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自责

  卑微?魏中林笑了,一种近乎悲哀的笑,笑到眼中血丝布结,猩色的忍耐跟厌倦,“够了。”他用力将她甩到一边,回眸,用极漠寒目色看回她,“你们在我眼中,不比她高贵多少。”
  武清霜僵愣在那儿,不可置信。
  “孟洵这个朋友,我魏中林交定了。”说了这么多,他开始收敛情绪,不想放的太多被人窥见,手指也重新勾起车帘,头也不回,“下回,再被我知道你在背后给她使绊子,那个我佩戴了十年的东西也该还回你们武家了!”
  “不……”武清霜看着他再一次甩开自己扑上的身影,跌回马车里,头也生生撞到了车壁上,生疼,生疼。
  可她更多的是麻,被伤透的麻痹。
  魏哥哥,你怎么能,怎么忍,这样对我呢?
  *
  木兰围场上有十多个建造恢宏的山庄。
  春夏秋冬,各有景致。
  经常来此的京中世家们在此都有各自长居的别苑,这些别院错落有致,建在各个山庄内。
  无论住哪儿都能看见相呼应的山地高原交相呼应,丘陵曼甸连绵起伏,河流湖泊星罗棋布,森林草原交错相连。
  尤其是浩瀚的林海与广袤的草原浑然一体,优美壮观。
  从前,这儿有牛羊马群的,后来皇家将此定为冬猎的围场后那些牧民便被驱赶走了,只因有些贵族子弟闻不惯牛羊马身上的膻味儿。
  “武进,你妹妹跟中林怎么了。”宣平侯家的嫡长孙陈昭才从别苑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头束冠玉,身着宝蓝色绣有岁寒三友纹的棉袍、清贵中自有世家书香的气度。
  他祖上出了几代辅国功臣,均是帝师太傅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清贵人物。
  武安侯家属于草莽起家,对这种簪缨世族向来比旁的多几分尊重,本来心情不佳,见陈昭问他话,武进也只有压下心头躁意,“无事,不过是吵闹着玩儿,打小便是这般。”
  陈昭听了他的话,笑笑不语,与他并肩走了会子,但见天高云阔、远山绵延依稀能看见山巅积雪,萧寒之意裹风而来,“此次冬猎怕是要在此呆一两个月。”
  冬猎不过是噱头,世家子弟借着这个噱头离京来此玩乐才是真。
  武进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别人我不知,霜儿来之前就说了今年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化雪结冰,好玩冰嬉。”
  一提到武清霜,他浓眉中便凝着一股子消散不去的怒焰。
  这个魏中林当真越来越过份!上次敢在书院当着诸人的面将他暴打一顿,今日又将霜儿气的一进别苑便哭的连饭都不吃。
  这还没过门便将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还有他阖家最疼爱的妹妹欺负成这样!
  是打量他们俩家是世交便不能拿他怎么样么?!
  “说起来,去年霜儿央我给她画幅九九消寒图,此次我来时正好将图也一并带来了。”说着,陈昭停步望向不远处的别苑,“不若,现在过去给她?”
  武进正愁武清霜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不肯出来,见陈昭愿意过去解这个急,当真万分感谢,“甚好甚好,她素日常在我身边念叨着,说你欠她一幅消寒图呢。”
  是么。
  陈昭不过听听,边走口中边与他聊道,“听说此次冬猎几位皇子……”
  *
  孟宛清抵达木兰围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站在偌大的草原上,寒风也格外猛烈,夜色下围场各处的山庄便显的格外亮眼。
  通明的烛火,轩宏的房舍楼宇,座座皆建在湖泊草原边,与京中的繁华看上去又有不同的自在惬然。
  王二他们早在快抵达时便跟她分开走了,倒不是他们主动提出而是她有意放慢步伐,一是刻意制造出与他们的距离感,好让他们交差,二则,武清霜她们不就是想看她吃瘪的样子?也罢,让她们暂且痛快痛快,也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些。
  心里这么想,便是换回了自己那身破了几处的轻薄衣衫,也坦然许多。
  她的样子,正是有些人想看的。
  “哥哥快看!是孟洵哥哥!孟洵哥哥终于来了!”
  孟宛清还没走近那些山庄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似在其中一处山庄中的别苑处传来,然后,她抬眸便看见了守候在别苑楼阁上的人影。
  不多不少,恰好三人。
  魏中林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立刻调头,转身,发足力奔,魏清也欢喜的跟苏柏二人跟在身后。
  他们……一直在等自己?
  孟宛清并非心胸开阔之人,只是平日遇到的事不得不忍或是为了一时的风平浪静只能选择忍,这些于她不过趋势而为。
  可事实上,世间人,又有几个愿意委屈自己的?
  此次的事虽是武清霜搞鬼害她走了几天几夜,受尽苦劳,可她心里更气的却是魏中林。
  “你既把我叫来,又何苦叫我受这份累!”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诘声质问,可,她只是看着他,跟平时每一次看着他一样的看着他,笑了笑,无所谓一般。
  可魏中林却冲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孟宛清一时愣住。
  反应过来才猛得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推开,她胸口可是束了胸的,如何能与外人搂搂抱抱,若是被人察觉了怎么办?
  虽然以魏中林的智商发现也难?
  魏中林被她用力推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猝然被推的恼色,相反,用一种很小心很歉责的语气道,“对不起。”
  对不起……
  魏清跟苏柏二人也在此时赶到,听了他的话苏柏立即将魏清拉住,不让他前来。
  魏清见状有些诧然看了他一眼,过后,又乖乖的站在了离他们百米外的地方。
  “干嘛突然跟我说对不起。”孟宛清初听见这句话时心里往外涌了几分酸,可紧接着更多的却是这几日备受折腾的无名怒火,本来想算了,哪里敢对这位爷发脾气,可他倒好,自己提出来了!
  魏中林也不知该怎么讲,不过是孟宛清被武清霜等人设计吃了点苦头,可他却像是一瞬间知了不少事,从前那些隐喻的、不能在明面上提的事他渐渐也悟出了些。
  或许是从未用这种诚恳又卑弱的语气跟人讲话,他讲的几句显的有些结巴,“对不起,我从前那样对你。”
  “?”孟宛清觉得额头突突的跳了几下,郁闷的克制了,他难道不该因为自己做为邀请者没有尽到待客的义务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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