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的问话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何震一向将始终无法全面打入单马锡之事当成平生之憾事,着实不愿在众人面前提起,只是这会儿是全军高级军官的战前会议,而刘耀不但是海军上将还是远征军副帅,他所提的问题何震却是无法不答的,没奈何,何震只好摊了下手,苦笑着说道:“在单马锡的华人大多是广东、福建人,基本上都是前明的残兵败将之后裔,还有不少是郑氏一系溃散之败兵后裔,他们自称天朝遗民,素来敌视我大清,下官不是没努力过,怎奈始终未曾有所得。”
前明、郑成功等等在大清都是禁忌的话题,何震此话一出,原本安静听着的众多将领顿时哗然一片,交头接耳声响得稀里哗啦地。性子暴躁的第二分舰队司令萧三郎第一个跳出来大骂道:“一群无君无父的混蛋,宁可当化外蛮夷的狗,也不愿作我大清之民,此等人渣留着作甚?打下单马锡,彻底剿灭了这群渣滓!”
“就是,一群混帐,杀光他们!”
“他妈的,一群狗东西,活得不耐烦了!看爷们怎么收拾他们!”
……萧三郎一开骂,所有的将官群情激奋,顿时都骂了起来。允禵见事态有些失控,忙冷哼了一下,挥着手道:“此事以后再议,该如何处置那些混球,还是等打下了单马锡再说,今个儿要议的是这仗该怎么打!”
刘耀是胤祚的亲信,跟随胤祚日久,对于胤祚所倡导建立华夏民族的意义虽不是了解得很透彻,可也明白胤祚是打算将整个华夏子孙揉合成一个统一的民族,以此来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单马锡的前明后裔一事该怎么处理刘耀心中是没底,不过他很清楚的是此事重大,绝不是前线指挥官可以决定的,因此,允禵的话音刚落,刘耀便接着道:“王爷所言极是,等拿下了单马锡,该如何处置自有圣上做主,我等只需考虑如何拿下马六甲海峡便是。”
允禵是个杀星,素来不管什么人命关天之类的事儿,对于那帮子所谓的天朝遗民,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是杀是留允禵都不在乎,此时见刘耀的话有些子怪异,略一楞神,却也没往心里去,扫视了一下众将,面色严肃地道:“诸位都已经了解了敌情了,现如今该如何打这一仗都拿出个主意来吧。”海军的传统素来是军事讨论会上各抒己见,此时允禵、刘耀这一正一副两位大帅都发了话,大家伙也就不客气地开始献计献策起来。
“王爷,刘大人,下官以为此仗绝不能强攻,唯今之计只能是智取,末将以为须当设法将单马锡之英格兰舰队主力调出来,在外海围而歼之。”性急的萧三郎再次第一个站出来高声道。
“,王爷,刘大人,某将以为萧大人所言有理,只是该如何调出英格兰主力舰队却是个难题,某将以为不若派出部分舰队前去单马锡挑衅,故意做出攻打单马锡之姿态,而后佯败,引英格兰舰队来追击,挑动着英格兰舰队追出远洋,而后我军主力聚集成拳,将英格兰主力舰队消灭于大洋之上。”第二分舰队副司令刘天龙站了出来,高声附议自家主将的建议。
新任第一分舰队司令官刘宁海立刻出言反对道:“二位大帅,末将以为萧、刘两位大人的建议欠稳妥,理由有三:其一,我军前去挑衅之舰队多了会惊扰了英格兰舰队,使其不敢出来迎敌,反倒乘机撤回身毒,少了得话,一种可能是送羊入虎口,第二种可能就是英格兰舰队只是派出部分战舰出战,而主力依旧未动,我军无法达到调出英格兰舰队的预定作战目标。其二,过了黄岩岛之后,能适合大舰队作战的战场不少,但适合我主力舰队埋伏的地点却有限得很,只有巴曹岛海域、大土纳岛海域、米代岛海域以及塞拉桑岛海域,除此之外,虽有小岛无数,但要想将我军庞大的舰队藏于其中怕是不太可能,而从单马锡到上述四海域中最近的巴曹岛也要十个时辰左右的航程,至于要到最远的塞拉桑岛则需一天半左右的航程,如此长的时间里我军诱敌舰队能否在侧风的情况下不被敌主力舰队追上却还难说得很,一旦陷入重围,而我主力舰队又无法及时赶到的话,徒自折损兵力而无一所获。其三,我军现在是趁着季风而下,而季风马上就要变了,一旦风向改变而英格兰舰队又始终未曾出现的话,我军将处于全面被动状态,到那时也只有强攻一条路可以走了。”
刘宁海原本是第一分舰队的副司令,是因原司令乔海龙调走后才提拔上来的,在三大分舰队司令中资历最浅,而第一分舰队素来与第二分舰队之间关系微妙,此时萧三郎一听刘宁海指出了自己战术中的漏洞,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斜着眼道:“刘大人说得倒是动听,那依你看来我军除了强攻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喽?”
刘宁海不急不躁地说道:“萧大人误会了,单马锡一带水道复杂,若是硬要强攻只怕我军会损失惨重,若如此,岂不是自讨苦吃?末将以为强攻不如智取。各位请看,这马六甲海峡狭长无比,其中又有三个要点,只要能据守其中两点便可限制住英格兰舰队逃回身毒,马六甲、巴生一旦落入我军手中,英格兰舰队主力要想走马六甲海峡回去只怕很难,就算是勉强硬冲过炮火的封锁,只怕损失也小不到哪去。若是我军拿下了马六甲、巴生之后,全军主力舰队就堵在淡美兰岛海域,到那时由不得英格兰舰队不出来跟我军决战。”
“瞎扯吧。”萧三郎冷哼一声道:“马六甲、巴生两港都在单马锡后头,想要拿下那两个港口就不得不从单马锡过,难道我军舰队还能长上翅膀飞了过去?哈哈,太好笑了!”一起子第二分舰队的将官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调侃的意味。
“我军舰队是不能飞过去,不过我军的两栖作战部队却可以飞过去,只要能拿下马六甲,即便是没有拿下巴生也无所谓!”刘宁海拿起一根指挥用的细木条,指着地上那副巨大的作战模型道:“诸位大人请看,这里是哥打丁,除了些当地土著之外并没有荷兰人的军队在,我军只要从这里抢滩登陆,沿着海岸线走,不出四十公里便可以抵达单马锡对面的一个小镇——新山,拿下了新山之后,我军可以分兵一部在此地驻防,以防止英格兰军队断我归路,由于此地是单马锡港口的背后,并没有英格兰的炮台在,水也不算太深,走不了大船,英格兰舰队中仅有几艘巡洋舰之类的小船能通过浅水海峡来攻击我军,只要我驻军能咬牙坚持住,敌军也无可奈我何;而我军两栖部队主力可以沿着新山至马六甲的大道一路向马六甲冲去,由当地之暗影配合,一举拿下马六甲,彻底切断英格兰舰队的归路,到那时,何愁英格兰主力舰队不出来跟我军决战!”
刘宁海的慷慨陈词立刻吸引了众多将领们的眼光,所有人都死盯着马拉半岛那狭长的地势看个不停。这套战术说起来并不出奇,只不过是当年长崎之战的翻版而已,同样是抚敌之背,断敌归路,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曾参加过长崎大海战,自然体会到此等战法的意味之所在,大家伙立时议论了起来,交口称赞不已,然而第三分舰队司令索隆索却提出了一个疑问:“刘大人,你这个想法固然是好,奇袭哥打丁固然是没问题,可问题是从哥打丁倒新山一路全是森林和峭壁,这海图上并没有标出有道路相通,若是我两栖部队上了岸却无法抵达新山的话,不但我主力舰队的意图暴露,而且两栖部队也将因此而可能困死在哥打丁,这一条刘大人可曾考虑过?”
“这个……”光顾着高兴的刘海宁顿时愣住了,看着地上的作战模型,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之后,苦笑着说道:“或许有小道能通到新山也不一定。”
萧三郎闻言立刻讥讽道:“或许?打仗的事能用或许来指挥吗?这个或许要是或许没有呢?两栖部队被困还是小事,若是就此让英格兰主力舰队逃了,这责任该由谁来承担?”
“是啊,可惜了一个好主意。”
“就是,遗憾!”
“唉,可惜!”
……一起子将领看了看地形地势,顿时有些丧了气。允禵皱着眉头看向何震道:“何大人,你手下的暗影对哥打丁一带的道路是否了解?”
“启禀王爷,下官手中并无此等消息,若是需要,下官可以立刻与暗影三号联系,嗯,可能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有回复。”何震躬着身子回道。
允禵苦笑了一下道:“几天?本王怕是没有多少个几天可以等了,从这里到单马锡还有三天的海路,季风要变了,本王着实拖不得了,这样好了,何大人即刻放飞鸽子,一有消息马上来报,同时让暗影立刻出动进入作战状态,若是哥打丁处有路,让暗影在回信的同时立刻派人前往哥打丁,等候我大军的到来。”
“是,下官遵命!”何震自然明白此举的重要性,立刻飞奔出了作战室,开始部署相关事宜去了。
允禵见众将还在议论刘宁海那个方案,不由地板起了脸,沉着声道:“怎么?死了张屠夫,就吃混毛猪了吗?嗯?别告诉本王尔等从海军学校里就只学会了这么点东西,都说说看,还有什么好点子?”
第三分舰队司令官索隆索斟酌了一下语气道:“王爷,若是强攻,智取都不行的话,下官以为可以考虑奇袭。”
“奇袭?怎个袭法,说说看。”允禵眉头兀自皱得紧紧的,语气平淡地问道。
索隆索恭敬地答道:“启禀王爷,去年王爷带来的英格兰教官曾说过有种火攻船战术,现如今在单马锡是西向季风,我军若是从淡美兰岛海域进入,向着单马锡进发的话,正好是偏西向,若是能趁着夜幕全速前进的话,酉时出发,丑时可抵达单马锡附近海域,若是能得到熟悉当地水纹的暗影之帮忙,以一小部分舰队绕过复杂的水道悄然接近单马锡港,而后将数艘满载草料的后勤补给船堤岸上火,顺着风势放出,定可顺风冲进英格兰舰队的泊锚地,由于火借风势,只要英格兰舰队在港中,那就在劫难逃,而等英格兰舰队的残余试图冲出火场之时,我分舰队必可趁乱杀入其中,虽不能全歼英格兰舰队,但趁势将两栖作战部队送上岸却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两栖部队能拿下一到两处炮台,我军即可稳操胜卷。”
“索大人所言固然美妙,可末将却有一不明之处:我军只要过了黄岩岛海域,前面就是商船往来频繁的航线所在,我军的行动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隐蔽性可言,就算将沿线的商船统统扣押也无法瞒过那些岛上的居民,若是不巧他们也有飞鸽传信之类的通讯手段,我大军的一举一动全部都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如何能去奇袭敌舰队?”第一分舰队参谋长陈成文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索隆索计策中的漏洞之处,索隆索语塞之余,在场的所有将领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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