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飞鸾一言不发的看着清河郡王,待他磕完头,这才直起身来,对飞鸾请求:“罪臣有些话,想托指挥使大人转告圣人。”
  飞鸾抬眼看了看密室的方向,得到了霍无舟的回复,便道:“郡王有什么话,跟我说是一样的。”
  这意思就是不让清河郡王见霍无舟了。
  清河郡王也不恼,看了看飞鸾,说道:“既如此,请大人转告圣人,罪臣今日今时皆因自己咎由自取,圣人不必再为罪臣操心,罪臣心中已有分辨。唯有,唯有老太妃,请圣人宽宥一二。”
  飞鸾这才明白清河郡王刚刚对着那证词磕头的原因了,看他如此清醒,飞鸾也不由得叹口气。
  一个事事分明的人,却因为纵容妻儿最后招来杀身祸事……
  看着清河郡王如此平淡的模样,飞鸾是真的感受到了他对生死的不在意。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青鸾上前把清河郡王带走,在他走之前,飞鸾告诉他,自己一定会把这些话传给指挥使大人,请他放心。
  清河郡王这才心甘情愿的走出了提审的牢房,镣铐依然挂在他身上,在地上拖拽着一些刺耳的声音,就好像是人死之前的最后一点挣扎。
  飞鸾把那些证词都一一收好,打开了密室,将证词交给了霍无舟。
  霍无舟也不避嫌,立刻打开,看完一章就递给崔瀚奕一章,看完一章就递给他一章。而崔瀚奕看完之后,每一张都好好收了起来。
  再看完了清河郡王的证词之后,霍无舟和崔瀚奕两人都知道清河郡王为何要飞鸾转告圣人那些话了。
  他是早就知道了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那件事的。
  原来在清河郡王的证词之中,事无巨细的说到了当年敏淑妃生产,和章家灭门的事。
  霍无舟心中早有预感,可崔瀚奕没有,看完这些证词,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导致章家被灭门的正是敏淑妃生产的缘故,章家当年有医女在宫中,也负责敏淑妃的生产之事。可是谁知道呢,快要临产的时候,敏淑妃的胎,停了!
  可当时圣人膝下并无皇子,皇后所出的长子也已经夭折,故而敏淑妃这一胎对谢家,对她自己都尤为关键。在得知自己胎停的时候,敏淑妃迅速派谢家的人看守住了整个章家,以此来威胁章太医。
  章太医没有办法,只能顺着敏淑妃来,自然也不排除章太医与敏淑妃主动合谋的嫌疑。可死胎生出来不光是会影响到她自己,还会影响到谢家,甚至影响到圣人。
  于是敏淑妃便伙同谢家,把章家庶子之妻生生剖腹取子,也就是在这一天,敏淑妃得到了一个儿子,章家死了个庶子之妻,连腹中的胎儿都是死的。
  章太医原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大皇子都已经长成了个少年!谢家为防章家有人走漏风声,竟狠下心灭了章家满门!一把大火,烧了好几天,把章家人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可敏淑妃哪来这么大本事偷天换日呢?宫防禁军呢?
  所以这就是清河郡王的用处了,当年的禁军宫防就归属清河郡王管辖之内,甚至连京兆府尹也是清河郡王的人。
  藏得深吗?不深,可是这环环相扣下来,若没有清河郡王的帮助,敏淑妃又怎么可能一连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呢?
  敏淑妃为了稳住清河郡王,自然是要与清河郡王妃做交易的,而清河郡王妃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荣耀,自然也是愿意把这件事作为交换的筹码好好保存。
  若不是因为陆宓,若不是因为德妃下毒谋害太后,这件陈年旧事说不定就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了。而敏淑妃混淆皇室血脉这件事,也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若是圣人立大皇子为太子,这后果……
  崔瀚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霍无舟早已经知道此事,如今在清河郡王的证词中证明敏淑妃所怀死胎,并非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心中稍有安慰。
  若敏淑妃是换了孩子,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只怕是敏淑妃会死在圣人的刀下!
  “事不宜迟,入宫面圣吧。”
  崔瀚奕点点头,把证词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
  而这时候,霍无舟和崔瀚奕入宫,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大皇子正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
  长安城郊庄子。
  陆宓和刘梵玉带着两个小的,玩的不亦乐乎,整日里溜猫逗狗的,还带着人去打猎,也能打到一些小兔子什么的。也不好好用膳了,叫厨房把猎来的东西烤了吃。
  “啊,我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神仙日子了。”
  七公主吃饱了今日的烤兔子,实在是味道好极了,她都吃撑了。
  一旁的霍沁也很开心,小嘴一直就没停过。
  刘梵玉也吃得很开心,只是看到霍沁居然也这么能吃,有些惊讶:“四小姐模样娇小可爱,却不曾想食量却叫人有点惊叹。”
  霍沁有些不好意思,陆宓摸摸霍沁的小脑壳,说道:“喊什么四小姐,就叫她名字就好了。你还喊她四小姐,怕是她等会就不吃了的。”
  “好好好,不喊了。沁儿这食量和小七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刘梵玉笑,和陆宓对视一眼,又道:“比我们当年还是差了点。”
  霍沁不解的看向陆宓,陆宓俏脸一红,怼了刘梵玉一下:“留点面子不成吗?非要在我小姑子面前揭穿我能吃的事,是何居心你?”
  刘梵玉大笑,对霍沁说道:“别被你这郡主嫂嫂骗了,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口气能吃两只成年兔子呢!”
  “哇,真厉害啊!”
  “小堂姐真棒啊!”
  霍沁和七公主对此表示出了十分的惊叹,尤其是霍沁,不由自主的把手中的兔腿递了过去。这一动作看得刘梵玉捧腹大笑,陆宓哼了一声,把兔腿推回去了。
  “还缺你这点吃的不成。”陆宓没好气的白了刘梵玉一眼,很不客气的揭短:“她,从前喝酒,三杯就倒,敲锣打鼓都喊不醒的那种。”
  刘梵玉闻言还是笑,却掩住了脸,陆宓也跟着笑起来。
  霍沁十分羡慕了:“郡主嫂嫂和玉姐姐感情真好。”
  七公主看不得人低落,往霍沁怀里一滚,眨巴着眼睛看她:“咱们俩感情也好啊!虽然我认识你比较晚,可是咱们俩一见如故,你就别嫉妒她们俩了,好好待我,将来本公主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陆宓觉得很有道理,拍拍小七的屁股,冲她说道:“那公主殿下,咱们沁儿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啊。”
  “小堂姐放心,以后沁儿就是我罩着的人了!”七公主是真的很喜欢霍沁,同霍沁这几日都是同吃同住,瞧着感情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霍沁也亲昵的抱抱七公主,顺手就喂了几口肉过去,七公主张嘴就接了。
  陆宓看不下去了,冲刘梵玉说道:“看这两个小的,真是气死个人。”
  刘梵玉笑够了,抓了一只兔腿送到陆宓嘴边,道:“来,表妹不伤心,表姐喂你。”
  说着就要往陆宓嘴里塞,陆宓连忙爬起来,躲开刘梵玉:“什么东西,这么大一根儿兔腿,表姐是想撑死我的。”
  “撑不死,过来!我知道你吃得下!”刘梵玉不依不饶,起身追了过去。
  陆宓被刘梵玉摁在桌子边,一口一口的喂着。
  七公主少有看到陆宓被人这么压制,拍拍霍沁,让她赶紧看看。霍沁笑嘻嘻的又喂了七公主一口果酒,七公主从善如流。
  “啊,真是满足。”霍沁今日也吃饱了,她这几日算得上最最开心最最没有束缚的几日了,又有投契的小伙伴在一起,实在是很快活。
  陆宓吃完了兔腿,坐回原位,叫丹鹤过来给自己靠着,说是有点吃撑了。
  刘梵玉好笑的看着陆宓,道:“我来帮你揉揉肚子?”
  “别,别别,我怕表姐揉得我更难受了。”陆宓皮得很,总也要和刘梵玉你来我往的过几招。
  刘梵玉挑眉一笑,懒得理她。
  陆宓又看向霍沁,问道:“这几日怎么样,快活吗?”
  “嗯,快活的!”霍沁点头的格外用力,“特别高兴。”
  陆宓笑笑:“下次还带你来。”
  “嗯嗯!多谢嫂子!”霍沁这几日同陆宓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待她比往日更加亲近。
  陆宓总喜欢摸摸霍沁的小脑壳,这会儿也不例外,直接上手摸了摸,手感很是不错。七公主有样学样,想要来摸摸霍沁的小脑壳,被陆宓一手給制住了。
  七公主自然是不服气的,另一只手就上来同陆宓过招了。
  陆宓身手极好,七公主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没能占到便宜,两只手都制不住陆宓一只手。最后七公主还被陆宓拍了两下,她撇撇嘴,那就不摸沁沁的小脑壳了呗。
  陆宓见状只觉得好笑,她对七公主说道:“这几日我光看你打猎好像有些长进,也好久没有校考你的功夫了,趁现在吃好了,起来消消食儿。”
  七公主一下就蔫儿了,小声的说:“这种事儿都是皇兄来做的,怎么会有姐姐想要校考妹妹的功夫……”
  还不敢太大声,偏偏陆宓耳力极好,把七公主的抱怨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立刻一挑眉,七公主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马上就去取了长剑来。
  陆宓见状也不啰嗦,对霍沁说道:“好好看着,下一个就是你。”
  “啊?”霍沁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儿,连连摆手,可陆宓怎么会给她拒绝的机会呢。
  “以后还要出来打猎的,你若不把功夫练好一点儿,以后都别想赢小七了。”陆宓知道霍沁自幼被卫国公夫人教导要斯文懂礼,但是卫国公多少还是教了霍沁一些拳脚功夫,不然的话,这打猎是不可能打猎的。
  一点儿拳脚功夫都没有,怎么上马打猎?怕是马都骑不稳了。
  七公主立刻拔剑冲着陆宓去,陆宓也拔剑。她很少会因为对手弱小而不拔剑,这对于对方来说是一种羞辱。这会儿对阵的人又是七公主,陆宓就更加不会羞辱人的不拔剑跟她打。
  奈何七公主实在是太弱了,十几招过后,惨然落败。
  陆宓沉默了,看了看霍沁,她觉得霍沁可能十招都比不过……于是陆宓把目光投向了刘梵玉。
  刘梵玉与陆宓从小在一起玩,陆宓一个眼神过来,刘梵玉就懂了。
  刘梵玉起身,对霍沁说道:“我也来消消食儿,沁儿,拿剑切磋一下。”
  “嗯。”霍沁功夫虽然不太好,但不是胆小之人,不过是切磋而已,她倒也不会畏手畏脚的。
  刘梵玉和霍沁两人性子比较温吞,切磋起来的时候,不如七公主和陆宓凌厉。陆宓就拎着七公主在一旁,给七公主解说两人交手。
  七公主也听得很是兴奋,她也是跟着陆宓玩大的,也好武,只是七公主年纪小,也比陆宓更加娇气些。即便是练武,也时常会偷懒,所以陆宓会校考她功夫,也是常事。
  刘梵玉和霍沁两人是点到即止,两人过来的时候,也出了些汗。
  丹鹤绛雪几个侍女连忙上前,递过帕子,让她们擦擦汗。
  霍沁感叹的说到:“母亲总是教导女儿家要乖巧懂礼一些,不该舞刀弄枪。可我有时候见到哥哥们练武也心生向往,只是无人教导,也只有从前父亲教的一些拳脚功夫。”
  陆宓笑了,道:“父亲是个大气之人,若你从前与他说你要练武,他也不会不准的。”
  据霍无舟所说,卫国公对儿女们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练武不过是小事罢了,本朝会武的贵女也不在少数,再说了姑娘家会一点拳脚功夫也是好的。
  陆宓倒是一直受影响,自己也要有自保的能力。她从小学东西,都发了狠去学,没有一样不好。练武亦如是,三位皇子里,怕是只有二皇子有本事与陆宓与之一战了。
  但这些东西陆宓也不强迫旁人接受,今日同霍沁说这个不过是因为霍沁也喜欢,且将来也是要一起玩乐的,若霍沁永远都没有进步,每次打猎都需要人从头到脚的照顾,只怕也玩不久。
  好在霍沁也明白陆宓的苦心,听到陆宓这么说了,点点头,表示很乐意接受此事。
  刘梵玉擦了擦汗,道:“我看今日天色不错,说不定夜间也可以赏月观星。”
  “好啊好啊,今日还可以小小的喝几杯。”七公主第一个赞同。
  陆宓好笑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拍拍她:“记不记得前几日是哪两只小醉猫,不省人事了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醒,谁敢给你们再喝?”
  七公主佯装不知陆宓所言,假模假式的四处张望,嘴里还否认:“谁啊?什么猫?什么日上三竿?与本公主何干?沁儿,是你吗?”
  陆宓失笑:“装!你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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