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被废;大阿哥胤禔被圈养;原本最受宠的十三阿哥胤祥被赶出宫,连个爵位都没有;十四阿哥以下都还小,压根儿就没人望,如此一来,所有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六阿哥毅郡王胤祚、八阿哥胤禩、十四阿哥胤禵这五位阿哥身上。
三阿哥温文尔雅,文才出众;四阿哥刚毅果直;六阿哥文武双全,战功显赫,还是众阿哥中唯一的王爷;八阿哥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十四阿哥深得圣宠,年岁虽小,前途远大,该保谁不该保谁可就有得计较了,保对了固然是好,可要是万一……那后果可是有些不堪了,群臣们心中没个底儿,又不知圣意属谁,彷徨无助,只能是各自找门子探消息,于是乎整个京师官场乱哄哄地没个正形。
这节骨眼上,康熙老爷子平日里对阿哥们只言片语的评价就成了朝臣们死命钻研的线索所在,一时间朝堂上下大小官吏忙得不亦悦乎,啥子三阿哥学问渊博,直宗圣上,四阿哥勇于任事,六阿哥文攻武卫,屡立奇功,八阿哥热心助人,有古之贤人称号、十四阿哥深得圣心之类的话儿传来传去,甚嚣尘上,不过那都是些中低级官员们在瞎闹,真儿个的重臣全都闭门谢客,各自苦思着,唯有王掞、缪彤这两老夫子四下奔波、联络,试图聚集百官上奏保胤礽,不过应者寥寥,忙乎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少志同道合者。
朝臣们忙碌是一种做派,阿哥们却又是另一种作为:三阿哥忙着搞文会,宣称要出一本《松鹤文集》,集聚了一大帮子文人骚客、京师才子之流的人物,开起了诗词、文章研讨会,一时间酸气满京师,打油诗、酸文满京师传扬;八阿哥大门敞开,来者都是客,上门拜访的朝官们络绎不绝,老八一起子兄弟虽没明示备选青宫之意,可那举动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伙——他才是真命太子;老十四门下奴才齐出,四下联络,言语间暗示毅郡王支持十四阿哥入主毓庆宫;四阿哥门下奴才也是纷纷而动,跟王掞、缪彤这两位夫子算是走到了一块,也是打着保胤礽的旗号;众阿哥里头唯独不见胤祚有何动静。
胤祚的厉害朝臣们可都是清楚的,试图上毅郡王府打探消息的朝臣可不在少数,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能见到胤祚,得到的答复全都一样——王爷偶感风寒,不见外客,不仅如此,胤祚门下的奴才也都安分老实,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之中,全都跟他们主子一个样——病了,闭门谢客。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二日的夜晚注定是个骚动的夜,值此动荡的时节,没有哪个朝官能睡个踏实觉,串门子、集会、交换消息那是免不了的事情,于是乎京师里那些酒楼、妓寨之类的风月场所顿时爆满了起来,大小官吏们来去匆匆地赶着场子,反复掂量着得到的消息,暗自在心里头比较着,权衡着,精神抖擞者有之,患得患失者有之,趁机贩卖消息收好处费者也有之,着实一部官场现形记。
佟国维身为首席上书房大臣,今儿个又是当值大臣,忙乎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回了府,对付着用了晚膳,刚在书房里头坐定,却听见管家来报九阿哥胤禟来访,心中烦躁,挥了下手道:“就说我歇了,请九爷改日再来吧。”管家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门,感觉有些不妥的佟国维突地叫住了管家,追问了一句:“慢着,九爷带了多少人来?”
“老爷,九爷就自己一人,连侍卫都没带。”管家躬身答道。
“哦?”佟国维点了下头,想了想道:“请九爷到大堂稍候,若是还有人上门就说老夫歇息了,有事明儿再说,去吧。”
管家匆忙而去,佟国维自个儿低着头在书房内转悠了好一阵子,直到管家来报——九爷已在大厅入座,佟国维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匆匆向大堂而去。
“佟中堂人多事忙,九爷我今儿个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恕罪,恕罪。”老九胤禟一见到一身便装的佟国维率先开口道。
“哟,九爷这是说哪的话,老夫实当不起,九爷请坐。”佟国维躬身笑着道。
胤禟坐了下来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轻笑着摇着手中的折扇,仿佛他就是来串门子喝茶似的,看得佟国维心中直打鼓,康熙老爷子膝下这些阿哥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佟国维久在朝堂又哪会不知,眼下虽不知道胤禟打算说些什么,可其来意却是明摆着的,必定是为后日早朝之事而来。佟国维是老狐狸了,见胤禟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陪着笑,这大堂里头的气氛可就有些诡异了起来。好半会之后,胤禟笑呵呵地一合折扇,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了封书信,递给了佟国维,笑着道:“国舅爷,有人托我给您老看些东西,呵呵,这里头的话很有些意思,国舅爷不妨过目一下。”
佟国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稍一犹豫可还是伸手接过了信札,就着大厅内的灯火一看,登时冒出了满头的大汗——信中只有一份奏折,写的是佟国维长子、次子、三子所犯下的各种重罪:卖官贩爵、强取豪夺、甚至将手伸入了科场,为他人谋取功名,言辞凿凿,证据俱全。佟国维的手轻轻一颤,信纸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格外的刺耳。
佟家满门富贵,素有“佟半朝”之称,其既是康熙老爷子的舅舅又是国舅——佟国维的姐姐是康熙的生母,而佟国维的两个女儿又先后嫁给了康熙,一为皇后,一为贵妃,佟家在熙朝可谓是皇亲国戚里头名声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自打索额图倒了台,佟家更是第一皇亲。佟国维有三子,皆在朝为官,然长子、次子均属无用之庸才,唯有三子隆科多素来圣眷极隆,年纪不到三十五,已经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
佟国维对其长子、次子向来不怎么关心,唯独对三子隆科多寄予厚望,佟家日后的荣华富贵可全都要靠隆科多了,这会儿见到这折子里头竟然列举出隆科多参与科场弊案的事儿,不由地让佟国维大吃一惊,心神为之所摇,好半会才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笑着道:“九爷,这全都是无稽之谈,一笑置之可也。”
“呵呵,真的假的,自然会有公断,国舅爷以为如何?”胤禟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那是,呵呵,不知九爷的意思是……”佟国维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大事儿。”胤禟“刷”地展开折扇,笑着说道:“圣上日理万机,我等身为儿子的,理应为圣上分忧不是?呵呵,八爷礼贤下士,素有‘八贤王’之美誉,无论是民心、官心都是为圣上分忧的不二人选,国舅爷以为如何?”
“哦,那是,那是,老夫深以为然,不过……”佟国维突地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胤禟轻笑了一下,再次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子东西递了过去,佟国维接过手,看了一眼,立时笑了起来道:“唔,这事情重大,老夫得跟门生们商议一下,如此可好?”佟国维言下之意就是拥立八爷的事,他会跟门下通气的,胤禟是个灵醒人,自然是闻音知意,也不多留,笑呵呵地起身告辞而去。佟国维也不远送,等胤禟去后,拿起手中的那叠子材料看了一阵,出了会神,长叹了口气,将材料凑到灯火上烧了,对着那堆灰烬默默地发着呆儿……
忙、忙、忙,大家伙都忙得很,夜幕下的京师繁忙得很,各色各样的交易、集会多得不可胜数,胤祚也没闲着,不过跟其他阿哥们不同的是,胤祚并没有在忙拥立的事儿,他早已经明白了老爷子的打算——这会儿谁要是蹦跶得欢快,谁就要倒大霉了,胤祚自然不会去参与那等破事儿,胤祚所要忙的是就是整顿“鸿鹄”。
胤祚自打免了差使就不再参与朝政,也不跟朝臣们私相往来,绝大部分的消息来源都是靠着“鸿鹄”,现如今“鸿鹄”出了事,这就等于废除了胤祚的“眼”和“耳”,这一次废太子的大戏若是胤祚有前世的经验,只怕没那么容易能过关,若是不能将那些打入“鸿鹄”的钉子都拔了出来,那接下来的乐子可就大了,因此胤祚不得不动用了最后的一张王牌“暗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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