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第120章 暴露
  我接过手机,细细地读了起来。这是一个写穆斯林同汉族通婚的帖子,越往下越心惊,最后看得我冷汗直流,胸口像是悬了一颗大石。
  虽然我从来没有要做穆萨二老婆的想法,但因着这份特殊的关系,帖中所说的内容还是令我心灰意冷。其中最吓人的大概是说:老公对你说了三声“离婚”,就自动成为弃妇,然后净身滚蛋;不得拒绝丈夫任何时候的性要求;必须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能在娘家用餐,因为炒菜的油不干净;自己去世,非穆斯林的父母不允许来参加葬礼,父母去世,女儿也不能参加葬礼……
  这一大段大段以“权威”口吻教唆的乱语,把当时的我吓得不轻。嘴唇发白,语无伦次问朋友:“你说……这些东西,是真的吗?”
  “网上好多呢,这么多人都在说,不会全是假的吧?”朋友咂咂嘴,突然眼前一亮,“你不是在中东吗?没听说过这些?”
  我摇摇头:“中东这个范围太广了,穆斯林覆盖的地区范围更广。我在阿联酋,整体是很先进很现代的,遇见的当地人也是热情绅士,完全不像传言中那么可怕。但是关于他们婚嫁的事,我也没法了解。”
  “这样啊……”她有些失落,很快提起精神,嘻嘻笑了两声,转过话头说道,“不过,这种事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偶尔看到帖子,吐个槽。你呢,把握好自己,别被迪拜土豪给拐走了啊!”
  我点点头,神思仍是恍恍惚惚,没有说话。
  “咦?”她见我这副的模样,凑上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不会真勾搭上中东男人了吧?”
  我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
  “我就知道。”她啜了一口啤酒,把背靠在座椅上,“要是真像那个帖子说的那样,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嗯,是啊。”我附和着扯出一丝笑容,在头埋在热气腾腾的火锅中,一边吃一边和她扯起别的闲话。翻腾的热烟是情绪的最好伪装,谁又能分得出食客到底是黯然还是幸福。隐藏在沸腾翻滚的氛围里,我的心冰凉如许,却在这冰凉中,终于将离别提上了日程。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给穆萨写了一封e-mail。
  信不长,却从晌午写到了深夜,足足花费了我十个小时。从离开意大利到现在,我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告诉他这件事。我无法欺骗自己说不爱他,也不想强调“婚外恋”和“道德感”去加深他对真主的愧疚,想来想去,唯有接着今天这契机,将他最为重视的信仰作为划分边界,让两个人彻底拉开距离。
  每个词每一句,都经过了千般斟酌。
  “穆萨,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人生观。你的信仰让我感到害怕,某些思想观念是我无从接受的。我爱你,但我不想了解你。因为我了解得越多,就感到你的世界离我越远。”我把今天看到的帖子内容浓缩了一下,抽出几点我觉得最无法接受的,给他一股脑发了过去。又阐述了一通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得出论证结果:我们不适合,还是结束这段关系吧。你的妻子需要你,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好不容易写完这封信,来来回回检查了几十遍,又吹毛求疵地改掉了所有略显尖锐的词语,确定自己写得足够清楚,且不太伤人后,闭上眼,咬着牙,终于点下了发送键。
  当电脑屏幕上浮现出“您的邮件已投递成功”几个字后,我直接盖上电脑,把脸埋在手心,伏在桌子上,良久。
  曾经我以为,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后,心中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自然能够放手离去。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以为只要决心足够坚定,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直到有了亲密关系后我才明白,女人对男人的依恋,会随着身体的交付变得更加深刻。
  “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如今看来,这话的确不假。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让我将这诀别,徒劳地拖延了这么多天。
  我把电话号码换成了国内的,skype也关闭了,但每天都会查看e-mail。给穆萨的邮件里,也说明了这点,不会让他满世界找不到。因为,文字表达出来的东西,我可以慢慢消化,慢慢斟酌,待冷静下来再回复他。若是采用语音,我害怕自己没经过思考就冲动回答,说出些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话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个周,穆萨依然没有回复我。按照他以往的习惯,除非相当忙,否则每天都会查看邮箱。如今,他到底是遇到了大事,还是就此同意终止关系?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还是把手机换上了从前的电话卡。然后,陡然发现几天前,穆萨曾经给我发过一条信息,简简单单地写着一句:“cece,最近少些联系吧,我有事忙,过段时间再找你。”
  呆呆看着这条讯息,我不禁哑然失笑。到底是我想尽办法对他放手,还是他已经对我不屑一顾。或许这样也好,双方都回避着联系,有利于消解感情。
  重庆正是炎热的七月,白昼似乎特别长,闷恹恹的,一分一秒地碾压过去。在昏黄而懒散的光线催化下,失神来得过于频繁而密集,之后,又被爸妈突如其来的说话声震醒。
  爸爸回家已经有些天了,他的身体不太好,还总是抽烟喝酒,我劝也劝不住。他是性格强硬的人,雷厉风行,认准的事,难以轻易妥协。严父慈母,大概说的就是我父母的组合。
  这天,我和朋友相约出去散心,去沟壑起伏的山林中攀了一遭,回来时,整个人都大汗淋漓。一身黏腻地回到家中,打开门,却看见爸爸妈妈两个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定定地看着我。
  我微微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俩怎么了?这么严肃坐着干嘛?”
  “汐汐,你过来。”妈妈冲我招了招手,把我叫到沙发旁侧的位置,与他们斜斜对立。爸爸看我的眼光带着种莫名的揣测,空气中陡然增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势。
  “怎么啦?”我觉得心虚,在爸爸目光的逼视下,先软化了下来。
  “汐汐,”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去外面留学,想要追求更好的教育,我和你爸都理解。虽然你隔得远,我们管不着,但还是希望,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多说一下。”
  我摊摊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那边的读书生活很单调的,平日里打电话也和你们提过啊,没什么新鲜的。”
  话音刚落,爸爸的眉头又拧紧了一些,妈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汐汐,你也不小了,该谈恋爱了。虽然你在迪拜,可我们还是希望,你谈恋爱时能够找个中国人,这样,今后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也不容易被外国人骗。”
  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可想想,却是找不出他们知晓的途径,便打着囫囵道:“我明白的,当然当然。”
  空气沉默了一瞬,滞滞地,妈妈才再次开口,“那……既然你明白,又为什么要去招惹外国人呢?”
  我猛地抬头,眼神刹那变得惊讶起来。可是,在父母灼灼的目光下,又再次飞快地垂眸,支支吾吾地低语:“我……我……”
  “照实说吧,这事儿,你不该瞒着我们。”爸爸不等我说完,率先窜出话语,声音沉沉冷冷,往茶几上扔了一张照片。我低头一看,竟然是我和穆萨在罗马的西班牙广场台阶上,举着冰淇淋幸福拥吻的那张!
  当时,欧洲摄影师把相片递给我后,我便将它夹在了书本里,回家后忘了取出,又将书放在了书柜上。爸爸偶尔会去翻翻我看的书,想必就是这时,相片从里面滑了出来。更窘迫的是,穆萨后来为了表现照片的纪念意义,还浪漫地在上面清清楚楚地标上了拍摄日期和地点,想蒙混都蒙混不了。
  我被这张照片吓得有些结巴,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索性就保持沉默。爸爸见我垂眸敛色,厉声斥问道:“这是个阿拉伯男人吗?你放假以后,先和他去玩了一趟才回家的吗?真让我失望!”
  “你别对孩子这么凶,好好说话。”妈妈拍了一下爸爸的手背,放柔语气,对我说,“我和你爸也是出于关心,现在外国男人骗中国女孩的事太多了,中东那些地方又乱又远,你过去留学我们本来就很担心,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就和爸妈说说看,这男生,对你好不好?”
  我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木然地点头:“好,很好……”
  话音刚落,爸爸咆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也是为了把你骗到手!阿拉伯世界大男子主义天经地义,你一个小女孩根本没有地位,不要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被他的训斥吓得脸色惨白,第一反应居然是为穆萨辩解:“不要总是把阿拉伯人想得这么恐怖,很多东西都被国内的媒体妖魔化了的,其实……”
  “汐汐!”妈妈打断我的话头,用眼神向我暗示我注意爸爸的情绪,语重心长地说,“恋爱是自由的,我和你爸也不是封建的人。但是异国恋,很多事情都要考虑。文化差异,风俗差异,今后会不会对你好,若是生活在那边,你受了委屈,又能和谁去说?”
  我看了看妈妈凝重的眼,再看了看爸爸凌人的怒火,终于反应过来,思绪渐渐冷静。艰难地咽下一口水,我开口,清晰地说:“妈妈,爸爸,我已经……已经和他分开了。”
  第121章 错误
  爸爸的手掌“啪”地打在茶几上,语气愤然:“刚刚还说对你很好,现在就说分开,你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真当我和你妈是好糊弄的?”
  我的胸口传来一阵生生的剧痛,喑哑着解释:“对我很好是真的,分开也是真的,我没有糊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爸爸骤然拔高声调,直呼姓名怒斥道:“闵汐汐,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多天前你们才照出这个照片,要是真的对你好,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分开?你以为能把我们哄得团团转?给我说实话!”
  爸爸的身体不好,不宜动气。我深深地喘着气,想要尽快稳住他的情绪,于是告诫自己莫怕莫慌,保持清醒,说道:“这就是实话,都是实话。”
  爸爸仍是不信,话语正要再次噼里啪啦地出口,被妈妈再次劝慰下去:“你别忙着生气,先听汐汐好好说。我们这不是要好好谈话吗?别把孩子吓到了。”
  闻言,爸爸不甘愿地按捺下话语,气鼓鼓地看着我,等着我开口。可我又该怎么说呢?我不能告诉父母他已经结婚,不能说他想让我做他的二老婆,更不能表现出我对他的情深意笃。
  犹豫了一会儿,我开口:“是信仰问题,他对我虽好,但我无法接受他的宗教信仰,所以还是分开了。分手的邮件我还存着,你们如果实在不相信我,我可以拿来给你们看。”说完,为了让他们信服,我从书房拿过电脑,调出邮件,用中英自动翻译软件,把写给穆萨的信翻译了一小部分给他们看。尤其是最后的结论,清清楚楚地写明着“我们分手吧”。
  爸爸看完,迟疑了,什么话也没说,走到角落点了一根烟,沉思起来。
  妈妈仍坐在沙发,抬眸望着我,恳切地说:“汐汐,你做得对。那些阿拉伯人都太过暴力,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你就把这当作是一次教训,以后别犯这种错误了。”
  错误?我抽抽嘴角,哑然失笑。
  父母还没见过穆萨,就直接判定我们是场错误;我的朋友从未接触或者了解过穆斯林,就将他们等同于恐怖分子。网络上,媒体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负面消息。提起阿拉伯人,愤怒的网民便是一片骂声。我很无奈,也很无力,想要化解这份偏执,却也只能在妈妈盈盈目光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妈妈满意地笑笑,“这事儿过去了,我们就不再多提了。你呀,本本分分地恋爱结婚,我还指望着你这四年从迪拜回来以后,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呢。”
  我顿了顿,没敢再开口,只是木然地再次点了点头。
  抱着电脑回到书房,屏幕上仍是写给穆萨的那封信。一周多的时间,他没有回复我,也没有再联系我。一切曾经架构于我们之间的熟稔与牵连已然崩塌,不可挽回救赎。这便是生离携带的暴力,任凭当初如何缠绵悱恻,都逃不开这终将陌路的藩篱。
  我便这样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突然间,画面一闪,右下角跳出了一个提示小框:您收到一份来自穆萨的新邮件。
  心神一颤,我不禁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立刻打开。页面跳出,我只看到了页首一句“cece”,便赶紧闭上眼,酝酿了好一阵儿,才鼓起勇气再次睁开。
  “cece,我刚刚才看到你的邮件,很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看到了那些所谓的‘规定’,但那很多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在阿联酋,女性有权利起诉离婚,可以改嫁,也没有那些不能同娘家人交往的规定。甚至政府还规定,娶30岁以上的女人,会获得更多的福利补助。还有那个不能参加父母葬礼的说法,简直是一派胡言。父母的血缘情分与生俱来,怎么可能不允许参加?就连我,也是可以进入基督教堂的。只在真主在心中,去哪里又有什么限制呢?cece,根本就没有你信中举例的状况,不要听信恶意者的谣言,也不要随意怀疑我的宗教信仰,好吗?我的信仰是很好的,真主也是仁慈的。万物都是真主的赐福,我们都应该心怀感激。
  对了,前段时间有事情在忙,没有联系你。今天试了下,结果你的电话打不通,看到后,给我回一个电话吧。穆萨。”
  看着这份邮件,我如同一个失语的人,心内霎时涌出喜悦与悲绝。喜悦的是,网上的通婚言论实属无稽之谈;悲绝的是,无论那言论是真是假,都逃不开分离的定数。
  没有按照穆萨的要求给他打电话,经过同父母的争吵后,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对穆萨的态度。我向来不是不顾一切的人,父母的感受,我必须顾虑。
  于是,我只是给穆萨回了一封邮件,寥寥几语,语气却比上次坚定了许多:“信仰的差距,不仅仅是指给你举的例子,还有别的方面。穆萨,我决心已定,你就放过我吧。我们两个人,不会被别人认同的。”
  关于“认同”的问题,直到今日,我才有了深刻的了解。原来很多时候,认同感并不是来源于个人本身,而是成长的大环境。仅仅是提到“阿拉伯人”,就有那么多的定式思维需要攻破,更别说提到“二老婆”了。我们之间的藩篱,并不是一星半点。
  整个夜晚,我都被这个残酷的话题缠绕到呼吸艰涩。直到临睡前,突然接到连翩的电话,才猛然将低沉悲痛的思绪惊醒。
  她在那头低低哽咽,向来很潇洒飘逸的她换了一种悲切哀伤的语调跟我细数目前感情状况。她说:“我才只回国了二十天,爱德华就有新欢了。开始谈的时候,我以为一两个月就会散,结果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年时间,他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把我甩了。”
  我暂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强装心力旺盛地投入这十万紧急的状况分析:“你们俩在一起本来就莫名其妙,分开时莫名其妙,不是也算正常吗?”
  “我知道这很正常啊,也接受得了。”她竟是说得毫不犹豫,开口道,“但我也是人啊,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心里有感情,伤心在所难免。表面说得再坦然,但人心是肉做的,我总得缓冲下吧。”
  我当然理解这种心理,就像我当初以为自己可以在献身后果断离开穆萨,最后却也难免犹疑了一阵。于是,我劝慰她:“我明白我明白,你冷静下来,原本你们就是萍水相逢,早分晚分都要分。不如现在早点结束,是吧?”
  此话一出,连我自己都愣住了。是啊,反正早分晚分都要分,为什么我偏要纠结于同穆萨早逝的感情?有连翩的心路作为参照系,我反倒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情状。
  “你这么说,其实也对。反正爱德华带给我的感受也不少了,还不算太亏。”连翩叹了口气,“其实,我和爱德华在一起挺合拍的,真不知道分开以后,下一个外国帅小伙能不能这样……”她开始铺开种种联想和揣测,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份迅疾感情的不可挽留,却还是需要一份聆听与劝慰。
  听着她细数悲伤,我竟渐渐平静下来。在自己拾掇绝望的时候,有一个朋友能陪自己一起悲伤。这多多少少,能让人感到些许安慰。劝说她的同时,自己的心情也得到了开解,在伤口的舔舐中归于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几天,我专心致志地陪爸爸妈妈,为了让他们安心,甚至几乎不怎么用手机和电脑,好让他们相信我在家时,对外界了无牵绊。如此悬滞了几日,我才再次打开邮箱,不出意外,里面静静躺着十来封信,都是穆萨的。
  前面的内容大同小异,询问、质疑、不解、不信,字里行间,清楚地流露出他的心痛和困惑。
  “不是说过一起下地狱吗?连下地狱的勇气都有,为什么要轻易离开?我问过你能不能现在陪我,你说过会,可如今‘现在’还没过几个,你却莫名其妙要走。离开威尼斯的最后一晚,我也问过你会不会离开,你说不会。你骗我!为什么要用这么虚伪的谎言骗我!”
  我读着他的字字句句,心如刀割,悲伤莫名。
  这种感觉,就像是握住临终外婆的手,告诉她将来我会好好听她的话一样。
  那是一种,根本做不到,却又想用尽生命中所有力量去遵守的承诺。
  一封封泣血的剖白从我眼前掠过,不敢细读,细读伤人。直到打开最后一封信,短短两句话,只粗略一扫就让我的汗毛竖起,整个人都惊颤起来。大脑倏然一片空白,分不清方向。
  “cece,电话联系不上你,现在邮件你也不回复了。我已经定了迪拜到重庆的机票,7月28日下午到重庆江北机场,我来找你。”
  看了一眼手机,7月28日,正是今天!
  第122章 接应
  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封邮件,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我曾试想过他无数种的说辞与痛斥,可千纠万念,唯独没想过他会直接冲到中国来。穆萨的中文本就差劲,重庆人更是只说方言,他上哪儿找我呢?偌大的重庆,要寻一个人,哪能那么容易。
  查了查今天迪拜飞重庆下午的航班,现在这个时间……算起来,他应该已经抵达重庆机场了。
  天啊,他怎么能够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我在心底嚎叫一声,一时间,所有的顾念、阻隔、凛冽尽数抛开,迅速给手机换上过去的电话卡,急急给穆萨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传来他难以克制的激动声音。
  “cece!”
  “穆萨……”我有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十天?十五天?似乎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我稳住心神,急急问道,“你在哪儿?”
  “在机场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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