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苏桐丝毫没把他混话放在心上,眯着眼睛看着他装模作样的耍怪,瞧完了便说:“裴川,我可没我爹娘那么好哄骗,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别把苏家拖下水,你吃住在苏家,也长点良心。我娘性子软,被你哄的团团转,我可看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裴川眼神凶狠的一瞪,气呼呼的吼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我能打苏家什么主意,你瞧瞧你们苏家,穷家破院,刚吃上饱饭,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图谋不轨。你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有你也别以为自己相貌不凡,让人有图谋不轨的心思,小爷我还真没看上你这没长开的丫头片子,小爷什么身份,也是你这丫头片子能肖想的起的。”
  苏桐冷冷一笑,也不生气,脸面是什么东西,她从不放在心上,裴川什么身份她不管,只要不给苏家招祸,不拿苏家人卖钱,她就阿弥陀佛了。裴川这小子,鬼点子太多,心思隐秘,手段狠辣,别看小小年纪,心里揣着的事情可是不简单。和香枝一样,她无意去探知他什么身份,也不管他算计别人什么,只要别拿苏家人做垫背的。
  周芸娘和苏宝田的想法在苏家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香枝也经常拿裴川打趣她,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也不想被人小看。她性子倔,脾气大,心性强硬,做事情也狠戾,也不怕裴川知道她的这些毛病。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老缠虫,像是糊在苏家人身上的嘎巴,好不容易躲开了,又出来个惹不起的向府老夫人,苏家一家人还没个明白人,只有她独一个劳心费力,这过的日子够倒霉的了,可不能在被自己人捅上一刀。
  裴川脸色阴郁的看着她,半响,也不装模作样了,不耐烦的一挥手说:“你不就是害怕我银子来路不明吗?小爷我自然有来银子的门路,也没哄骗你家什么,这么些日子,我为苏家做的也够多了吧!防人也没有你这么防着的,几百两银子,够你家吃上几年,省着些吃用,够弘文、弘武、小六、小七、小八娶媳妇儿,外加你和雪丫头、梅丫的嫁妆都有着落了。这么一算,我就是你们家的大恩人了,哪有你这么报答恩人的道理。”
  第49章 三章连更 裴川的心事三……
  裴川的话说十成, 苏桐挑着捡着相信的也只有五成,非是她疑心重,而是上辈子三十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她,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家现在说不准啥时候就陷进泥潭里了,她不得不凡事都为苏家留条后路,杜绝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情。
  苏桐拷问了裴川近一个时辰,才从他嘴里知道,他是打着魏世超的名义,挨个的去奉贤府城走水路的货商那里推销的石榴。
  那些贩货的商人, 谁不想搭上海湾集码头卫所的百户大人,魏世超在奉贤府的官职并不大,只是海湾集码头的一个小小百户,但架不住次次都是他领着卫所的人负责拦截过路的商船, 所以私底下套近乎送银子拉关系的人很多。
  裴川吃准了那些人的心理,找了个空子钻,拎着篮子挨个的上门推销, 时不时地提上两句他是魏世超的兄弟。
  那些货商和摊贩也不傻,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来二去, 有的人就走后门走到了他这里,他嘴巴油滑,跟谁都能聊的来, 那些大商户也喜欢他, 银子随便露点,就够他花费了。
  他拿给苏桐五百两,而实际上收到的远远不止那些, 苏桐性子谨慎,害怕他得的银子是被别人收买,连累到苏家,所以才这么大动干戈的审问了他一场。
  眼下,知道了裴川银子的来路,苏桐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放下了提着的心,五百两银子在加上存在钱庄里的二百两,苏家目前的银子也算是够花了。就像裴川说的,拉扯大苏弘文、苏弘武、小六、小七、小八他们,省着些吃用,还能给他们每人都娶上个媳妇,她和苏映雪、苏映梅三姐妹的嫁妆银子也都有了。
  若没有在向府遇到的苏老头、苏老太这两个老不修,苏家往后的日子也算是过的吃喝不愁,称心如意了。
  向府的事情,就像是悬在苏家头上的一把刀,叫人心里膈应的难受,目前苏宝田和周芸娘还不知道此事,苏桐也不打算让他们两人知道。
  裴川抱头蹲在地上,盯着地上的爬来爬去的蚂蚁走神,他心机很重,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哪怕心里恨不得杀人,脸上照样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典型的表里不一。但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了,在苏桐面前还是禁不住的露馅,当下憋闷的不得了。
  苏桐拷问完裴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面色如常,没事人一样的拍了拍手对他说:“裴川,既然你说石榴那么卖很快,枣子一样吧!枣子不比石榴,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收了五篓筐,我跟着你一起去。”
  裴川站起身子,眼神也不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答应,只顾拍打衣摆上的土。
  苏桐不甚在意的从篓筐里拿起把枣子,递给他说:“吃个尝尝,脆枣子很甜的,按你说的法子卖,肯定能卖得上价格。”
  裴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说:“桐丫,石榴好歹是个寓意吉祥的果子,拎到人家门上也好说话,这枣子就不用了吧!忒不值钱了,送上门去让人笑话。”
  “你没送呢怎么知道人会笑话,照你说的,那些货商都是看在魏大哥的面子上的话,送什么都以样,没准有那种没多少钱,有想走后门占便宜的呢?”
  裴川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被她缠的实在是狠了,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就带着你去一次,不过能不能让人留下,得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说完,各自挎上篓筐正准备走人,却被苏宝田叫住了,苏桐转身,看着裴川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她这对便宜爹娘,也不知道咋想的,对裴川好的不像话,还真把他当成童养女婿了。
  眼看着裴川跟着苏宝田进了屋,她不放心的将胳膊上挎着的篓筐放下,紧跟着进了堂屋。
  她刚进去就看见苏宝田拿着封书信正递给裴川说:“你把信交给你魏大哥,让他们帮忙带过去,顺便打问一下你赵大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归家。”
  苏桐走过去,将信拿在手里,看了苏宝田一眼说:“爹,你给赵大哥写信了,他现在哪里,回信了没有。”
  苏宝田点了点头,在炕沿上坐了下来说:“你赵大哥上次回信说不日归家,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时间,写封信问一问,知道他回来的准信,也好收拾收拾。”
  苏桐伸手将信揣进了怀里说:“爹,我去送不是一样,你和赵大哥之间书信联系了多久,我怎么不知道。”
  苏宝田笑了笑,眼神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说:“也没多久,也就给他写了两封信,他都回了,上次来书信说,大概到九月回奉贤府城,我估摸着差不多到日子了,想让裴川给魏百户送封信,确定一下准信。不让你知道是因为你是个姑娘家,海湾集码头那里都是男子,你去了不方便,裴川做事情干脆利落,和魏百户关系又好,他顺便捎带过去也是正常的。”
  裴川闻言,冲着苏桐挑衅地抖了抖眉毛,冲着她一伸手说:“怎么拿过去的怎么拿来吧!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能去吗?海湾码头那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光着膀子的劳力,你一个姑娘家干什么去,不怕别人笑话。”
  苏桐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自己确实不太方便去人员混杂的码头,但看裴川那嚣张的样子,呵呵冷笑一声说:“不就一封信,哪个送不一样,背着我和赵大哥书信联络,不和我说,裴川你这信息保密的够严实。”
  裴川抬头看向苏宝田,带着委屈的模样说:“田叔,你看,桐丫这不没事找事,我和赵大哥男人之间的事情,用得着告诉她一个姑娘家。”
  苏宝田笑了笑说:“各自退让一步,又不是啥大事情,争吵个啥,你们俩不是要去卖枣子,快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枣子便宜,确实也不值几个钱,苏桐和裴川两人转了一下午,好歹卖出去了两篓筐,也只卖了半两银子,别管多少,能换个钱花就不错了。
  十几天的时间,家里的石榴枣子都卖完了,苏桐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收入,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石榴是个大项,足足卖了八百多两银子,其中裴川功不可没,他自己连哄带骗的卖出去了七百多两,要用银子算下来,他还真的是苏家的大恩人。
  苏桐将算好账的薄子暗地里拿给苏宝田看了一下,也让他知道苏家现在有多少家当,这么大笔的存银,够苏家吃喝不愁几年了。
  苏宝田仔细的看了拿过来的账本,看完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苏桐收了起来。
  苏桐听话的将钱庄开出来的票据手了起来,她低垂着眼,装模作样的瞧着自己的脚尖,思量了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爹,以后家里的银子都要我收着了。”
  苏宝田点了点头,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稍微圆润了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说:“你娘是个性子软的,银钱放在她手里不妥当,铺子里的收入尚可,好的时候也有个四五两银子,全家人吃喝够用了。这么大笔的银子还是别让她知道了,省的她心里不知道咋办,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来。”
  苏桐点了点头,将钱庄的银票收起来装好,她也没打算让周芸年知道苏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存在。她那个便宜娘,穷苦习惯了,有点钱就想炫耀一下,奉贤府这边没有她熟悉的人家还好些,她就怕她再给周家联系,那样的话,苏家在府城的消息就藏不住了。
  她迟疑了一下对苏宝田说:“爹,周家那边,别让娘联系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娘和周家还是断了关系比较好,省的周家那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苏宝田脸色微变,轻轻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瘸着腿在屋里走动了几步说:“桐丫,弘文、弘武年岁也大了,家里的银两也宽松了些,我打算让他们两个年后入学堂,你找个时间打问一下,周围哪家开蒙的学堂先生比较好。”
  对于苏宝田的这个决定,苏桐非常赞成,送苏弘文、苏弘武进学堂真是件大事情,现在苏家有了稳定的进项,光靠家里的两间铺面的收入,也能养得起他们读书了。
  更重要的是,苏家这种状况,让她总有种被人欺压无力讨回公道的难受,尤其是向府的事情,压的她喘不过气,还不能跟苏宝田说,这种家族密事让她心里烦躁不安。
  她心里强烈盼望赵俊生早点回来,能让她吐一吐心里的郁闷,而且这样的事情,赵俊生也可以帮助她查明苏宝田的真正身世。赵俊生离开近一年了,虽然他没有收她为徒,但在心里,苏桐早已经认了他做师傅。
  苏弘文、苏弘武进学堂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学堂就在对面的文渊巷里,叫做晋城学堂,夫子姓孙,是位落第的秀才,里面收着十几个学生,从五六岁到十几岁不等。学堂的束脩是每年四两银子加十斤米粮,十斤肉,对现在的苏家来说,倒是拿得起了,搁在一年前那肯定是不行的。
  苏桐看过学堂的环境,很是满意,主要是学堂离家近,从来客巷到文渊巷穿过主街一条路就到了,来回也就半个多时辰。
  第二天,苏宝田带着苏弘文、苏弘武,拿着拜师六礼去学堂了,临出门的时候,周芸娘抱着小八在门口,看着穿戴一新的父子三人,眼圈又红了。
  苏桐赶忙将小八接过来,让香枝和苏映雪、苏映梅将周芸娘拉进了屋里,儿子第一天入学堂多好的事情,笑都来不及,有什么好哭的,她这个便宜娘就是不让人省心。
  周芸娘被拉进屋里,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说:“娘今天是太高兴了,转眼我家的弘文、弘武都进学堂了,想着以后他们还要当官,娘的心里就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了。
  苏桐和香枝对望了一眼,笑了出来,抱着小八晃了晃说:“娘,你想那么远做什么,弘文、弘武刚进学堂,童生试都没过呢?更别说以后还要考秀才、举人、进士、殿试,一路考过去,不定多少年,当官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得努力的开铺子赚钱,要知道,弘文、弘武去学堂每年花费的银钱可是不少,还有小六、小七、小八以后也要进学堂呢?”
  周芸娘激动的点了点头,灰暗的眼睛了闪烁着光亮,双手在围裙上反复的擦了又擦,语无伦次地说:“瞧我,还真是糊涂了,现在不光是给弘文、弘武存束脩银子,还有你们姐妹三个的嫁妆银呢?你眼看着也快及笄了,小六、小七、小八还小等的及,等不及的是你。”
  她说完眼圈一红,扑嗒一串的眼泪掉落下来,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冲着苏桐一笑说:“娘就是太激动了,从来没想过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自己家里有铺子,有房子,还是在府城这样寸金寸土的地方,这眨眼就能过上这天堂里的好日子,我是想都没想到的。”说完,干脆双手一捂脸,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通。
  苏桐和香枝傻了眼,实在没想到周芸娘的情绪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眼泪说来就来。好说歹说将周芸娘劝住了,苏宝田不在,两人帮着着将铺子打扫了,上门的客人招待了,忙活完也到午后了。
  下午,香枝带着苏映雪和苏映梅去了绣坊,她从绣坊领来的座屏绣好了,苏映雪、苏映梅两姐妹绣的沿边帕子也绣好了,一并跟着去了绣坊,顺便再领回来点帕子。
  家里人除了铺子里的苏宝田和周芸娘都出去了,裴川更是见天的不着家,除了晚上睡觉,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苏桐忙活着喂了小六、小七、小八,又给他们三个换了尿布,洗了衣裳,三胞胎营养跟的上,快满一岁了,长成了人见人爱的胖娃娃。小六和小七的模样相似,喜怒哀乐也相似,两个总爱咬着手指,瞪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人,也不爱哭闹,非常乖巧听话。
  小八则不同,稍有不顺心就哭闹,咬人,抓人,掐人样样都会,而且非常黏周芸娘,别人抱他不是被掐就是会被咬。对于小八的这脾性,苏桐没少和周芸娘说,不要太娇惯小八了,趁着现在年纪小,赶快约束他,长大养歪了性子就不好改了。周芸娘却是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冒,很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的娇惯着小八。
  苏桐很少看管三胞胎,小六和小七因为长时间跟着苏映雪、苏映梅对她很是亲近,一看到她就啊啊的举着小手让她抱着哄。小八因为是周芸娘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和她的感情比较好,又因苏桐时常爱凶他,对她有些怕怕,但没人抱他的时候,还是会向她伸出小手。
  她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孩子,思绪不知不觉间飘了很远,以后的自己,也会结婚嫁人,生几个胖娃娃,在这里过上一辈子,前世的现代社会是回不去了,别了高楼林立的城市,别了上辈子舒适的生活,别了上辈子的过去。虽然在这里的生活很难,很苦,很累,也时刻让自己没有安全感,但苏桐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在回到现代了,只能一辈子扎根在这里。
  一处清雅的宅院,院子里,石板铺就的小路,两棵叶子油绿的石榴树,三个可爱的小孩,穿着淡粉色衣裳的女子,就像是一幅唯美的画卷。沉浸在回忆中的苏桐不知道,自己和三胞胎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裴川穿着一身海湾集卫所的兵丁皂服,挎着腰刀,站在院子的门口,已经看了她很长时间了。这一年来,他的身高长了不少,除了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眼睛里带着点青涩之外,显得更加高大俊秀,像个男人模样了。
  他静静的看着苏桐抱着小六、哄着小七、时不时地在逗弄一下小八,少年人的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不忍心去打乱她们姐弟四人的相处。
  这么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一股浓烈的臭味给打乱了,苏小七的一泡屎尿瞬间将神游太虚,沉浸在回忆里的苏桐臭了回来。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惹祸的罪魁祸首苏小七,咬着手指头,乐呵呵的看着她,那模样像是在说:“拉屎了,快收拾。”
  她将手里的小六放在篓筐里,弯腰将苏小七抱了起来,准备给他换洗尿布,刚转身就被裴川那身海湾集卫所的兵服吓了一跳,让她以为家里来了官兵呢?
  本来就因为向府的事情,风声鹤唳,这下裴川更是惹到的她,苏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呵斥说:“站在身后,也不吱声,闲发呆呀!”
  裴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指着苏小七他们兄弟三个说:“桐丫,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你娘这么能生,一胎生几个胖小子。”
  一句话说的苏桐脊梁骨发颤,气升丹田,差点炸雷的吼起来,若不是抱着苏小七,她早给裴川这口不遮掩的臭孩子一个巴掌了,什么叫也像你娘这么能生,她现在还是个没及笄的姑娘家,做什么要生孩子。
  她怒气冲冲的横了裴川一眼说“呸,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裴川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生气,屁颠颠的帮着她给小七换了尿布说:“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在陈述实情而已,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吗?或早或晚的都得来到,你气什么,能生孩子还不好……”
  苏桐将苏小七放进篓筐里,转身冲着裴扇过去一个巴掌,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说:“你瞧,气量这么狭窄,我这是说的真话,你发什么火。”边说边做着鬼脸,蹦来跳去躲着苏桐的追打,那模样非常滑稽。
  三胞胎被两人的打闹,逗引的格格直笑,更让裴川来劲了,冲着苏桐吐舌头挤眼睛的装怪样子。好吧!苏桐停下身,她是追不上这个熊孩子的,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爱咋说咋说吧,何况,他也没说错,是女子都要经过这么一遭,她也不是脸皮薄的,计较除了气自己。
  裴川见她不追赶了,停下身子,戏谑地看着她说:“咦,没劲了,追不上吧!跟小爷比体力,你差远了,跳不起来,蹦不动,笨的要死。”
  苏桐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他的挑衅,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抱起篓筐里的小七逗了逗,让他给她笑了个不露牙的。
  她不追了,裴川也收起了玩闹的性子,正正经经的走到她面前一站,手摸着腰刀说:“瞧瞧,怎么样,魏大哥说帮我寻的差事落实了,从今个起,我就是奉贤府海湾集卫所的一名兵士,也是吃皇粮的人了,是官差爷,以后你可得巴结我点。”说着,趾高气扬地挺了挺胸,故作神气的炫耀着。
  苏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瘦削的身形,合身的卫所兵服,配着冷硬的腰刀,加上他本身眉眼精致的脸,虽然有些青涩稚气,不过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有点官差的威风了。
  她的抿了抿嘴角,看着裴川的脸说:“魏大哥给你多少银子。”
  裴川一摆手,在她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不以为然地说:“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张嘴就是银子,有了位置还怕没有银子来,只要想要,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说完,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工精致花俏的荷包说:“你的头花卖的银子,数数多少。”
  头花的事情,苏桐差点都忘记了,十几天了吧!自从头花在云锦绣坊没卖出去,她便失了兴致,用了上好的布料,精细的做工,前前后后弄了近一个月,就卖了十文钱,还不够功夫和本钱。
  她接过裴川递过来的荷包,没错眼的细看了一下,荷包的料子非常好,绣工也精细,上面的花鸟鱼虫纹路式样别致。她在云锦绣坊里看到过,只这一个锦绣荷包就能值上十几两银子,而且,瞧着还蛮新的,应是新作不久,也不知这熊孩子从哪里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打开荷包,数了数见里面差不多有近五十多两的银钱,忍不住讶异的看着裴川说:“这么多都是头花卖的银子,你在哪里卖的,怎么会值这么多。”
  “你也不瞧瞧我是谁,小爷出马,一个顶俩,这点小事情,不在话下,只要我拿出去卖的,只能比这多,不能比这少。”
  裴川抬着下巴,神气活现地扬着手臂,那模样傲气的没边了。
  苏桐抿嘴一笑,也许是在苏家穷怕了,饿怕了,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只对银子亲,只要手里有了银子,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照这样下去,真怕以后自己会掉进钱眼里。只因这荷包太精致了,根本就像是男儿家用个,裴川这熊孩子毛还没长齐,到是有了别的心思,她斜睨了他一眼,她拿起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脸上突变的裴川抢了过去。
  她故作不解地说;“荷包倒是很精致,味道也好闻,嗯,我家裴川长大了。”
  裴川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微红,硬着脖子吼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银子要就拿去,荷包不给,别人的,还得还回去呢?”
  苏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追问,把手一伸说:“银子拿来吧!荷包你自己收着,我又没说要,你急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怕别人不知道咋回事。”说完,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说:“裴川不是我家的了,少年慕艾可以理解。”
  裴川眼神躲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羞愤的一甩衣服下摆,脸红脖子粗地说:“都说不是那么回事了,在说我从来就不是苏家的。我又没答应做你的上门小女婿,是田叔和婶子说的,你不也没答应吗?”
  苏桐配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加上上辈子的年纪,她怕是都能做他娘了,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裴川这熊孩子,别看年纪小,心里的主意却是及正的,不轻易动摇。
  时间过的飞快,进了十一月,冬天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天色变的寒冷起来,呼呼的北风刮着,早起的时候,冷的人不停的打寒噤。
  裴川的差事定下来了,在海湾集卫所的兵丁营里,五天一轮值,除了轮值那天在卫所,其余时间,照常回苏家吃住,有时候还会交给周芸娘一些银两,说是孝敬她们的。
  苏宝田喝周芸娘都乐坏了,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张嘴就是裴川多好多懂事。苏桐却不以为然,她可是知道那熊孩子暗地里不知藏了谁的精致荷包,兴许人家早就有看上眼的姑娘了也不一定,苏家的这对便宜爹娘太想当然了,只怕到时候给别人养了个小女婿。
  苏桐对裴川表现的不上心,让周芸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天天的唆使着她给裴川做手捂子,做衣裳,做鞋袜。见苏桐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冒的不听话,气的将她拉到屋里数落说:“裴川现在是官差了,人机灵,长的又俊,一人挣的银子比苏家两间铺面挣的都多,家里又无爹娘管着,独一个的在她们家里,知根知底,没有婆娘,没有妯娌,嫁过去就自己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的人多好,还犹豫什么,在不下手就被人抢去了。”
  苏桐也不反驳她说的话,周芸娘说了她就点头应着,裴川的条件对她们家来说真的是非常好,也非常和她的心意。但前提是裴川对她有心才行,那熊孩子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私藏女人荷包了,况且性子又油嘴滑舌,保不住在外面已经有了心上人,她才不做横刀夺爱的事情呢?在说了,要夺也夺不过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长大了在说吧!现在她过年才十三岁,还没及笄呢?
  周芸娘见说不动她,气的直掉眼泪,因为怕裴川对在模样出挑的香枝有上心,担心香枝强了苏桐的婚事,便看她不顺眼起来,对香枝横挑鼻子竖挑眼怼了一阵子,香枝做啥她都说上两句,怼的香枝莫名其妙,差点要出外另找房住。
  苏桐劝了下来,给她解释说是因为裴川,周芸娘这是怕香枝长住在苏家,将她看好的小女婿给抢走了。香枝过年就十七了,她整天的窝在屋里刺绣,几个月下来,到是攒了不少的银子,但她的终身大事却迟迟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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