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时青摸了摸鼻子:“抓住采花贼有千两赏银,我一心动就……”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抓采花贼而来,不如分工合作?”时青想,君拂歌的武功身手比自己好上太多,有他在说不定真能抓住那大盗。
  “若是那大盗今夜落网,千两赏银五五分账,如何?”
  童萌睨了他一眼:“你不来,我们也能抓住那采花贼啊。”
  时青:……这妹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安陵辞却是轻笑一声,目光在时青身上转了一圈,勾唇道:“或许,你还真能出份力。”
  时青被看得一个激灵,硬着头皮道:“有、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君兄尽管吩咐。”
  月黑风高,正是夜浓之时。
  不知从哪个梢头飘落了一片树叶,本是悠悠哉哉,却在半空中被人一踏,径直落到了地面。
  那夜色中的身影迅疾如风,吹过墙垣,抚上檐角青瓦。此时整个月慈庵无半点光亮,四周静谧无声,来人掀了一片屋檐朝下望去,竟似能在夜色中视物。
  双脚一勾,那人从檐上挂下,蜻蜓点水一般。细长的竹管戳破了纸糊的窗户,吹出轻烟袅袅。
  上乘的迷烟,无色无味,不会叫人意识全无,却会手脚酥软,眼不能睁,口不得言。
  仿佛是风吹开了屋门,一眨眼的功夫,又叫人从里头阖上。
  少年没有蒙面,清秀的五官裸/露在空气中,不知是否是因为夜色的渲染而带上了几丝魅。他轻轻掀开衾被,捧了榻上女子的如云长发,仿佛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闭眼虔诚轻嗅。
  这一嗅,却让他眉间猛蹙。
  少年立时松手,然有人比他更快。榻上的“知府小姐”骤然睁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撩起长发对着他露齿一笑:
  “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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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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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丽歌被活埋的时候,觉得她这短短二十年活得实在窝囊。
  重生之后,她不再奴颜婢膝、唯唯诺诺,
  她要活得嚣张恣意、红袖招摇。
  人人都说,红楼美人商丽歌是个有野心的。
  听得那楼里的如玉公子轻挑长眉,拿折扇勾了她的下巴:“想当头牌?”
  商丽歌抿唇一笑,青葱指尖勾了勾公子尾指。
  她不止要当红楼里的头牌,她还要做这红楼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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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分镜二六 双生
  一声破空, 有什么擦过烛台灯芯,屋中顿时明亮起来。
  扣住少年手腕的那人散着长发, 脱了厚袄下的身子骨略显单薄, 生了一双浓眉大眼,正是扮作知府小姐的时青。
  少年一个咬牙, 扬手朝那张脸洒了一掌粉末, 趁时青捂鼻躲避之时,挣了他的桎梏,一个鹞子翻身就要冲窗而出。
  然窗外却飞来一颗石子, 正击在少年胸口,登时让他喷了口血, 摔回屋中。
  遭采花贼暗算的时青气得牙痒痒, 一甩长发便朝那少年扑了过去。少年轻功卓绝, 在这狭小屋内却施展不开,每每想要冲出窗口房门, 都会被外头的人阻回来, 只能与屋中的时青缠斗。
  两人皆如入了笼的鸟雀, 扑腾跳跃打得屋中“乓啷”作响。那少年技高一筹, 心思也更狠,一脚踩在时青膝弯,趁他半跪之际踏人而上,冲出了屋檐。
  片片青瓦砸落,屋檐被少年撞出一个缺口,不等他跃身而出, 早早等在屋顶的安陵辞一个抬脚,将人踹了回去。
  这一脚着实不轻,少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重重砸在了地上,襟前的血花开了一层又一层。
  他今日是踢到了铁板。
  看着那人从檐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他身侧,少年的牙关一酸,竟从骨子里生出一股惧意。
  不,是昨日。他不该招惹那个小姑娘。
  深色鹿靴踏上少年脊背,如负千钧之重,少年的眸中有阴戾之色,朝着身后的人猛一甩手。半跪着的时青面色微变:“小心!”
  自黑衣袖口中飞出几枚短针,细得几不可见,只在飞出的瞬间划出几丝蓝芒。
  针有剧毒!
  安陵辞眼眸一眯,时青甚至没有看清他是何时出手的,便听那几枚短针改了轨迹,钉在一旁的桌木之上。
  好精准的内力。此人竟能将内力把控到如此地步,若再等个十年,内力更为精纯深厚之时,只怕江湖之中无人能成其敌手,连那七绝宫的宫主也未必赢得了他。
  时青看着安陵辞,眸中一点点亮起星芒。
  屋檐之上,童萌哆哆嗦嗦从那缺口处探出个脑袋,撇着嘴道:“哥哥,我要怎么下去?”
  “跳下来。”
  童萌:“?!”
  安陵辞扬眉,伸出双臂:“怕什么,有哥哥接着你。”
  童萌挪了挪身子,一咬牙,从屋顶跃了下来,眨眼落到了结实的臂弯之中。
  安陵辞果然稳稳接住了她。
  身下传来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安陵辞的右脚还踏在那少年背脊之上,童萌的这一跃,直接让安陵辞踩断了那少年的肋骨,痛得他冷汗直冒。
  安陵辞挑眉:“看,妹妹果真是胖了。”
  童萌:“……”
  屋里的打斗惊动了整个月慈庵的人,庵主是个慈眉善目的女尼,见到那少年低叹了声佛号。真正的知府小姐方才就躲在她的房里,如今还是忍不住后怕。
  安陵辞收了脚,时青一瘸一拐地上前来反剪了那少年双手,也不称呼安陵辞“君兄”了,直接道:“大哥,押送人犯这等小事交予我就好。大哥放心,那五百两赏银小弟我一定双手奉上。”
  浓浓的黑帮小弟既视感。
  童萌笑弯了眉眼,目光落到那少年耳后却猛然一顿。
  他们刚到黎城之时,正逢少年被衙差押送。众人皆说采花贼耳后有一黑痣,那少年耳后也有一黑痣。
  童萌记得,那黑痣长在少年右耳。
  然眼前的这人,耳后黑痣,却是长在左耳。
  ·
  一声短哨,快得仿佛是山林野鸟的疾啼。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听出不同。
  四五个身着灰衣短打之人迅速在哨声响起处集结,又很快分散开,隐入山林草木、茶舍驿站,甚至是悠长官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之间。
  这些都是经七绝宫特训过的灰衣鹞子,打探消息隐匿行踪个个是好手。能驱动这群人的背后之手绝不简单,而能瞒过这些耳目之人同样深不可测。
  君拂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一旁布巾缠头、白发苍苍的老妪,饮下一碗热茶。
  在莲褚衣的易容术之下,现下的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苍老年迈的老头子,一头银发鹤骨鸡肤,连伸出来的手都青筋横起枯如瘦柴。莫说旁人,连他自己都险些信以为真。
  “老头子,我们慢些走。”扮作老妪的莲褚衣扶住他,一步一步从灰衣鹞子面前走过,没露半分破绽。
  君拂歌的伤势好了大半,时候也差不多了。他离开这么些日子,从七绝宫中冒出了不少苗头,也是时候回去,好好当一回“宫主”了。
  远处尘烟滚滚,一支马队奔驰而来。看到茶舍并未停下,依旧扬鞭而过,两侧行人纷纷远避,还是被那扬起的尘土罩了满头满脸。
  莲褚衣顿了步子,引君拂歌回头:“怎么了?”
  “宫主,方才那人好像是岳山。”
  岳山?君拂歌眉间微蹙,江湖之中并未听闻七绝宫中还有这号人物。
  莲褚衣眸中一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这岳山被宫主新招入七绝宫不久,底下几个兄弟跟着他平日里也就替七绝宫做些杂事小事,如今宫主不在宫中,他这般风尘仆仆也不知去往何处。”
  “跟上去看看。”
  避过那几个灰衣鹞子,君拂歌和莲褚衣以轻功尾随其后。岳山几人也没有跑出太远,入城之后径直去了几家商铺。就连莲褚衣也不确定,这几家究竟是不是七绝宫的产业。
  看着不过是普通的商户铺子,然事关七绝宫,君拂歌不敢大意,既然来了便誓要探查清楚。入夜之后,两人便潜入商铺之中。
  然这一看,却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在那商铺底下,竟还有一个巨大的作坊,里头的隔音很好,温度也比外头要高上许多,只因那是个制造铁器的地方。
  岳山一群出身山匪,个个力大如牛,然除了安陵辞没有人知道,岳山还是个冶炼铁器打造兵刃的奇才。看底下作坊的规模如此之大,君拂歌眸中闪烁。
  究竟是这个岳山意图反叛七绝宫,还是奉安陵辞之令打造的铁器兵刃?
  若是安陵辞的命令,这般数量庞大的兵刃,他究竟要做什么!
  莫非,这个魔头真如江湖传言所说,野心勃勃,誓要一统江湖?
  君拂歌眸中一沉,冷意凌锐。
  就在这时,身后突传一声怒喝:
  “何人在此!”
  ·
  童萌满眼震惊地瞪着那颗痣,忍不住想伸手擦上一擦,却被安陵辞一把握住指尖。
  抬眸见哥哥眉梢轻扬,深瞳之中似带了点冷意:“妹妹这是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童萌一把拽住哥哥,指着少年道:“哥哥,你快看看他耳后的痣是不是真的,他好像,不是我们先前见过被衙差抓住的那个采花贼!”
  时青闻言也是一怔,忙翻了少年的手指细看。那双手摸过暗器兵刃,却绝不是一双握笔多年能题诗作画的手。
  这一点,画了无数少侠美人图的时青最为清楚。
  实际上,他注意到那个卖字画的少年,也正是因为他画的几幅丹青。若以外行之人的眼光来看,那少年其实画得不赖,可时青瞧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之前衙差之所以认定那少年就是采花贼,正是因为受害的几个姑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买了他的画。若不是后来又有采花贼出现,那少年绝不会这么快就被放出来……
  时青倒吸一口冷气,莫非……采花大盗本来就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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