忍受周遭同学的欺负，在某次下课后，从五楼跳了下去自杀了。”
  “自此之后，一到半夜，五楼总会莫名地传来哭声和惨叫声……偶尔，还会有人看见一个男孩子，蹲在围栏上哭泣，若是你这个时候走过去，会有两种结果出现。”
  “第一种，他会回头充满悲伤地看着你，然后转身跳下去……第二种，他会直接拉着你，和他一起跳下去。”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们看到了这个男孩，切记千万不要离他太近，否则……”
  镜头之中，胡超刻意变慢的语速，声音沙哑，神色阴森，一边走，一边介绍着附近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老练的恐怖故事主播。
  阿k拿着摄像头，缓慢跟紧。
  而两个女生，杨璐依旧无精打采，王萌萌则是很配合的时常一惊一乍，偶尔卖个萌，颇有节目效果。
  我小声问田奇：“老田，你说这胡超一外地人，怎么知道这学校这么多事？”
  田奇笑道：“八成是瞎掰的，做灵异节目的嘛，多少得有点想象力，正常。”
  “不过说真的，他说的这个跳楼男孩，我倒是好像听某些镇里的老人说过这事。”我说道。
  “管他的，咱们就做好保镖的义务就行了。”田奇淡淡地说道。
  “你说，万一待会真出现什么脏东西，咱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田奇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带了很多符箓吗？好歹也是蓝色品质了，只要不是厉鬼，大多都能应付吧？”
  “那如果是厉鬼呢？”我说。
  “逃呗，还能怎样。”田奇说。
  我压低声音，说：“如果遇到那种我们两个逃得掉，但带着他们就未必逃得掉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田奇一本正经地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死贫道不死道友。”
  我愣了愣，随即苦笑道：“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田奇翻了个白眼，说：“丁老弟，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为兄弟，为朋友，为亲人，两肋插刀，不但不傻，而且还很有英雄气概……但为了几个非亲非故，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甚至没多少好感的人，还傻乎乎地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们，那就不是英雄，是傻逼了！”
  这话听着有道理，但我心里总感觉不太舒服。
  毕竟，人家花了真金白银，来请咱们当保镖，要是遇事就逃，那还叫啥保镖啊？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田奇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就是有时候太讲规矩了……我知道，你拿了钱，和人家有了约定，不做点事，心里不舒服——但你想过没有，人力，总有不可及的时候，再说了，命只有一条，你这么傻不拉几的去送死，对得起你爹妈？对得起你姐姐吗？”
  我点了点头，说：懂了，如果真遇到那种不可逆转的绝境，我肯定跑。
  “你懂个毛……”田奇哭笑不得，“不过，能保持一份善心，一丝底线，终归是好事，你小子也算是万吨狗屎里的一块白萝卜了。”
  “这比喻能再恶心点？”我无语道。
  田奇哈哈一笑，正要开口，就传来摄影师阿k不耐烦的声音：“能闭嘴吗？我们正在录节目，被你们吵的一点恐怖气氛都没了！”
  我和田奇连忙道歉。
  “好的，接下来，我们将进入阴森恐怖的502教室……”
  “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胡超一边说，一边对阿k打了个手势。
  阿k心领神会，立刻蹲下身，调整了一下镜头，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缓慢推进摄影机。
  我心想富二代也不都是混吃等死之辈，这阿k的摄像手段，倒还是挺有两下子。
  “好了，我们现在来到了502。”
  “可以看到，这里的课桌椅，因为风吹雨打，已经变得腐朽了……喔，讲台上还有粉笔，杨璐，你字写得好看，上去写几个字？”
  “没兴趣。”杨璐摇头。
  胡超有些尴尬，又看向王萌萌：“萌萌，你来？”
  王萌萌有些犹豫，但看到胡超一直对她使眼色，咬牙道：“我来就我来。”
  说罢，拿起讲台上粉笔，在黑板上，认认真真地写了一行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八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张牙舞爪，跟狗啃了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算是知道为啥爱表现的王萌萌这么不情愿了。
  接下来，胡超走到我身边，说道：“哥们，帮个忙呗？”
  “你说。”我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因为你目前为止还没有上过镜头，所以我想利用这点，待会制造一个节目效果……”胡超说道。
  我问他怎么制造？
  胡超说：很简单，待会你走到门口，看到我的手势后，立刻把关着的门拉开……记住，拉门的时候速度点，制造出一种吓人一跳的感觉，然后迅速躲到旁边去，避免镜头拍到你。
  我愣了愣，心想原来这就是节目效果啊……
  不过，这特么不是骗人么？
  见我眼神带着鄙夷，胡超笑着解释道：“探灵节目，你不会真的以为能出现鬼吧？所以呢，只能耍下这种小手段了。”
  “可是，你之前明明还说，是相信鬼神的？”我说。
  “相信归相信，但人家未必愿意现身，配合我们拍摄啊？”胡超摆了摆手，笑道。
  “好吧，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出去？”我说。
  “嗯，去吧。”胡超点了点头。
  接着，胡超把他的计划，跟王萌萌她们说了一遍，让她们务必表现出惊吓的模样。
  等我走到外面门口后，胡超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搓了搓手，拉住门把，接着猛地拉开！
  嘎吱——
  随着一声脆响，门开了。
  “啊！”
  王萌萌双手捂着脸，十分配合地尖叫起来。
  胡超更是瞪大了眼睛，宛如一个专业演员一般，惊恐地指着门口颤声道：“门……门怎么自动打开了？”
  最后，镜头切在杨璐身上。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停！”
  阿k怒道：“杨璐，你怎么回事？能不能配合点？”
  杨璐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胡超走到杨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不舒服，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应该往前看，而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好好配合的。”周璐面无表情地说道。
  胡超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些无奈，转过身，对门外的我做了个准备开始的手势。
  嘎吱！
  我再次把门拉开，然后敏捷地躲到了旁边的死角。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门明明是关着的，为什么会自动打开？”胡超故作恐惧地大叫。
  “是风吹的吗？不，不对，风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量，难道是502的凶灵出现了？”摄像师阿k一边刻意的晃动镜头，一边发出颤栗的声音。
  “呜呜呜，你们别吓我，我……我想回家，我不录了。”王萌萌躲在胡超身后，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瑟瑟发抖。
  当镜头切换到杨璐身上时，虽然她极不情愿，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害怕的表情，叫道：“哎呀，真是太——可——怕——啦！”
  “停！”
  “停停停！”
  阿卡走到杨璐身边，指着她火冒三丈地吼道：“我说杨大小姐，你能不能叫得再假点？”
  杨璐一脸委屈，说：我已经叫得很大声了。
  “叫得大声不一定就是好啊，尤其象你那句“太－可—怕－了，这句叫得有多硬多假，谁听了都知道你在演戏，你到底有没有职业道德？”阿k抓着头发，暴躁道。
  “你凶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专业演员！”杨璐生气地说道。
  “就算不是演员，但麻烦你能不能认真点？”阿k怒道。
  “我怎么就不认真了？我怎么就不认真了？你有病吧，你凭什么说我不认真，你以为你是谁啊？”
  杨璐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起来，眼泪也哗啦啦的流。
  “行了，别吵了，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胡超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至于王萌萌，则是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冷笑。
  就在此时，只听“砰”地一声，教室的门，突然重重地关上了……
  胡超转过身，对着外面喊道：“丁兄弟，你进来吧，我们这已经好了。”
  “那个……我已经进来了啊。”我挠了挠脑袋，说道。
  胡超一愣，这才发现我就站在他旁边。
  他扭过头，发现田奇也在。
  “咦，你们都在教室，那这个门是——”
  胡超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一时间，都没人说话了。
  就连正在争吵的阿k和杨璐，也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整个教室，一下子安静无比……
  嘎吱——
  这时候，紧闭的教室大门，再次缓缓地打开……
  而外面，
  依旧一个人都没有……
  呼！
  一股冷风，从外面刮了进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
  这一刻，就连最不会演戏的杨璐璐，脸上也露出了堪比影帝的真实恐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