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好听

  金华殿内,上次像今日这么热闹还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沈曦自关禁闭后低调了不少,也较为能听得进去身边幕僚的话,譬如以侧妃过生的借口将庆喜班请进来,又顺势将党派中的人统统都邀请进来联络联络感情的同时,也共商“大事”。
  酒席开始之前,女眷们坐在园子里的梅亭里,彼时还没到梅开之季,可温着酒,听着戏,赏着冬日萧索的景致倒也别也意趣。
  至于男眷们则统统呆在内厅,就着烧得暖人的炭火讨论时局。
  “早前四皇子党的兵部侍郎顾大人被革职后,侍郎一职便虚悬着,太后娘娘也一直没找到合意的人选。”几位谋臣坐在座位下首,杯酒下肚后,便开始谈正事。
  沈曦懒散的坐在首座的太师椅上,逗弄着笼中那只画眉,他对画眉有种近乎偏执的喜爱,养了不少十数只,闲来便抓一把食来慢慢喂着玩儿。
  陈昭坐在他左侧第一个位置上,自他长姐陈茵瑜再度小产后表面上宣平候府还是跟沈曦关系紧密,可他却跟他父亲宣平侯之间为此起了歧义。
  在他看来沈曦秽德垢行,难继大典。
  可宣平候却认为,整个陈家已经跟沈曦紧绑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人力财力的付出,现在便是抽身也迟了,党派之间最忌的便是背主叛离,宣平候若不依附二皇子一党也会其它党派除去。
  事到如今,牵制被动。
  户部的周大人见陈昭整个过程侧耳倾听,不发一语,他今年不过也才十七八岁,却比同龄人瞧着更稳重机敏。
  长的也是一表人才,风姿倜傥。
  那件事在他脑中转了个圈,他趁众人在为推谁任兵部侍郎这件事争执不休时,借机跟陈昭搭话,“世侄,近来,你父亲的身体可好转了些。”
  宣平候近来见风声不稳,对外抱恙之身,实则韬光养晦。
  陈昭见周大人跟他说话,自是客套回之,“多谢大人关怀,父亲身体还是老样子,许是天冷气寒,大夫说宜居家养气。”
  “俗话说精气神为人身三宝,老侯爷当在家安心养气。”
  陈昭闻言,颔首淡笑,算是回应他了,实则心里清楚的很他接下来要跟自己说什么。
  他揣测的果然不错,周大人又跟他闲谈了几句便开始打探,“若我记得不错,世侄也快到弱冠之龄了吧?”
  “不错。”
  周大人见他跟长辈说话态度知礼得宜,心中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不知,你府上可为你说了亲?”
  笑话,身为京中侯门高弟的宣平候嫡长子,去他家说媒的人连门槛都踏破了,只是,要当世子妃却不是这么容易的,况且陈昭志不在此,他心怀抱负势展宏图,自然将上门的亲事都推了。
  周大人却不自量力的给他提道,“我家钰儿世侄可还记得?”
  周钰?那个总是跟在武清霜身后狐假虎威矫情做作的女子?
  陈昭只笑,还算客气,“有点印象。”
  “不知你对她印象如何?”周大人对这件事算是半推半就,若非周钰上回去曹国公府参加宴席无意中与他碰见,见他较之以往更英俊秀朗,春心暗动,也不会迫着他上赶着找人提亲事。
  婚姻大事,当听父母之言,谁家小姐跟她一样没矜没持。
  “兵部的事各位不必费神了。”陈昭似是掐好时机般,在周大人说到重点时插话道,“太后不会让我们跟四皇子一党的人参与其中的。”
  说到这,不得不佩服那女人虽身居后宫,不过一介宫妇,却颇有政谋。
  她心知空出的位职自有党派虎视眈眈,索性谁也不得罪,却又给人以假象,仿佛他们还有机会,让他们为此耗尽心思却又不给一个准确答案。
  “太后娘娘……”另几位大人提起她,也是一脸恼憋。
  偏偏她手掌大权,耐她不何。
  沈曦听到这儿已有些不耐,想到女眷们都坐在外欣赏庆喜班唱的戏,那戏台上分明有他魂牵梦绕的人,他却困在屋里出去不得。
  本就蠢蠢欲动,那些大臣偏又聊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当真无聊得很。
  陈昭心下暗嘲有些人果真本性难移,又见那几位大臣仍为兵部一事争论不休,索性闭嘴,至于试图跟他提及亲事的周大人,他不过随意敷衍几句便完了。
  “殿下,你切记小心太子殿下啊。”不知是哪位,又在忧心忡忡的道,“此次咱们跟四皇子一党争的两败俱伤,唯有他坐山观虎斗啊。”
  “那位孟大人是不是太子殿下党派的?为何处处与我们做对!”
  “当将她彻底铲除才是!”
  “……”
  对于那些谋臣说的种种种种,沈曦心下虽知道他们提的意见是好,可想到有些事情,还是暂时揭过了。
  他得先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砚官儿是何表现,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
  孟宛清是跟着几位晚到的大人一块混进去的,反正也没明言规定非二皇子一党的大人不能进来,再说了,天色灰暗,殿宇宏阔,宴席正忙的热闹,谁又会管里头是多一人还是少一人?
  “那个砚官儿的嗓子当真绝了,经久不息,响遏行云,一曲《长生殿》将我的泪都唱出来了。”
  “是啊,便是宫内的戏子唱的也不如他好听。”
  “……”
  行经梅亭时孟宛清听见几位妃子在私下议论着,只是,她们言谈间有着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还有三六九等的等级,孟宛清听了,呵呵几声,在戏台子不远处的柏树下耐心等候着。
  戏台上,一曲接一曲响起,曲尽其妙,动人心弦。
  “砚官儿,去领赏吧。”
  只见不远处,几个太监面上堆着假笑将才从戏台上下来的砚官儿团团围住,砚官儿才卸下妆颜,脸色清白如玉,浓眉深眼,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几位太监,正是那次在摄政王府上将他痛殴了一顿的那几位。
  亏他们还能准做没这回事般来邀他。
  他心下轻鄙,当下便要开口拒绝了。
  那几个太监就跟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低声威胁道,“你可不想连累你那位好朋友孟大人吧。”
  孟大人……孟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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