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别说是林家人,就是李慧茹林舒丰丰他们几个,也从来没见过她丈夫/他们父亲这副样子啊!
这回林家人真的是彻底吓瘫了。
林美兰几乎要疯了。
她知道,要是她爷爷今天真死在这里,最后不管林家人怎么说,最后的定论一定是她爷爷奶奶在堂叔下放的时候,千方百计迫害林舒丰丰姐弟,等堂叔回来还上门想泼脏水给林舒,堂叔不受威胁,最后自己寻死觅活死了……这几年林舒丰丰跟他们断绝来往就是佐证!
这几年他们怎么宣扬的林舒忘恩负义狠心绝情,后面的反啮就会有多大!
她一下子跪在了自己爷爷面前,道:“爷爷,爷爷你快点跟堂叔说说好话啊,堂叔是最看重情义的人啊,爷爷你不能一时意气毁了子孙啊。”
说着又跪林肇同,哭道,“堂叔,堂叔你原谅爷爷吧,他就是跟您一样,脾气硬,但心里真的是好的啊,他当年是真的担心心疼丰丰的啊,堂叔您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啊。”
“都够了吧。”
李慧茹终于出声。
她从林舒手上接过几张纸,拍在了桌上,道,“把这份东西签了,离开我家,从此两家再无瓜葛。”
其他人还在惊惶中没有反应过来。
林美兰先冲了过去扒拉了过来看,越看脸色越白。
那上面很简单的列了他们林家一家人的罪名。
在林肇同下放之际,为了利益伙同外人逼婚林舒,又勾结红卫兵打砸宋家,围打林祐丰,再做救人举动,以此将丰丰带走等等。
李慧茹道:“要不跟公安走,要不签了这些东西,两家再无瓜葛,我们也不希望再听到你们在外再败坏一句舒舒和丰丰的名声,我若听到,定要回去老家好好正名,看三叔还有村里的老人们是信我们,还是信你们!”
说完又冷笑了一下,道,“要寻死的,立即送医院,其他人全部都去公安局,就今天私闯民宅,各种要挟逼迫,一样是罪名!公安局备案,所有你们的单位和学校,包括以前的学校都要通知,看你们还能有哪个单位哪个学校继续呆下去!”
林大伯祖父手指着李慧茹,哆嗦着,说了一句“土,土匪……”,终于眼睛一翻,撅了过去。
“签了,送去医院,以后跟我们再不相干!”
林家人在前程和未来的威胁之下,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可是看着林肇同铁青的脸,李慧茹一脸的痛恨和厌恶,最后也只能哆哆嗦嗦的把那几张纸签了,再摁了手印。
就连林大伯祖父都被林大伯抓着手摁了个手印。
林美兰的穿书生涯简直是遇到了一次最大的滑铁卢。
……她只后悔今天为什么要跟着来?!
第97章
在下面吵到天崩地裂的时候, 梁祯同学本来在楼上睡觉。
可都这么吵了,他能不醒吗?
所以在下面吵到一半的时候他就醒了。
也没太受到惊吓,就是自己爬起了床, 开了门,循着声音溜了出来。
他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的人又哭又闹。
他很快速的寻找到了他妈的位置, 仔细看了他妈两眼,看他妈站得直直的, 像是平时那样得意洋洋训人的样子, 心里的紧张和担心立马就消失了,然后就在楼梯上找了个最佳视角的位置坐下了,看下面的事态发展。
等那个老太婆突然向着他妈突然冲过去的时候他“刷”一下站了起来,好险没直接从楼梯上一头栽下来。
好在他看到有一个婶婶把那个老太婆拖走了。
梁祯同学扶着栏杆松了口气, 稳了稳小心跳, 坐下来继续看。
等下面的人都散了,他也没下去。
下面人都走了, 林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舒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就转头她爸妈道:“爸, 妈,你们去休息一下吧, 我收拾一下这里。”
又看一眼坐在楼梯上看着这边的儿子, 冲丰丰道,“去哄哄你外甥。”
可是这会儿梁祯同学却是“蹭蹭蹭”地就下楼了,没理会他小舅, 绕过碎瓷片就直接往他妈这边冲, 冲到他妈身边,就抱了他妈的腿道:“阿妈,你把他们骂跑了?”
两眼冒星星。
林舒:……“阿妈是说道理。”
“什么道理?我要听。”
他虽总故作老成, 其实还是个处在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我跟你说,我比你妈说得生动有趣。”
丰丰插进来道。
梁祯狐疑地看他,再看他妈。
林舒拍拍他,道:“去吧,让你小舅跟你说,晚上阿妈再给你补充。”
然后梁祯同学就颇有点不太情愿地被他舅给拖走了。
等客厅没其他人了,李慧茹看着面色铁青僵硬的丈夫,心里叹了口气,道:“肇同,我们去你书房谈谈吧。”
林肇同书房。
李慧茹慢慢冲了杯茶,推到了始终沉着脸,不出一声的丈夫面前,自己却是走到了窗前,看了楼下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风景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张,你不要迁怒孩子。”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付林大伯祖父和老林家人的手段,包括余卫泽,还有林家人签的那份认罪书等等,这些林肇同事前都是不知道的。
林肇同抬头看她,沉声道:“现在你已经不信任我到这种程度,不仅事前瞒我,事后也要瞒我,在你眼里,我是不辩是非到这种程度的人了吗?”
李慧茹默然。
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肇同,你心里清楚的,不是你不辩是非,而是这件事如果你事前知道,事情的结果一定不会这样。”
如果他事前就知道林家找了红卫兵打砸宋家,围打丰丰,他会动怒。
但在林家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一定一开始就驳了他们,然后林家人肯定就不会再有前面的那一番表演,肯定会认错,最后会用林美兰说出的那一番说辞盖上一层遮羞布,丈夫会冷淡他们一段时间,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撕开,一刀两断。
“肇同,这是我们欠舒舒的,”
李慧茹低声道,“我们该给她一个这样的了断,不然,我们会伤了那个孩子的心的。”
林肇同默了一会儿,脸上的铁青之色终于慢慢缓了下去。
他道:“说吧,这些事情是谁查的?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们才回来几天,你又有什么本事找到那个余卫泽,能让他说出当年的真相,又和宋家安排好,还弄出那么一份认罪书?宋家人,就是搞技术的,他们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
李慧茹苦笑了一下。
是啊。
这事情一看就不是她能做到的。
“是梁副团长。”
虽然那是他们的女婿,当面的时候也会叫“进锡”,但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熟,在背后的时候还是习惯叫“梁副团长”。
她看到丈夫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道,“肇同,我知道你重情,看重老林家的人,所以过去那些年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品性,我都容忍了下来,善待他们。”
“还有,我也知道,当年舒舒是我执意要养下来的,你对养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无可无不可,你对她不是没感情,毕竟养了十几年,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那样懂事的一个孩子。可是你骨子里还是更看重血缘,更看重自己的血脉,更何况你又一直很忙,跟孩子相处的也十分有限。所以,”
说到这里李慧茹只觉得满嘴苦涩,道,“所以过去那么些年你们老林家的人对舒舒的轻视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选择了忽视,你允许他们不停的把孩子送过来住在我们家,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送过来的孩子对舒舒的恶意,就算一次不知道,但我找你提出送他们走,两次三次,你还能不知道?”
“更何况,那些人一直在我面前说,让我们不要养舒舒,一个丫头片子把她送回老家随便养养就行了,我们就算是想过继也应该过继一个有血缘的侄子。他们能不停劝我,想必在你面前也不会少说。”
“或许是你太忙,顾不上这些,也或许是你觉得你没有答应他们已经是一种态度了,毕竟这都是家务事,让我调停一下就行了……可是难道你不明白,这种态度其实就是一种纵容吗?纵容他们不停地伤害舒舒。说到底,其实还是你不够重视她,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心疼。”
她以前也认为他太忙。
他在部队,在家里的时间都很少,他又一向严厉,就算偶尔在家,跟女儿的相处其实也很少。
而且家里的事一向都是她处理的。
可现在想想,所谓的忙都不过是借口。
严厉地表一个态,又需要多少时间?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
林肇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并不是喜欢解释的性子。
李慧茹看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很忙,那些年早出晚归的,甚至有时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能回家一趟……可是梁副团长在部队就不忙吗?”
“查当年的这些事并不是舒舒找他做的,是他自己一直在查周家,查当年围打丰丰的人,这才被他揪到余卫泽,也是他用了手段让余卫泽说出真相,他是一点都不肯含糊,不会放过任何试图伤害舒舒的人。”
“可是肇同,你听说你们老林家当年伙同周家对舒舒做的那些事,你可有想过要去怎么处理你们林家的人?你怕是最多生出一点恶感,对他们冷淡些罢了,但他们要是找你,你恐怕要照拂的还是会继续照拂。”
“甚至,你是不是还觉得舒舒一步一步,做得太过?有些凉薄?”
李慧茹说到这里只觉得心里酸痛难忍。
她现在突然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在那么短时间接受梁进锡了。
因为他给了她她一直缺少的东西。
她低声道:“肇同,你扪心自问,要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真放在心窝子里疼的女儿,有人在你下放之后,就为了点好处,就想把她卖了,那么作践她,你真的能做到这么无动于衷吗?至少我相信梁副团长不会,我相信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舒舒,或者他们的孩子。”
林肇同的脸一下子又黑了。
李慧茹苦笑了一下,道:“肇同,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对我一直是好的。”
“当年我不能生育,你们老林家的人一直鼓动你,想让你换个妻子,是你强硬的教训了他们,从此他们再不敢提。可是为什么他们让你从老林家过继个孩子,你却一直都没有强硬拒绝呢?恐怕在你心里,你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因为我,因为我不喜,所以你才没有答应,舒舒也是因为我坚持要养,你也是为了让我开心,才答应的……肇同,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的,只是你亏欠了舒舒。”
“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感情是不能强求的,父女之情亦是。我爱她,我能对她好,但不能强求你对她也像真正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更何况你也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只是,”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不同。肇同,当年你出事,她还不到十八岁,可就是不到十八岁的她,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护住了丰丰,还把他教得这么好……否则,你有没有想过,五年前丰丰才九岁,以他那样倔的脾气,要是落到了林家人手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样?”
“这一次舒舒之所以会惹到林家人,让他们有这么大的怨气,一来是因为她不肯让自己给他们卖个好价钱,二来直接跟他们对上,还不是为了丰丰?你已经没有亲自动手去保护我们的孩子,为我们的孩子出气,如果不仅做不到亲自动手,还要不顾她的感情,继续姑息林家那些谋害过她的人……肇同,你会让那个孩子彻底跟你离心的,甚至丰丰,都会怨上你。”
她摇了摇头,然后长出了口气,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看看孩子们。”
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这一番话说出来,她像是剜出了心口一个沉年旧痼,虽痛却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该说出来的还是要说出来。
她不可能容忍他继续用他那种“宽容”和“厚道”去对待伤害了她孩子的那些人。
这是他们欠那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