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热得够呛,还不到五月,这天都像是在流火一般,尽管屋内放了两个大冰盆子,但胤祚还是觉得燥热无比,本打算睡个午觉的,可无论胤祚如何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心情烦闷得想放声狂吼。
“高年英。”胤祚从榻上翻身而起,汲着木屐,有些不耐地叫了起来。
“奴才,在。”高年英从房门外一路小跑地冒了出来。
胤祚瞪了高年英一眼,颇有些怒气地吼道:“去,找些人将园子里的知了好生灭一灭,吵死了!”
“圣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办。”高年英显然被胤祚的无名之怒吓坏了,哆嗦了一下身子,紧赶着跑出了烟波致爽阁。
哦,妈的,老子这是怎么了?胤祚看着高年英慌乱跑出去的样子,心中突地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一下,汲着木屐,走到书桌般,坐了下来,静静地想着心思儿。
算日子,老十四也该到地头了罢,这仗究竟能打成什么样子还难说得很!胤祚一想起即将开始的马六甲之战,心中顿时愈加燥热起来,当然,也由不得他不躁热,这是关系到国运的一战,尽管胤祚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鸿鹄”的身影也早就遍布了整个东南亚那些西方殖民地,但是能不能顺利拿下马六甲海峡关系到大清能不能掐住欧洲国家进出亚洲的咽喉,只要能拿下马六甲海峡,将所有欧洲国家势力清除出亚洲这个战略目标就有了坚实的基础,到时候就算是所有的西方国家全部联起手来,大清也一样能稳操胜卷。
胜应该是能胜的吧?就舰队的规模而言,哪怕是英、荷两国彻底联起手来,也不见得能达到第一舰队的一半,见过血的第一舰队在整顿之后,战斗力应该不会比英、荷两国差上太多罢,只是海战能打到什么程度还难说得很,若是一场惨胜或是让英格兰主力舰队给溜了,那后头的事情只怕就难意料了。想到这里,胤祚有些心烦意乱地起了身,踱到了窗前,靠在被日头烤得热烘烘的窗台上,看着阁外的池塘直愣神。
罢了,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出了,能胜不能胜也就只有靠老十四去折腾了。唔,国内的情形也有些不太妙,妈的,该死的白莲教这会儿又死灰复燃了,若是弘扬那头不能按时将章程搞出来,这局面怕是有失控的危险,嗯,看起来还得让“钉子”再次出马,至少先将北方的局面稳定下来,至于南方,嘿嘿,南方也只好先将就着拖上一段时间了。想到这儿,胤祚使劲地摇了下头,高声道:“来人,宣孙承福觐见!”
“大阿哥,某总算不辱使命,这章程算是差不多了罢,大阿哥可以好生看看。”双目通红的曹限东一脸子疲惫地走进贝勒府的书房,扬了扬手中的一叠子文稿,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上,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冰镇杨梅汁,一口便喝了个底朝天,末了,伸袖子胡乱地拭擦了一下,笑着将文稿递给了弘历。
“哦,太好了。”弘历透着红晕的脸上一阵子扭曲,伸手接过文稿,飞快地看了起来。曹限东笑了一下,也没多说话,自顾自地拿起这一段时期的邸报认真地研读了一番。
“曹先生,这两府三院制之构思着实巧妙,好,太好了,唔,爷我这就进宫面圣去,也好让皇阿玛开心一下。”弘历看完了文稿,心情激动地说道。
“且慢。”曹限东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将一叠子邸报和这一个多月来的报纸都细细地过了一番之后,闭上了眼,默默地沉思了一番,突地睁开了眼道:“时机未到,这章程暂时还不到出手的日子。”
“为何?”弘历愣了一下,紧赶着说道:“现如今老二那头还没个头绪,爷我若是这时候将此章程奉上,一者可得胜卷,二者也好趁机乱了老二的阵脚,不战而胜岂不是更好?”
“话虽如此,不过事却不能这么做,大阿哥,此刻圣上关心的不是如何清吏治的问题,而是如何稳定民心的事儿,若是大阿哥此时上本,即便圣上心中满意也不会立刻准奏,如此一来,迁延时日,这先生夺人的效果没有了不算,反倒为二爷做了嫁衣妆。”曹限东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弘历原本就是个聪慧之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着说道:“曹先生所言甚是,爷我急了些,嗯,等老二将事情办妥了,爷我再上本章,这倒也趁便了。”
“呵呵,那是。”曹限东笑了一下道:“二爷的东西一出台,若是没个规划,这吏治还不得大乱,等二爷出了手,他想改都难了,大阿哥只需轻轻一推,万事底定了。罢了,某困死了,就先睡会儿好了,告罪了。”曹限东打了个大哈欠,头一歪,人已睡了过去。弘历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挥手叫过两丫环,指着书房低低地吩咐道:“去,帮曹先生打打扇子,让曹先生睡个好觉。”
两小丫环偷眼瞧见曹限东那副不算太雅的睡相,顿时乐得捂着嘴直笑,弘历心中虽也觉得好笑,不过脸却是板了起来,瞪了两小丫环一眼,吓得两小丫环忙各自吐了下舌头,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弘历站在书房门口看了一阵,嘴角一挑,笑着往前院而去……
留园的后花园中,绿水池畔,一座小巧的亭子半掩在竹林间,一声轻罗白衣的萧遥静静地坐在亭子间的石桌旁,望着池塘中开得茂盛的荷花,默默地想着心事,半晌都没见他动弹一下,整个后花园中除了知了的鸣唱外再无一丝人声。
“萧先生。”不知何时走入了亭子间的弘扬见萧遥想得入神,等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哦,是二爷来了,怎么?今日回得如此之早,莫非工部的差使已经有了眉目?”萧遥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弘扬,立时笑着问道。
“嗯,看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呵呵,本贝勒按先生的意思加快了进程,总算是提前了一个半月将手尾都理顺了。”弘扬的心情很好,笑容满面地说道。
萧遥看了眼弘扬,笑着说道:“那就好,算是赶得及时,圣上也能松上一口气了。”
“萧先生,资料评估算是完成了,不过后续的事宜究竟该如何着手本贝勒尚无太多的头绪,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弘扬收起了笑容,面色沉稳地说道。
“二爷莫急,此事某已思虑多日了,也算是有所得罢,嗯,那四个难题某已有了答案,二爷不妨看看好了。”萧遥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叠不算太厚的文稿,递给了弘扬。
“这……”弘扬飞快地将文稿看了一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思考了一阵之后道:“萧先生,那头三条倒也罢了,本贝勒深以为然,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这最后一条……”
“不妨事,二爷只管上奏便可,某料定圣上会明白其中的关窍的。”萧遥顿了一下,接着道:“二爷的差使算是完了,不过事情却没有完,这本章如何上,何时上还有得讲究。”
“嗯?”弘扬疑惑地看了看萧遥,脸上满是探询之意,可萧遥倒好,只是笑而不答。
“哦,我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弘扬想了一阵,立时体悟出萧遥未尽之言究竟是何意,哈哈一笑道:“好,本贝勒即刻便开始准备本章,五月初正式上本好了。”萧遥但笑不语……
黄岩岛海域,第一舰队旗舰“威胜”号宽大的作战室内此刻挤满了人,将星璀璨,全军上下三十多位少将以上军官汇聚一堂,再加上司令部一帮子参谋,愣是将作战室挤得像下饺子一般,在这等闷热的天气里,人挤着人,一大帮子多日未曾浣洗的大男人们挤在一块,那味道绝对好不到哪去,不过此时却没人去计较这等事儿,都在专心地听着舰队作战参谋的战情通报。
“王爷,诸位大人请看。”作战参谋孙昆隆指着面前那副巨大的模拟地形高声说道:“我军之战略目标在于占领从这倒这整条海峡以及所有相关港口,此海峡名为马六甲海峡,海峡全长约l080公里,西北部最宽达370公里,东南部最窄处只有37公里,水深25至150米(所有之海军军官大部分都是从航海学院毕业,所使用的标准是米制而不是国内民间尚在使用的尺寸制。)共计有大小港口十余处,然,具备战略价值,能停靠大规模船队的只有三处:马六甲、单马锡、巴生,其余港口或是水浅,或是太小,基本无实用价值,我军主要战略目标就是这三大港口。”
“现已查明敌情如下:单马锡驻扎有英格兰远东大舰队,总计有战舰四十二艘,其中一级战列舰八艘,二级战列舰二十一艘,余下为三级战列舰和巡洋舰、补给舰,在单马锡还有炮台三处,成犄角配置,每座炮台约有重炮三十余门,有效射程为3214左右米,比我军目前使用的战舰炮要远上不少,另,单马锡尚驻扎有英格兰陆军越两千余人,使用的枪械为前装燧发枪;马六甲驻有荷兰远东舰队一部,计有大小战舰共十艘,其中一级战列舰两艘,二级战列舰四艘,其它为巡洋舰和补给舰,另有炮台两座,建筑在山崖上,所使用之火炮与单马锡类似,能完全覆盖水道,据查明,马六甲还驻有荷兰陆军约一个营,六百余人,所使用的枪械为前装燧石枪;巴生港驻有荷兰战舰三艘,均为巡洋舰,另有炮台一座,驻扎陆军一个连,不到两百人;其余各小港湾也有零星荷军存在,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我军目前在此地,离最近的单马锡港口还有三天的路程,单马锡附近岛屿众多,水道复杂,并不适合大舰队决战,我军若是全军进入单马锡附近海域,无法全面展开,只能分批次上前进行攻击,一旦攻击受阻,不但无法阻止英格兰舰队逃走,甚或可能遭到英格兰舰队的偷袭,而我军若是想要全面撤退,鉴于水道复杂,估计困难重重。”
“很好。”允禵点了下头,示意讲解完毕的孙昆隆退下,看着“鸿鹄”海外分部负责人何震道:“何大人,介绍一下罢。”
“是,属下遵命。”何震恭敬地鞠了个躬,从屋角走了出来,指点着模型上的马六甲道:“王爷,诸位大人,某之属下在此地有一支秘密部队,人数大约壹千,已经联系上,可以通过信鸽传递消息,只是无法将武器弹药运送到此地,因此这支秘密部队只能起到奇兵的作用,至于巴生港,由于港口的地形问题,此地战略意义并不算大,某之属下在此地也有相关部署,可以为大军提供一些帮助。”何震顿了一下,手指到了单马锡,皱着眉头道:“此地华人众多,约占当地人口的三分之一强,但某之属下在此地势弱,恐无法给予大军任何帮助,最多只能纵火制造一些混乱。”
在场的诸将大多不认识这个何震是何许人,听得此人畅畅而谈,都有些子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仙,当然,这个大多数里头并不包括刘耀。刘耀跟何震算是熟人了,此时听说单马锡华人众多,而“鸿鹄”竟然打不进去,顿时好奇地问道:“老何,单马锡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鸿鹄’搞不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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