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嘿,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胤祚冷笑了一声道。
胤祚给了根竿子,鄂山慌忙顺着往上爬,紧赶着回答道:“启禀圣上,奴才,奴才年老多病,记性不好,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啊,奴才……”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瑟瑟发抖的鄂山,心中暗自好笑,说实话,胤祚虽知道鄂山跟老八的心腹谋士交谈的一些内容,可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真要想办鄂山的罪也不是不可能,但要拿这一条谋逆的罪名来整却多少有些不够——皇帝要杀人当然不需要什么理由,可若是杀的是八旗都统,那就没那么容易了,这起子都统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货,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随便就杀了,一者寒了八旗子弟之心,二者,军心不稳,出现个骚乱之类的也够胤祚去忙乎好一阵子的了,毕竟胤祚如今的统治基础还是八旗。
鄂山被胤祚看得心里头直发毛,话音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简直跟蚊子叫没什么不同,其余八旗都统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内情,眼瞅着胤祚将此事捅了出来,又刚见识过腰斩之刑,早就吓得不轻了,如何还敢为鄂山出头,人人低头不语,就像没瞅见鄂山的狼狈状一般。
“鄂山,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该有七十一了罢?”胤祚笑了一下,突地转了话题。
鄂山没想到胤祚突然问起这事儿,愣了一下才回道:“回皇上话,奴才过了年就满七十二了。”
“唔,古人云:人生七十古来稀,你有福啊,这都七十有二了,不错,不错。”胤祚点了点头道。鄂山彻底被胤祚绕糊涂了,只顾着点头、陪笑,却不敢随便开口接话,胤祚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人老了,就容易糊涂,记性差了点,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这都怪朕,鄂大人如此岁数了,朕还拉着你办差,这样好了,朕准了乞骨养老好了,唔,盛京是我大清龙兴之地,鄂山你就回盛京养老好了。”
胤祚轻轻一句话便免去了鄂山的正黄旗都统之职,还将他赶出了京师,听得鄂山脸色大变,可刚才他才说了自个儿年老多病的话,这会儿也拿不出个借口来,再一想按八旗旧制,接任都统之职的也是他鄂山的儿子,索性咬了咬牙,认了,磕着头道:“圣上体恤奴才年老体弱,奴才感佩在心,奴才多谢圣上宏恩了。”
“嗯,那就好,朕知道爱卿一向身体不好,唔,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妥,这样罢,朕将尔之长子鄂富泰、次子启明,三子荃叙都调回来,陪爱卿一道回盛京好了,一家子团团圆圆的,这日子岂不是美满得很,就这么定了。”胤祚一副很是体贴的样子说道。
一家子老小全部被免职并被赶回盛京,这哪是啥体贴,完全就是废了鄂山一家老小。到了这个份上,鄂山急了,将心一横,高声道:“圣上,您不能……”
鄂山的话刚一出口,胤祚原本笑着的脸立时板了起来,双目如刀般盯着鄂山,一抬手打断了鄂山的话,冷冷地说道:“朕不能怎地?嗯,说!”
鄂山高大的身子猛地哆嗦了起来,花白的胡须颤抖着,环视了一下站在大殿两侧的那些同僚们,指望着众人出来帮他分说一二,可这会儿谁也不想去触怒胤祚,落得个跟鄂山一般的下场,大家伙都低着头,谁也不去看鄂山那张惨白的脸和求救的眼神。鄂山倒是想将跟老八交易的事情全都兜出来,也好拖大家伙一起下水,可问题是当初为了不留证据,也没签约之类的东西存在,即便他想兜出来也没个凭证,反倒有可能被众人落井下石。事到如今,鄂山也只能满脸痛苦地跪在大殿上磕着头道:“奴才谢主隆恩。”
“嗯,鄂爱卿平身罢,早些回去准备一、二,后日一早,朕派兵护送你,去罢!”胤祚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鄂山惨白着脸,再次磕了个头,起了身,佝偻着身子退出了大殿,惨然地出宫去了。
一干子八旗都统偷眼看着鄂山踉跄退下的身影,个个心中都满是兔死狐悲之意,即便是国丈正蓝旗副都统纳宁也不例外——纳宁倒是没参与跟老八的勾搭,当然,以他国丈爷的身份,别的都统也不会拉上他,不过对于同僚们跟老八勾搭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只是他始终保持沉默,并没有将此事捅到胤祚那里去,毕竟他也是个传统的旗人,对于胤祚的军制改革,其实心中也很是不以为然的,只是在他这个位置上,他不好说些什么罢了,此时见到鄂山那副悲惨的样子,心中难免暗自伤感不已。
“纳宁。”正当纳宁暗自伤感之际,突地听到胤祚的叫声,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慌乱地出了列,跪倒在大殿上,恭恭敬敬地道:“微臣在。”一起子八旗都统们没想到胤祚处置完鄂山,接着便轮到了国丈爷,顿时哗然了起来,人人自危不已。
“嗯?”胤祚扫视了一眼正慌乱地交头接耳的那帮子都统们,冷冷地吭了一声,吓得那帮子都统赶忙站好。
胤祚没理会跪倒在地的纳宁,环视了一下那帮子都统,缓缓地开口道:“诸位爱卿,鄂山告老之后,正黄旗都统之位出缺,诸位大人以为谁能担起这副重任啊?”
瞧胤祚这话问的,纳宁都已经跪在那儿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大家伙虽是武人,可不是傻子,到了这会儿要是还看不出圣意属谁,那简直就是个大傻瓜了,压根儿就没资格在朝堂中厮混。
“臣以为纳宁大人果毅廉正,正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镶黄旗都统达旭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道。
“是啊,臣也以为此任非纳宁大人不可。”正白旗都统赫塔原本就是当初参与跟老八勾结的当事人之一,此时见鄂山已经被拿下,生恐自个儿也步了鄂山的后尘,慌忙出列附议道。
“没错。”
“对,纳宁大人一准能行。”
“这主意好。”
……
一干子都统们人人叫好,个个附议,一时间大殿内吹捧之声大作,简直把纳宁吹成了天下少有的廉洁之人,顿时臊得纳宁的脸都红了,只是一来正黄旗都统之位着实诱人,纳宁可不想推托了出去,那可是上三旗之首不是?再者,胤祚还没发话,他纳宁就算想要假客气一番也不可得,只好恭敬地跪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呵呵,一群小人,不过倒是满上路的嘛。胤祚笑呵呵地听了好一阵子之后,抬了下手道:“也罢,既然诸位爱卿都以为纳宁大人合适,朕也就准了,传旨:将纳宁全家抬入正黄旗,着纳宁接掌正黄旗都统之职。”
“臣,啊,奴才谢主隆恩。”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登时令纳宁激动不已,险些说错了话。
“罢了,平身罢。”胤祚哈哈一笑,示意正磕头不已的纳宁平身站到一边去,扫了一眼那帮子八旗都统们,笑着道:“诸位爱卿都知道了罢,朕此次亲征,跟老毛子狠狠地打了一场,胜是胜了,可问题却出了一大堆,不过是险胜罢了,嘿,老毛子这次是败了,可再次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总不能每次都让朕去亲征吧?诸位爱卿对此可有何见解,不妨说来与朕听听?”一起子满、汉都统们没想到胤祚突地说起这事儿,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这话题太大,大家伙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老毛子敢再来,就再将他打回去便是了。”正白旗都统赫塔是个直性子的人,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道。
“圣上,老毛子素来不讲信义,臣以为与其等老毛子打来,倒不如我大清率先发兵,趁胜追击,一举灭掉老毛子好了。”正黄旗副都统聍城阿也出列献策道。
“对,打,打到老毛子老窝去!”
“就是。”
“没错!”
……
一帮子八旗都统七嘴八舌地表着忠心,个个喊打喊杀,可就是没人去接胤祚刚才的话头。
他妈的,一群混帐,竟然偷换概念,奶奶的,跟老子玩起这一手来了。胤祚眼瞅着满大殿瞎嚷嚷的都统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好发火,强自忍住心中的烦躁,挥了下手,打断了八旗都统们的表演,笑了一下道:“诸位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只是朕想知道的是,老毛子再来,何人可以代朕出征?”
胤祚话说到这份上,一起子八旗都统们都不吭气了,他们虽没亲眼见识过那场大战,可门下参与那场大战的奴才却是不少,对于整个战事,心里头都有数,也知道那场大战中清军出了许多的洋相,毛病多得很,大家伙自问没有指挥火器部队作战的能力,自然是不敢多嘴。
“诸位爱卿答不上来朕是理解的,即便是朕自个儿也心中没底,嗯,这军队若是不革新怕是不行了,朕打算将兵部好生革新一下,顺便办几所军校,算是培养一下火器部队的指挥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胤祚自问自答地说道。
胤祚要革新军制在场的诸位统领心中早就有数,谁也不想失去手中的权柄,可一来面对着胤祚的强势和大胜的余威,二来,刚才那场腰斩及鄂山的被免职都摆在眼前,谁也没胆子出头说个“不”字,可要他们说个“好”字却也不太可能,大家伙索性来个不吭气,以沉默表示反对。
沉默?嘿,那好啊,老子就当你们都同意好了。胤祚暗自在心中冷笑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道:“诸位爱卿既然无异议,朕看就这么定了。”
“圣上,奴才等不明,还请圣上明示,这个变革究竟是怎个变法,还有那军校该如何办?”眼瞅着胤祚这就打算“强奸民意”了,正白旗都统赫塔忍不住站了出来,磕了个头道。
呵呵,就知道你小子会率先跳出来。胤祚笑了一下道:“朕亲征之际,发现现有之军制不能发挥火器营的威力,朕打算将火器营再度扩编,先定为十万人好了,其余各地驻军随后再做定夺,至于其中的官制,朕决意变通一下,重新编制,至于军官的来源,朕决定所有增补之军官都须从军校毕业生中选拔,怎么,赫大人有意见吗?嗯?”
“这……”赫塔见胤祚虽是笑着说话,可眼神却锐利如刀,顿时心中发慌,僵在那儿啥话都说不出来。一起子八旗都统都是老狐狸,一听便明白胤祚主意已定,可问题是此等变革相当于将将八旗都统们选兵、选官的权利都给抹去了,顿时全都慌了神,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没胆子跟胤祚较劲,毕竟鄂山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大家伙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国丈、新任正黄旗都统纳宁的身上,指望着身为八旗都统之首的纳宁能出面给胤祚说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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