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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一万零一岁 第40节

  这算不算是天威难测?
  一时众人愈发心有戚戚,侍候起来自是更小心谨慎。
  虎妞得知周叔叔要走,不依不饶地闹开了,又是打滚又是哭闹又是撒娇,可一向受不了她吵闹的冯太后,却好整以暇地坐着,任她怎么闹都没有半点反应。
  小姑娘终于闹累了,委委屈屈地蹭到她的身边,仰着与之相似的脸蛋,软软地撒娇求着:“姨母,不要让周叔叔走嘛~~”
  冯太后只是捏捏她的脸蛋,没有说话。
  小姑娘一下子又沮丧了:“周叔叔是不是不喜欢虎妞了,所以才要走的。”
  冯谕瑧轻抚着她头发的动作一顿,平静地道:“他喜欢虎妞,将来也会喜欢别人。不同的只是,他喜欢虎妞,比喜欢别人多一点、也更长久一点而已。”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这样不好,只能喜欢虎妞,不能喜欢别人。要是周叔叔喜欢了别人,虎妞就不要喜欢他了。”
  冯谕瑧没有再说话,只是轻抚着她的脸蛋。
  谁说不是呢?
  穆元甫离京前一日,还是随振威将军到了正明殿,也算是向太后、陛下与朝臣们作了一番道别。
  他坦然面对朝臣们或好奇或轻视的眼神,目不斜视地迈入了殿内。
  直到他离宫,都没有再度抬眸望一望上首的那名女子。
  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端坐宝座上的冯太后望着那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意。
  仅靠宁老头子一番话才换来的愧疚,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仿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侧临时替代连翘位置的玲珑,垂眸呷了口茶水。
  真的还远远不够啊……
  ***
  城门外,振威将军许跃平接到了宫中传来的旨意,让他带着人马先行赶路,宫里另有旨意要吩咐周长史,待周长史办完事后,将于平州城外十里坡与许将军汇合。
  许跃平并没有怀疑,点点头便带着人马先行离开了。
  马车里的穆元甫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偏离了往定州的路线,并且身边之人也愈来愈少,直到他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掀开车帘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林中道上。
  而整条路上,除了他及所乘马车,还有驾车的马夫外,再无旁人。
  “你是什么人?意欲何为?!”他厉声喝问。
  那马夫知道他发现了,立即弃车而逃,往林中一钻,瞬间便没了踪影。
  穆元甫先是一惊,随即便冷静了下来,飞快地接过缰绳,控制住骏马不让它失控,而后慢慢地让马车停了下来。
  突然,天上乌云密布,本是明亮的道路,瞬间黑得不见五指,不过片刻便炸响了惊雷,竟是暴雨将临。
  他暗道不好,竟然遇上了雨。
  他稳住马,打量身处之地,打算辨别方向,也先找个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雨。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前方路中央一道黑色身影。
  只见那身影背对着他而立,右手执长剑,长剑在闪电带来光亮的映照下,发出阵阵逼人的寒光。
  第40章 告诉我一切
  他心中一惊, 全身上下立即便进入了警戒状态,拱手扬声道:“在下乃大梁长史官周季澄,奉旨前往定州, 不知阁下乃何许人物, 在此路中央挡住周某去路,意欲如何?”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穆元甫见此人身型瘦削,着一身黑色夜行衣, 脸也蒙着黑布,让人瞧不出模样, 只知对方眸光锐利,杀气四溢,手中长剑缓缓举起, 嗓音低沉,似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他听那人阴森森地道:“来此取你狗命!”
  言毕, 并不再与他多说, 几个箭步,手执长剑便朝他刺了过来。
  他急退数步避过了对方的利剑,不待他站稳,那人又是连刺数剑, 唰唰唰, 每一剑都直击他身上要害,意欲取他性命的意图相当明显。
  他险险地再度避过,大声道:“我与阁下无怨无仇, 阁下为何步步进逼。杀人不过点头,阁下欲取周某性命,好歹让周某做个明白鬼。”
  他印象中周季澄应该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更加没有害过什么人才是,为何竟会招来如此杀身之祸?这当中会不会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之事?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时间多想,只因来人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话,凌空一跃,在他身后落地,反手朝着他后心就是一剑,锋利的剑锋划破了他的衣裳,也亏得他反应快,加上自重生之后一直刻意锻炼这具身体,故而身体才能跟得上他的脑子,让他再次捡回了一命。
  尽管如此,他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要命丧当场了。
  若是今晚莫名奇妙地死在此人手上,那可真是冤得很啊!
  可对方根本不待他反应,朝着他飞起一脚,他避之不及,被对方踢飞出好几丈距离,眼看对方又持剑朝他心口刺了过来,他大惊失色,就地一滚,随手抓了一把土用力朝对方脸上洒过去。
  趁着对方侧身护着眼睛的瞬间,他立即起身,朝着树林深处逃命而去。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身后再度传来了那人追击而来的声音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他一边撒腿狂奔,一边飞速地思考着。
  能从许将军眼皮底下,避过所有人把自己单独引了出来,此人来历必定不简单,至少应与朝廷某种势力有关。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周季澄?竟不惜大开杀戒。
  此前周季澄与朝中唯一有关系的,只得永和大长公主府而已。
  ‘轰隆隆’的几下震天雷声,伴随着霹雳的一下闪电,他急急停下了脚步,只因发现那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将后背紧紧贴着路旁的一块巨石,死死地盯着黑衣人,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放松。
  借着闪电带来的光,他见黑衣人的视线忽地落在路旁的一块石碑上,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断龙岭。
  随即,他便听到对方似是轻笑一声:“断龙岭,断龙岭……当真是个好名字、好地方。”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好名字、好地方?断龙岭,断龙,龙……
  他骤然睁大了双眸,满脸惊骇。
  对方针对的并不是原身周季澄,而是他穆元甫。
  他的身份,竟然被人给识穿了!!
  他心中如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了自离宫后的种种,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而后,看着对方缓缓地解开了脸上的黑布。
  当黑布下那张熟悉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时,他失声惊叫:“连翘!”
  果然是连翘!
  来人赫然便是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连翘。
  劈劈啪啪的雨点砸落了下来,瞬间便将两人浑身上下淋得湿透,连翘恍若未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异常冰冷的笑容。
  少顷,她缓缓启唇:“是我!连翘特意来请陛下再次驾崩,天雷作鼓,闪电为炮,陛下,您该上路了。”
  说完,提剑再度朝他急刺过来,招招致命,竟是毫不留情。
  穆元甫连忙回身躲避,险象横生,虽说又一次死里逃生,但身上多处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他握着左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右手,很快便被雨水冲刷下去,在地上激起一道道红色的水花。
  他喘着粗气,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我不明白。”
  连翘是皇后身边最看重、最得力之人,自然亦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他自问待她一向不薄,可为何却要得到她如此对待,她甚至在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后,不惜设局欲取他性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今日这般行事,皇后……太后可知晓?”
  又一次被对方逃出生天,连翘又气又恨,语气亦愈发冰冷:“你的存在,没有必要污了太后的耳。”
  若是太后知道了,必然不会让她杀他,可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了今日,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所以,三日前她便借故向主子告了假,为的便是今日。
  得知冯谕瑧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穆元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瑧瑧不知道,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他知道了连翘欲杀他一事,是连翘自作主张,并非出自冯太后本意。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遭环境,对面的断崖、路旁的参天大树,还有它垂落的枝条……
  他开始继续套话:“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甚至多有厚待,你既一早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杀我?”
  连翘却不愿与他多废话,一咬牙,挥动手中长剑,施展平生所学,誓要取此人性命。
  “穆元甫,受死吧!”
  机会来了!穆元甫骤然迎着她的长剑冲过去,右手一扬,一道疾风便朝着连翘的脸击过去,连翘大惊,连忙侧身闪避,趁着机会,穆元甫骤然加速,而后凌空一跃,一把抓住路旁参天大树垂下的枝条,借力一荡,整个人立即飞上半空,最后险险地落在了断崖的对面。
  落地那一刻,他左脚一阵剧痛,原来竟是不小心崴到了。
  他暗骂一声娇气,只是也不敢耽搁,拖着崴到的左脚一拐一拐地往树林深处而去。
  他知道以连翘的功夫,追上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能争取的便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而已。
  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左脚更是痛得他额冒冷汗,可他也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下一刻连翘的剑便会杀到跟前。
  终于,在左脚的剧痛已经成为前行的拖累之后,他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寻了处勉强可以遮雨的小山洞,挽起左边裤腿,一咬牙,双手握着左脚伤处,骤然发力,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及骨头相接的清脆响声,崴到的骨头重新归位,而他也痛得几乎晕死了过去。
  脸上全是水渍,迷糊了他的视线,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他的汗水。
  “果然不愧是大梁的开国皇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耳边忽地响起了女子冰冷的声音,他苦笑,知道连翘已经杀到了跟前,可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再逃了。
  这具身体,毕竟不比他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连番逃命之举。
  死到临头,他竟是平静了下来,背靠着湿滑的大石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反正这条命也是意外得来的,没了便没了吧!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望向已经指到喉咙处的剑尖,脸上居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朕从来不知道,你竟会如此恨朕,恨到不惜背着皇后,对朕痛下杀手。”
  连翘的剑尖往前递了几寸,瞬间便刺破了对方脖颈处的肌肤,鲜红的血珠才一显现,便被雨水冲刷而去。
  穆元甫面无惧色,又道∶“你如此待朕,难道不怕皇后怪罪?还是说你一直在利用皇后的信任,潜在她的身边另有所求?”
  连翘冷笑,骤然抽剑,狠狠地朝他心口刺去,眼看着剑尖就要刺入他的心口,千钧一发间,他陡然大喊一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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