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陆宓很快回过神来,“不准去,你们都还小,不准去。”
  什么叫当局者迷就是这个意思了,陆宓看青昉年纪小,不让他去北境受苦,可她对于福亲王来说何尝不是呢?
  宋清咳嗽了几声,呵呵的说道:“本来老朽想去,可奈何年纪大了,叫青昉和银兰朵去也不错。更何况,银兰朵和青昉擅医,做个军医也是好的。”
  “可是,军医很苦,边境也不是那么好待的。”陆宓还在犹豫。
  青昉却很生气:“你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论吃苦,我也不比姐姐差。”
  陆宓一愣,仔细想想也是,立刻就想明白了:“那想去就跟着我吧,待在我的军中,我才更加放心些。”
  青昉和宋清皆为一愣,没有理解到陆宓是什么意思,可陆宓也不说,只是说若要走的话,会派人来接他的。
  等陆宓走了之后,青昉还问道:“叔祖父,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宋清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说到:“或许,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陆宓从王府出来直奔皇宫,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而到了皇宫,居然也是一样的。圣人带着太子,在养居殿等着她。
  陆宓进了养居殿之后,有些无奈,她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已经把她看透了,梵玉表姐是这样,她父兄是这样,到了宫里皇伯父和小八也是这样。
  陆宓认输了,她道:“我已然知道自己是个被人看透的人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妙。”
  圣人哈哈大笑,太子也抿嘴笑,显然是对陆宓这句话的无比认同。
  陆宓叹气:“幸好,只有你们了解。若是敌军也这么了解,我这一趟还是不走的好。”
  陆宓口无遮拦了一下,圣人也不计较,他倒是知道陆宓这种心情,劝道:“这是好事,难道不是吗?”
  “是倒是,皇伯父和太子殿下如此了解我,倒是个好事。”陆宓跟着笑道。
  太子闻言,也跟着开怀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同陆宓站在一起,说道:“小堂姐,一定要凯旋。”
  “知道了,小殿下。”陆宓对太子伸出手,道:“击掌为盟,我永远都会帮着我们的殿下,陪着殿下一起看这天下的。”
  太子毫不犹豫,与陆宓击掌。
  圣人见状,也心中宽慰。他把桌上的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交给陆宓,郑重道:“朝阳,收好它。”
  陆宓还没明白是什么,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并未上前接那卷圣旨。她知道,那是加了天子宝印的空白圣旨。这个东西的分量,太重了。
  “朝阳不敢接。”陆宓看着圣人:“太重了。我已有圣人所赐五万黑羽营,出征在即必定还会有个官职,您给的这个东西,太重了。”
  陆宓当然知道圣人对自己好,她当然也知道像她这种郡主,翻遍史书都找不出几个来,这些东西到了后世是怎么样的情况陆宓根本不在乎,也不会在意身后之名。可是这种空白圣旨,她若是接了,那太子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份加盖了天子宝印的空白圣旨,威力有多大,她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害怕。
  圣人不语,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替陆宓把那道圣旨接过来,强行塞到了陆宓手里。陆宓都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的吗?这是什么重大的宝贝,小八你以为是棵白菜吗!?
  陆宓想着,也把话说了出来,惹得圣人发笑。
  太子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却道:“堂姐行军在外,必定会有些麻烦,这不过是我与父皇对堂姐的关心,若有紧急情况,自然传到长安已经晚了。父皇赐给堂姐的,就是当机决断的权利。若是用不到的话,这不就是棵白菜吗?”
  陆宓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是不是太子和圣人对她也太放心了些:“若是,若是我拿这个做了些不好的事呢?”
  太子还没说话,圣人便大手一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小八年纪小,朕虽然正值壮年,可是朕知道从前旧患仍在,已然力有不逮。朕珍惜与你父王的感情,也希望朕的孩子们都和你父王与朕一样……可是朕知道不可能,朕能信得过的就是你和瑞王,明白吗?”
  陆宓沉默了,圣人说的都是对的。
  像她父王与圣人这样亲密的关系,互不猜忌,在圣人的孩子们里,与小八也一样,那是不太可能的。况且,圣人一开始就把皇子们远远地打发了,留在长安的人,不是也只剩下了她么。
  要向国家长治久安,继承人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在这一点上,圣人觉得太子比瑞王合适,那么瑞王就是护卫太子的城墙,就是太子手中的利剑。而瑞王与福亲王又不一样一些,瑞王要在自己的封地呆着,以此来要求其他王爷照例遵守。
  所以,留在长安,能够给太子当左右手的宗室,只有她。
  自然,霍无舟崔瀚奕裴明煦,甚至是项英等人,都是圣人为太子培植的心腹。
  但,圣人到底是明白,太子需要一个毫无顾忌的后背,这个后背只能是她陆宓。
  为什么,因为圣人看着陆宓长大,手把手的教导陆宓。而陆宓心中也十分的清楚,这样的天子到底有多苦,圣人早早地让陆宓看到身为天子的不易,可圣人却愿意顶着任何压力无条件的护着陆宓。
  这道加盖天子宝印的空白圣旨,不光是圣人的决心,也是太子的决心。
  陆宓看了太子一眼,看到太子眼中的信任,她握紧了手中的圣旨,莞尔:“明白了,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把东西收好,待一月之后,便出发吧。”圣人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几年的时间里北狄一定是在休养生息。谢家被灭门之后,必定也传到了北狄,北狄便想着要先下手为强。
  这场战役,不会太轻松,时间也一定不会太短。
  就如霍无舟与陆宓所说,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
  而圣人同意陆宓也去北境的原因就是北狄哪怕耗得起,他也不愿让他北境的子民久受战火侵害,他想要的是一个安稳太平的天下。
  所以这一战,势必要让北狄俯首称臣,再无反抗之力。
  霍无舟善于用兵,裴明煦更善于奇袭,崔瀚奕可做军师,而陆宓……不是圣人夸张,他的朝阳郡主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圣人十分自信,因为不止是因为陆宓上过战场,更是因为陆宓的战局观都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和皇子们一样,陆宓则是更加心细,更加敏锐一些。
  要知道,在外行军,与朝中掌权天子统一想法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圣人就是觉得这件事,陆宓一定可以办到的。
  “是,朝阳领旨。”陆宓正色,应下了圣人的话,小心翼翼的把那道圣旨收进盒子里。
  看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圣人都忍不住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去见见你皇祖母和皇伯母,朕,就不去了,小八替朕去吧。”
  太子的一张小脸瞬间就苦了下来,皇祖母疼爱小堂姐跟眼珠子一样,父皇这是不想被皇祖母责骂才把他推出去的。可是自从父皇告知皇祖母和母后,小堂姐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消息之后,连带着他如今在皇祖母和母后那里,也已经没有了昔日疼爱了。
  显然,小太子就是用来背锅的。
  陆宓还不知道,但是太后和皇后都在等着她,陆宓小心翼翼的说话,却还是把太后给弄哭了。太后对此十分气愤,伙同皇后一起抱怨了皇帝整整一个时辰,陆宓也听了整整一个时辰。然而圣人不在,苦的只有小太子。
  好不容易哄好了太后,天色也彻底了黑了下来,太后索性把陆宓留在宫里宿了一夜。夜里入睡之前,太后还问陆宓话了。
  “宓儿,记恨你皇伯父吗?”
  “皇祖母何出此言,是宓儿自己要去的。”陆宓大惊,唯恐太后误会。
  谁知太后笑了笑,说道:“皇祖母知道,皇祖母的宓儿是个好孩子。皇祖母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看着惠德大长公主出征,心中不是不羡慕的。但要答应皇祖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的,知道吗?”
  太后的话满含关心,陆宓很是动容,也知道了太后对于此事的态度。
  这天夜里,陆宓想了很多。
  想着她算是很幸运很幸运了是不是,虽然生在皇室,却有一群真心疼爱、理解自己的家人,自幼被宠爱着长大,加之家世背景的缘故,她可以见识到平常人一生都不一定见得到的东西。
  长这么大以来,她一直都是自由的。
  还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相知……陆宓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她真的很幸运了。
  所以这一次出征,她不会辜负皇伯父的期望,也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这一战,非赢不可!
  第126章 龙凤团子(完)[有作话]
  郡主府内,满府的下人们的脚步都匆匆忙忙,手上都拿着东西,在来往之间极为有度,井井有条。
  自从陆宓决定要去北境之后,青昉便主动过来帮忙,准备一些寻常可用的药材。自然也不是从长安带过去,而是把沿途的药铺都用起来。好在福亲王府在这方面实力强硬,再加上宋清在外多年,实际上也有不少药铺来着,这方面倒是很顺畅。
  陆宓命丹鹤和青昉两人亲自监督药材,她便去往长安西山的黑羽军,去见个人。
  黑羽军的五万大军一直都是圣人交给福亲王的,在福亲王退下来之前,早早地就已经为陆宓和陆凛做了准备。
  福亲王是想过的,这支实力强悍的黑羽军不知是交给陆凛还是交给陆宓。可圣人告诉他要立小八为太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支军队一定是交给陆宓的,所以他在会在陆宓大婚的时候把令牌交给了女儿。
  所以在这时候,也为了以防万一,黑羽军的各部将领也在这些日子都和陆宓见过面了。陆宓的副将便是曾经福亲王的副将普拓将军。其余几部的将领们,也多少都听说过朝阳郡主的大名。
  原本有人不服,可陆宓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商议军情时,直接把人踢了出去,连着三日,那将领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黑羽军,可以说是圣人的绝密武器,能够接手黑羽军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莫说陆宓是福亲王的女儿,看陆凛是福亲王的儿子如今不是也并没有接手黑羽军吗?别说接手了,连知不知道都是另一回事。
  接手黑羽军,尤其是身份的缘故?若不是因为实力,圣人怎么会准允福亲王把黑羽军交给朝阳郡主呢。
  待那将领想明白此事之后,便跪在了西山军营的主帅帅帐门口,这一跪就已经是两日了。
  消息传到郡主府来,陆宓正是要去见一见这位将领的,她可不是闲的没事儿,非要每日都要去西山军营。
  “今日不必用奔霄,让它好好休息。西山军营那边只需要快去快回就好了。”陆宓对莲雾说道。
  从她准备去北境的时候,莲雾暗卫的身份便已经转为明面上的护卫,可以说就是陆宓的第一亲卫。
  莲雾点头:“是,郡主。”
  陆宓看完了今日丹鹤送来的药材名册,便又把东西都交给了丹鹤,看向绛雪说道:“前几日给姑祖母递了帖子,姑祖母回消息怎么说。”
  “回郡主,大长公主说郡主有空随时可以去。”绛雪道。
  陆宓点头:“那就今日把事情都办了,去完西山军营就去卫国公府,再去姑祖母那里,时间不多了,要当机立断。”
  “是。”莲雾绛雪丹鹤等人一起应道。
  陆宓起身,拿着长剑准备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又道:“今日西山营有莲雾绛雪足够。丹鹤,你要留在郡主府,与青昉银兰朵继续清查药材,还有把东西都准备好,说不定我们要提前走。”
  丹鹤点头,珍重应下。
  陆宓不再啰嗦,直接带人骑马从郡主府出去,一路直奔西山军营。
  当朝军营都是蓝色军战服,西山黑羽军却全都是黑色军战服,这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逼近黑羽军之后,便能感受到这片肃杀的气氛。
  陆宓到了军营直奔主帅帅帐,果不其然看到那个将军还跪在帅帐面前,背上还背着荆条。陆宓就有点忍不住想笑,怎么负荆请罪的吗?
  陆宓笑出声来,那将军立刻回头,看到陆宓,便低头认错:“主帅,末将知错了。”
  “嗯,起来吧。”陆宓点了点头,莲雾撩开帐子,她直接走了进去。
  那将军一愣,没有想到陆宓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他还有愣神。但是跪了两天,又滴水未进,他要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正当他起来有些吃力的时候,没曾想郡主身边的莲雾竟然身手把他扶了起来,看这样子好像还要扶着他进去来的。
  等莲雾扶着那将军进来的时候,陆宓正在看北境的地形图。
  说起来,北境的地形陆宓比他们都要更熟悉一些,毕竟陆宓从前还有跟在陆凛身边守城的经历,怎么都会比他们熟悉一些。
  陆宓看到莲雾把人扶着进来,便道:“坐下吧,坐这,能看得清楚这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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