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失宠”
两名警察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其中一人询问郭禹堂:“郭先生,请你具体说一下案发当天的经过,我们需要与目击证人的笔录作比对。”
郭禹堂眨眨眼,一脸茫然的看向苏苗昕。
警察们互相对视,而后也将目光投向苏苗昕:“郭先生他……”
“血块压迫神经,他现在发不出声音,你们不知道?”苏苗昕站在郭禹堂旁边,安抚的拍拍他肩膀。
“医院通知我们,说他已经醒过来,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负责询问的警察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照片,提议道:“那这样吧,我来问,你用点头和摇头回答。”
说着,他将一张照片举到郭禹堂面前:“这是事发时的监控截图,倒在地上的人是你吗?”
当时郭禹堂从小区后门冲出来,没有时间反应就直接摔倒在地,过程中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每一处的钝痛,但俯视角度记录下的场景,他完全没有认知。
所以在看到被血染红的地面时,他骤然一惊,那时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
他下意识靠向苏苗昕,不停摇头。
警察见状,又道:“你再仔细看看,上面的人就是你,小区保安和路人都可以证明。”
警察伸出手指,在照片的左上角点了点:“前面这个背影,就是你要追的窃贼。我们需要通过你的描述,来还原窃贼的容貌,然后才……”
“呜呜!呜呜呜!!”
郭禹堂突然抱着头大叫,口中发出古怪又凄惨的声音,高大身躯蜷成一团,拼命缩进角落。
苏苗昕连忙上前抱住他,向警察大吼道:“他才刚醒过来,你们别刺激他了,笔录以后再做!”
“我们需要查案,他可能是唯一看清案犯相貌的人。”警察起身解释道。
他们刚从另一间病房过来,据苏崇星回忆,窃贼潜进公寓时他正在三楼茶室,余思月在客厅看电影。发现陌生人后,余思月被吓得尖叫起来,他迅速跑下楼,就看见余思月面色痛苦的倒在地上。
窃贼盗取文件,必定在二楼书房,苏崇星称余思月看电影时经常睡着,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窃贼得手后,才被余思月发现。
“当时客厅没开灯,余思月即使与窃贼搏斗过,也不见得能看清对方面目,何况她还处在昏迷中,我们只能通过郭禹堂来……”
警察还在喋喋不休,郭禹堂已经满头大汗,苏苗昕紧抱着他,能感觉到他的肌肉轻颤。
“够了!你们查案也不能要人的命吧?他这样子能回答什么,万一再出事,你负责的起吗?!”激动间,苏苗昕随手抓起枕头,看也没看的扔出去。
警察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好离开。
过了许久,在苏苗昕的安抚下,郭禹堂渐渐恢复正常,但身上的病号服都已汗湿,额头包的纱布甚至隐隐透出血色,想来方才动作太大,挣破了伤口。
苏苗昕忙叫医生帮他重新包扎,正在这时,苏崇星恰好敲门进来。
近几日苏崇星日夜守在余思月身边,连公司都不顾,但偶尔会抽出时间探望郭禹堂,一来帮苏苗昕分忧,二来,郭禹堂毕竟是因为他的事身受重伤,他心中有愧。
见医生护士都在,郭禹堂则神色恹恹的靠在床头,苏崇星不由担心道:“他病情很重?”
苏苗昕摇摇头,烦躁的抱怨:“都是那群警察,他本来就不能说话,脑袋又被撞伤了,他们非缠着他问这问那!”
沉默几秒,苏崇星满面内疚,叹息道:“怪我。我刚才做笔录时,告诉警察他已经醒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情况怎么严重。”
在苏苗昕的记忆中,苏崇星向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估计也用在了余思月身上。而现在苏崇星居然对她道歉,还是为了郭禹堂。
“没有没有!”她半是被吓的,半是为了安慰苏崇星,连连摆手道:“医院一早就通知警察了,就算你不说,他们也知道。”
苏崇星望着郭禹堂的方向,嘴唇紧抿着,目光凝重:“即便如此,我也欠他一句抱歉,毕竟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苏家。”
虽然他先前对郭禹堂的印象不好,但摒弃偏见,他也要承认郭禹堂是个真正的男人,至少在为人方面,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
现在这个社会,浮华都在表面,内里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肮脏与黑暗,郭禹堂拥有如此家世,却能保持一颗干净的心,便是最难得的事。
他之前万般阻拦苏苗昕和郭禹堂在一起,只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认为两人个性跳脱,真正相处起来会麻烦不断。但现在看来,郭禹堂未必不适合苏苗昕,而且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郭禹堂的感情真挚,并非一时冲动。
郭禹锡的确是作为丈夫的最佳人选,但感情向来只求缘分,哪有确切的衡量标准?
“你年纪不小了,转眼间就要结婚生子,不论你嫁给谁,堂哥都会祝福。但你记住,一定选择自己心爱的人,不要被外界所影响。”
苏崇星是个很少流露感情的人,平日里无论开心还是难过,大都一个表情,唯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教训苏苗昕几句。
第一次听到他像个长辈般给自己建议,苏苗昕呆愣了半天,才诧异的问:“堂哥,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苏崇星转身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站定,对几步外的苏苗昕解释:“我准备带月月回国外休养,她对那里的环境更熟悉,对养病有帮助。”
苏苗昕明白,苏崇星和余思月婚后一直住在国外,偶尔苏崇星回国处理事务,余思月也很少跟回来,这次大概是听说了她的感情波折,才特地回来陪伴开导。
若非如此,余思月也不会被窃贼所伤,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是我害了堂嫂,她醒过来你一定马上告诉我,如果我……”
遥遥看向郭禹堂的病房,她垂眸道:“我但凡有时间,会过去看她的。”
苏崇星弯唇笑笑:“别担心,她身体一直有些差,这次应该是受惊吓所致。医生说她很快就能苏醒,到时我会看管她把身体养好。”
苏苗昕轻声应下,但她看得出,苏崇星的笑容很勉强。
当初苏崇星和余思月的感情也是一波三折,所以婚后他对余思月格外照顾,记得有一次三人去看画展,余思月被人踩了下脚,他心疼了好久。
而眼下,余思月终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他怎么可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轻松?
但是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苏苗昕明白。
几日后。
萧氏大楼内,尹亦浠在座位上审核前两个月的销售清单。
背后走过两个同事,闲谈声传进她耳中。
“你真看到了萧总和宫家少奶奶见面了?”
“那当然,就昨天中午我和朋友吃饭,他们也在,我看的真真切切。”
“哇,那位该不会失宠了吧?难怪最近都没看见萧总和她走一起呢。”
“以色事人不能长久,她活该……”
脚步声逐渐远去,尹亦浠手中的清单久久没有翻页。
被形容成失宠的“那位”,还被骂活该,她早已经习惯了,倒也无所谓,只是萧默程和宋齐佳见面,再次引起了她的警惕。
之前萧默程对她解释过,宋齐佳主动联系是为了请求他援助宋氏,已被他当场拒绝。现在两人又见面,难道宋齐佳又想求他帮忙?
以宋齐佳的高傲性格,被拒绝一次后不太可能再卑躬屈膝的哀求,而且宋氏的经济已经回暖,没必要再来求人。
又或者,刚才那是萧默程的试探,想考验她对他是否信任?
尹亦浠犹豫了很久,整个上午都无法平心静气的工作,终于在午休后,她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萧默程正忙着回复一封邮件,见她进门,很随意的问:“亦浠,什么事?”
尹亦浠来到办公桌前,踌躇道:“我想问……问你一点私事。”
“哦?你居然也会对我的私事感兴趣?”
凡公众人物,最厌恶的就是私事被过度关注,以往萧默程面对媒体虽然不像宫冰夜那样不留情面,但也看得出内心很排斥。
然而对象换成尹亦浠,那就不同了。
他非但没反感,甚至将邮件抛到一边,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如正式采访般绷直脊背,微笑道:“好,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一来,尹亦浠忍不住更加紧张,指尖无意识的揉捏衣摆,强装镇定道:“对不起,这样问可能会惹你生气,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和宋齐佳最近有没有联系。”
闻言,萧默程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干涸的土地缓缓龟裂,全部剥离后,只余下一层自嘲的笑意。
盯着尹亦浠打量半晌,他淡淡的反问:“你不信我?”
早料到他会产生这种想法,但尹亦浠没有资格辩解,因为事实上,她对他的怀疑从未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