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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 第8节

  哦,还有土豆泥,用一种加了香草的调料拌开。
  有时候土豆泥会换成其他水果或者菜叶子,但早餐大体上不会改变。
  从一开始吐槽德国黑面包酸涩到难以下咽,到了现在,景玉已经发展到两天不吃黑面包就会想念的地步。
  景玉庆幸自己有着这样优秀的适应能力。
  冬天的暖气供应其实不是很高,克劳斯约定了八点钟过来接她,景玉并没有浪费掉这两小时,裹着厚厚的毛毯,趴在既充当餐桌、又做书桌的桌子上,读着从学校图书馆中借来的书。
  她将昨晚收好的外公和妈妈合照又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累了,就抬头看看。
  手拿笔久了会冷,景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水来暖身体,有时候实在冷的疼,就将书固定在阅读架上,手缩进毛毯中,慢慢地搓着,暖和身体。
  克劳斯派的司机过来时,景玉穿上了自己最干净、新鲜的一套裙子,外面仍旧裹着厚厚的外套。
  看在每周五千欧的面子上,她已经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尊重。
  司机仍旧是昨夜的那个人,高大沉默,几乎没有多余的话,像一个机械。
  克劳斯并没有过来,车子载着景玉到了路德维希区,克劳斯允诺请她居住的那套漂亮的房产前。
  他说的话的确是谦虚了。
  并不是什么小洋房,这房子简直像一个小城堡,梯形露台顶上栽种满了葡萄藤,阳光透过喷泉飞溅起的小水珠,有着夺目的光彩。
  白发的女管家客气地请景玉进来,她会讲中文,声音柔软动听。
  景玉在铺着波斯地毯的房间中看到了克劳斯与她协议好的合同。
  期限是四年。
  和昨天比起来,这份合同更加详细,明了,克劳斯已经签上自己的名字。
  klaus jorg essen。
  他的字很漂亮。
  只留着景玉的空白处,等着她签署。
  克劳斯果然很忙。
  忙到不得已爽约。
  他给景玉发来信息,简略解释自己的迟到原因。
  景玉立刻回复:「没关系」
  克劳斯:「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孩子」
  景玉:「先别夸」
  景玉:「别忘了我们约定好的2000欧」
  克劳斯:「?」
  五分钟后,景玉收到了银行的入账提示短信。
  她由衷向克劳斯发送短信,表示感谢:「您是我见过最慷慨大方的先生」
  这一次,最慷慨大方的先生没有回复她。
  在有着古董花瓶做装饰的书房中,景玉签完合同,看了阵书,有些困了。
  她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地睡着,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有人在触碰她的脸颊。
  景玉看不清醒,呢喃一声:“……妈妈?”
  手离开她的脸颊,好似要离开。
  惶恐感填满内心,她伸手急切去拉:“妈妈!”
  她拉住了这双手,温暖顺着肌肤渡了过来。
  睁开眼睛。
  金色卷发的克劳斯在怜悯注视着她。
  他逆光而站,身材高大,好似立在黑暗中的神明。
  景玉松开手:“先生。”
  “做噩梦?”克劳斯怜惜地问,“梦到了妈妈?”
  景玉轻轻唔了一声,她不想和他谈论太多。
  优秀的人,不应当在工作中添加过多私人感情。
  搞钱,她是专业的。
  哦耶。
  克劳斯只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带已经解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他有着像玉质雕像的优美身体。
  景玉还没有彻底清醒。
  不过,称职的她还牢牢记着合同上的准则。
  「除非获得准许,不能主动触碰先生的身体」
  真是个奇怪的人。
  但克劳斯主动了。
  他捏着景玉的脸颊,看着她刚从睡梦中惊醒、因为噩梦而有些茫然的神色。
  克劳斯要她抬头,耐心地问,“刚刚梦到了什么,让你这样恐惧?”
  景玉不想说。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起妈妈离开时的痛苦。
  噩梦中刚醒的人很脆弱,任何一点痛苦都会被迫放大。
  克劳斯一声叹息,温柔将她搂在怀抱中,手安慰般地轻轻顺着她乌黑的发往下拍:“小可怜,别怕。”
  景玉的脸贴在他黑色衬衫上,在这个及时的拥抱中,闻到令人舒缓身心的味道。
  以及引诱的气息。
  给一点点温暖,下甜蜜的饵,引着上钩。
  克劳斯的手贴着她的背,抚摸着她的连衣裙,这单薄布料下瘦瘦的肩胛骨,两指宽的肩带。
  他温热的手指触碰着剥开的钥匙。
  但——
  “先生,”景玉提醒,“合同明天才生效,这是额外的费用。”
  克劳斯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景玉。”
  景玉:“嗯?”
  他慢慢地说:“我在想,两百欧能否让你暂时安静五分钟?”
  景玉乖乖巧巧:“好的呢,先生。”
  第7章 七颗
  景玉很称职地安静了五分钟,好让克劳斯能够给她这么个温暖的长久拥抱。
  ——看在两百欧的面子上。
  克劳斯很守信用地付了现金,这令景玉大为欣慰。
  不过他并没有陪景玉吃午餐,他看起来似乎很忙,去更换了衣服,黑色平驳领西装,里面是黑色细条纹的温莎领衬衫,灰色领带系着温莎结。
  从他的着装上来看,景玉猜测他还是要去工作。
  真辛苦。
  全身上下包括银行卡中钱加起来不到四千欧的景玉感叹了一声有钱人枯燥无味的生活,在漂亮的餐厅中尝到了厨师精心烹饪的食物。
  管家的名字叫珍妮弗,和某一个恐怖片的女主角同名,但管家珍妮弗是一位优雅漂亮的太太。
  在景玉吃过饭后,微笑着给她介绍整个房子的历史和各个功能间,教她如何更好地享受众人的服务。
  或许是为了能够给她充分的安全感,珍妮弗全程使用中文与她交流,称呼她也不是jemma,而是字正腔圆的“景玉小姐”。
  景玉很喜欢珍妮弗。
  与之相对应的,珍妮弗也很喜欢克劳斯先生的女朋友。
  珍妮弗曾照顾过克劳斯先生的母亲,中文也是在那个阶段突飞猛进。
  曾经服务过的的夫人如此温柔可爱,令珍妮弗对中国女孩也充满好感。
  事实上,新来的景玉也是同样的可可爱爱。
  而且,珍妮弗欣慰地发现,景玉小姐的艺术鉴赏水平也与夫人同样的高。
  在得知走廊上随意挂着的某个画是某大师真迹后,珍妮弗看到景玉的眼光瞬间亮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框的边缘,用中文感叹:“这得多贵啊。”
  珍妮弗欣赏地看着画,赞叹:“的确是无价之宝。”
  不仅仅如此,景玉还陆陆续续地询问了珍妮弗,家中陈设的那些古董装饰品、花瓶、桌子的历史。
  每当珍妮弗答复的时候,她都很感兴趣、专心致志地听着。
  尤其是在珍妮弗介绍其中两件“有价无市”的珍宝时。
  景玉的眼睛亮到胜过冰岛的极光。
  珍妮弗由衷地为自己能服侍这样一位有品位的女主人感到幸福。
  景玉浑然不知珍妮弗的心理活动,她的视线着迷地从画、古董装饰品、家具上一一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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