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节

  第586章 哄哄
  紫藤顺手拿走了端木纭手里的巾帕,绿萝和碧蝉接手了伺候端木绯起身的活,熟练地给她穿衣着袜穿鞋。
  端木绯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看着铜镜的自己,歪了歪小脸,推测道:“姐姐,我想这大概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吧。”
  端木纭仔细一想,就明白了端木绯的意思,应道:“蓁蓁,你说的是。”
  从皇后的立场出发,她应该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的,况且,皇后和贵妃也没真的撕破脸,以皇后优柔寡断的性子,想必原本是想要给端木家留点颜面的。
  绿萝熟练地给端木绯梳起头来,她本来想梳一个双鬟髻,可是端木绯不耐烦久坐,就道:“梳个纂儿吧。”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思忖着: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闹开的……想来与谢家肯定多少有点关系。
  姐妹俩在铜镜中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在意,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她们。
  没一盏茶功夫,绿萝就给端木绯梳好了头,她从首饰匣子里拿了朵珠花,正要请示,又有人进来了,这一次进来的是锦瑟。
  “大姑娘,四姑娘,陈管事回来了。”
  陈管事总算是回来了!
  端木纭蹭地站了起来,眼睛一亮,面露激动之色。她之前派了陈管事夫妇去江南给端木绯采买嫁妆,本来前天就该回来的。
  “蓁蓁,走!”端木纭拉起端木绯的小手,兴匆匆地往屋外走去,“我们去看看你的嫁妆。”
  姐妹俩一起往前院的朝晖厅走去,两人皆是兴致勃勃。
  当她们赶到朝晖厅外时,却是心一沉。
  屋子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垂首而立,男子着一件青色元宝纹直裰,衣裳还算整洁,可是脸上、身上有不少擦伤、淤青与刀伤,面色晦暗颓丧,形容狼藉。
  不妙。端木纭心道,与端木绯交换了一个眼神,姐妹俩脚下的步子没停,携手进了厅堂里。
  陈管事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颓然道:“大姑娘恕罪,小的有负所托!”
  “快把陈管事扶起来。”
  端木纭连忙吩咐小厮把陈管事扶了起来,又让紫藤赶紧出府去请大夫。
  陈管事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跄地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陈管事,有事慢慢说。”端木纭在一把圈椅上坐了下来,温声安抚陈管事的情绪。
  陈管事叹了口气,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的从江南买的那些东西都被劫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看陈管事这副样子,心里约莫也猜到了,陈管事这句话也就是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大姑娘,依您的意思,小的请了江南的龙虎镖局押送……”陈管事涩声道。
  端木纭和端木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道来。
  窗外,微风轻拂着翠竹林,似乎那翠竹在发出低语,与陈管事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陈管事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
  虽然他从江南出发前特意请了镖局护镖,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他们的车队在晋州南部泽西城附近的一片山谷被劫了。劫匪是当地的一伙民匪,因为当地赋税太高,今夏又逢干旱,所以逼得一些百姓落草为寇。
  那伙劫匪熟悉当地的地形,早就潜伏在山谷两边的山林中,待到车队整个进入山谷中央,才封住了他们的前后路,来了个瓮中捉鳖。
  他们与劫匪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寡不敌众,一番厮杀后,被砍死了一个车夫和一个镖师,还有好几个镖师被砍伤,不过,这伙劫匪倒没有把车队的人赶尽杀绝,只是那三车东西却都没能保住。
  陈管事越说越懊恼,越说越愧疚,眼眶一片通红,再次扑通地跪在了青石砖地面上。
  “……”端木纭做了个手势,再次示意小厮把陈管事扶了起来。
  妹妹的嫁妆没了。端木纭压下心里的惋惜,定了定神,对着陈管事道:
  “陈管事,一会儿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还有这次跟你出去的那些人,一应的诊金与药钱都由府里出,你还有其他人都安心养伤就是,别的事都等休养好了再说。”
  只是须臾,端木纭就把心情调整了过来,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虽然端木纭这么说了,可是陈管事却没法安心。
  他从江南采买的那些绫罗绸缎,金玉首饰,香料瓷器……足足价值两万两白银。
  现在这些东西全被抢了,大姑娘非但没怪罪,还如此体恤他们,反而让陈管事心里愈发惭愧,觉得无颜面对大姑娘。
  哎,无论如何,都是他没把差事办好。
  陈管事忍不住喃喃地又道:“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贪近,应该走官道的,多绕点路也就是多花六七天的时间而已……”
  也不至于丢了东西,还死了人……
  想着,陈管事只觉得心口压着一座大山,沉甸甸的。
  端木纭又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陈管事,那伙劫匪既然事先潜伏在山谷中,恐怕早就惦记上你们了,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事已至此,懊恼后悔也无用,陈管事,还是先处理善后,为死者安排后事吧。你可知死去的车夫家中是什么情况?”
  陈管事稍稍缓过神来,答道:“死了的车夫名叫刘大仁,是府里的家生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十四岁,女儿才十岁。”
  端木纭沉吟一下,就吩咐道:“陈管事,你去给刘大仁家里送一百两银子作为抚恤金。让他家把一双儿女都送进府里当差吧,我让人给他们安排差事。”
  陈管事有些惊讶,连忙替他们谢了恩:“多谢大姑娘。”
  刘家一家子都是端木家的家生子,可是按照规矩,哪怕是家生子,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个福分进府当差的,但凡能进府自然就有一份月例,所以,每年那些家生子都挤破头想进府当差,再不济能去庄子里、铺子里当差那也不错。
  刘家一双儿女这次是被大姑娘亲自点进府里的,即便不能说从此飞黄腾达,可至少,给他们安排的差事肯定不至于太差。
  这也是大姑娘对刘家一份额外的恩典了。
  陈管事一方面替刘家庆幸,另一方面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姑娘是真的不计较自己这次的办事不利了。
  想着,他不由心生几分叹服:大姑娘这气度可真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拟的,这两万两银子说放下就放下,还真是有老太爷的风范啊!
  难怪老太爷对长房的大姑娘和四姑娘特别的另眼相看……也是,他们老太爷那可是首辅,自然是目光如炬。
  陈管事在心里感慨了一番,端木纭又问起了龙虎镖局的伤亡。
  两人一问一答间,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大夫随着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端木纭就让陈管事与那老大夫一起先退下了。
  等陈管事下去后,屋子里就静了下来,端木绯立刻注意到端木纭的脸上多了几分失落。
  端木纭的性子一向明快爽利,这还是端木绯第一次见她这样。
  “姐姐,”端木绯起身走到端木纭的身旁,撒娇地抓着她的右胳膊摇了摇,安慰道,“日后再买就是了。”
  端木纭抬手拍了拍端木绯的手,眉心还是有几分闷闷不乐。
  她难过的并不是东西丢了,而是妹妹的嫁妆要少了。
  “蓁蓁,有的东西随时可以买,但有些不是有银子就一定能买到的……”端木纭说来,还是有几分惋惜。
  就好比那金丝凤凰织锦缎子,她是让陈管事提前了一年预定,才买到了两匹正红色,准备拿来给蓁蓁做嫁衣的,如今再要重新置办,怕是买不到了。
  端木绯点了点头,只能安慰端木纭道:“姐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端木绯的眸光闪了闪,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几年大盛乱象频出,去岁她随皇帝圣驾南巡时,也遇上了一些事,隐约看到了一些繁华之外的乱象,可是她毕竟是随驾,看到的也有限,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感觉到了大盛已经乱成了这样。
  既然请了镖局的镖师都保不住东西,接下来,也没必要再派人去江南采买了,免得又伤了人命、丢了东西,人财两失。
  端木纭同样也想到了这个,更加失落了,樱唇微抿。
  她给妹妹备了几年嫁妆,想着尽量做到十全十美,决不让妹妹比别家姑娘的嫁妆差,可是现在,妹妹的嫁妆是注定要少了。
  端木绯看着端木纭失魂落魄,发挥她彩衣娱亲的本事,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昨天刚把一个残曲谱完整了,回去,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端木纭含笑应了,随口与妹妹闲聊:“蓁蓁,你说的那个残曲是不是阿炎前两天给你送的那个?”
  “嗯,这一曲的调子有几分北境的感觉,高亢辽阔……”
  黄昏的太阳西下,秋风送爽,把姐妹俩的声音吹散在空气中。
  淡淡的花草香气随风弥漫开来。
  姐妹俩进了湛清院后,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清越灵动的琴声,如那一只只展翅高飞的鸟,扑扇着羽翼,直冲向那塞外悠远辽阔的天空……
  天际的夕阳随着悠扬的琴声一点点地落了下去,夜幕再次降临了。
  这一晚,等端木绯睡下后,端木纭独自去了自己的小书房,在书房里四处翻找了一番。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死心,去不了江南,她得找找还有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尤其是现在现银也不多了……
  她得好好合计合计。
  初秋的白天暖洋洋的,夜晚却是有几分凉意,她晚上没关窗,又睡得晚,当夜着了凉,到第二天一早,就发烧了。
  湛清院上下乃至整个端木府都被惊动了。
  紫藤亲自出府去回春堂请了冯大夫来府中,冯大夫给诊了脉,开了方子,说是着凉,吃了药休息两三天就会好了。
  端木纭从头到尾都是浑浑噩噩,被张嬷嬷和紫藤合力喂了汤药后,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端木绯一直静静地守在端木纭的榻边,看着她的睡颜,看着她眉心的那一抹郁结,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散她眉心的郁结,可又怕吵醒了她。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吵醒了端木纭。
  紫藤俯首凑过来,小声地对端木绯说道:“四姑娘,您去歇息吧,这里有奴婢几个呢。”
  端木绯似乎恍然不觉,神色怔怔地看着端木纭紧闭的眼睑,缓缓地收回了手。
  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姐姐她肯定还是为了昨天的事心情不好……
  她得想个法子好好哄哄她,病才好得快。
  对了。
  端木绯眼前一亮。对了,小八,说起哄姐姐开心,除了自己,大概就是那只聒噪的小八哥了。
  端木绯抬头看向了紫藤,压低声音吩咐道:“紫藤,你去一趟岑府,把小八接回来。”
  岑岑岑……紫藤的嘴巴张张合合,仿佛被雷劈了似的。
  岑府?!岑督主的府邸?!
  这府中上下恐怕除了两位姑娘,恐怕谁也不敢找岑督主讨“东西”吧?!不对,还要再一个,他们家那只赖上岑督主就不回家的蠢八哥……
  端木绯看着紫藤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心里不免失笑。她又看了看端木纭,想着反正她喝了药睡着了,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了,就起身道:“算了,我自己去一趟吧。”
  紫藤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觉得自己捡回了半条命。
  端木绯轻手轻脚地从内室中出去了,吩咐丫鬟去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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