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4

  「我劝你才是别小看我家吧？」
  「只不过因为赫丽贝尔的介入，我们家族的状况与一切，才不得对外公开。很多事情明明都是因为有我们的姓氏，才能顺利进行，结果呢……可笑啊。」
  不只是组织的名誉与心血，连家族带来的富饶，也都是别人的东西吗？
  雅蕾丝这时的背影，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雾刃眼中的娇小，非常辛苦、非常悲哀。但那些却都是她的亲身经歷与身上应有的创伤。
  「雅蕾丝，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和憧那？」
  应该已经问过的问题，雾刃又想重新聆听一次，这个曾呼唤过他哥哥的少女，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时走投无路的你，确实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无奈之下以坚守乐园的真相与捨去葛多拉叶的姓氏，获得现在的身分，这样才能加入，成为我们的一员。」
  「……」
  「你的回答是需要我的血，曾和我们交战的你，因为途中染过我的血，所以已经不能放手了。不过后来却宣称执行在你身上的实验，是可以借助其中一个躯体，满足所有躯体对血液的需求，因为这种实验本来就是为了打破只能固定一个宿主血液的限制。」
  现在来看，不只是这样了。应该还有更深刻的理由，让雾刃成了那个万中选一的人选。
  「你想问哪个才是我的本尊吗？」
  雅蕾丝的目光放在了更远、更豪迈的地方，就是不肯正眼看雾刃。
  「我是已经很久没看到你的主人格了啊。那又怎样？折腾下去，对你是没好处的。」
  说出来，还会让你心底快活一些——就像那天，你的主人格以泪水向他倾诉那样，哥哥们都已经不在的现在，该何去何从。
  「……是你在打倒我们后，对禽兽说的那些话。」
  羞涩的脸孔，带出了不老实的声音，细如蚊音，让雾刃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接收到正确的讯息：
  「因为那些话，让我想到或许你们是可以接受我的。」
  ——我要让你看看，这个小傢伙才不是小妹妹，而是我神无雾刃的搭档！
  雾刃不禁害羞了起来，因为那些话他也是第一次说出口。
  「真亏你在大摇大摆跟着我回家后，还敢对憧那出言不逊，明知那傢伙对我很重要，你却天不怕地不怕地公然和我宣战。」
  「那时的我，还不了解你们，也没有心了，要怎么说出正常的东西。」
  「我只听到后半段啊。不过，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雅蕾丝发起愣来，对雾刃从头打量到尾。
  「有什么问题？我接受的是你的道歉，你这个人我还没有全然的接受，因为你都还没表现出来啊。」
  「嘖……前一天的约定还没忘啊。」
  「想考验我的记性，就别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别说这么重要的事，我连你今天穿什么顏色的内裤都知道。」
  胀红的脸，以毫无力气的拳头，一起攻过来了。反正也没损失，雾刃日行一善地当起慈善家，让雅蕾丝打个过癮。
  差不多才二十秒，雅蕾丝就饶他一命了——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点力量都没有，真想看看你的私生女的私生女长什么样子。」
  「啊？」
  「……」
  「你这妖怪……你是妖怪吧？力气连一般人类的水平都不到？」
  「要你管啊！」
  雅蕾丝就是打死不承认。
  雾刃想到好主意了：
  「从今以后……从现在开始好了，我要限制你每天玩电脑的时间。」
  「为……为什么？」
  「要是再让你慵懒下去，到时连下床都有问题了吧？反正你也不用上学，每天起码外出运动一个小时。」
  「我才不要！我就是不想出门，才会积极地学电脑和网路技术！」
  「反了吧？分明是因为电脑的诱惑，让你的身体机能颓废的。」
  这小傢伙，这种歪理都说得出口，雾刃也是服了。
  「我要和憧那告状了。」
  撇开脸颊，雅蕾丝打死不认错地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那傢伙是怎么说的？你能不能玩电脑，是取决于我吧？」
  「…………」
  宛若窥见了世界末日，雅蕾丝已经兵败如山倒，再也起不来了。
  「你也太夸张了，不过就是玩的时间变少了，弄得好像以后都碰不到电脑。还是你要去上学？」
  「……不要。」
  喔喔，八成死了还不成仙，就是想到这时的自己已经无敌了吧？不吃不喝也不会死，还可以尽情游玩最爱的电脑。
  雾刃拿出手机，拨打某人的号码了。这个时候的憧那，应该在超市採购这两天会用到的食材吧。那么，打手机才是正解了。
  「你该不会要打给憧那，和她商量这件事吧？」
  已经一半的灵魂都被死神带走的雅蕾丝，战战兢兢地出声。深怕是自己想得那样，不敢太过张扬。
  「事实胜于雄辩。」
  雅蕾丝快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雅蕾丝的求救，某个传唤他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无瑕之玉？是无瑕之玉耶！真的是无瑕之玉！」
  七嘴八舌地叫个不停，匆匆跑来的是一个看似与雅蕾丝同龄的金发妹妹。
  毫无陌生感，少女一个箭步就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抓着雾刃的衣服，开开心心、蹦蹦跳跳，一副看见了自己的偶像。
  少女十分的可爱、活泼，就像为了展现她的纯真，连穿着都很开放，几乎是要把自己的全部，一次奉献给雾刃了。
  就在雾刃差点跌落如此致命的陷阱，雅蕾丝不信任的目光，把他拉回来了。
  「无暇之玉……」
  装傻的口气，摇晃不定地反问。
  「对啊！你们是无瑕之玉吧！最近圈内都是你们的话题呢！我老早就想见见你们了，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帅哥！」
  这傢伙……从哪里听说的——
  「圈内？喂，你也是妖怪？」
  不管先后顺序了，雾刃顺从慾望问了。
  「是啊。」
  金发妹妹没有犹豫地肯定了雾刃的推测。
  简直是要把人吓昏了。
  黄昏时刻的现在，人们都会尽量赶在夕阳下山前回家，只因为夜晚在外逗留，很可能遭遇妖怪的袭击。
  大伙的作息能正常到不可思议，也大多归功于这些夜猫子般的妖怪。
  这时的他，只有尷尬了。
  雾刃也不想随意妄想，故弄玄虚地试探了一下：
  「你也是灵异组合吗？」
  「是啊。」
  在雾刃面前晃着头上的那两颗丸子，妹妹一再展现自己的可爱。雾刃的目光已经被后面躲进电线杆，披头散发的女性引开了。
  「那是你的人类宿主吗……？」
  「姐姐很怕生，特别是遇到自己喜欢类型的男生，所以就会像那样躲在远处偷看。」
  「……」
  什么都还没问，雾刃已经被这个妹妹的热情暖化了。
  雅蕾丝再次对雾刃进行眼神施压了。
  「不对吧？你在说什么？」
  「哥哥，你们就是无瑕之玉啊。你们的事蹟都已经是我们灵异组合之间热烈讨论的话题对象之一了耶！」
  什么都还没说，妹妹就把他们的底细全摸透了一般。
  「你们最近不是才刚接获了奥格威小姐的委託吗？我们就是从奥格威小姐那里打听到的！」
  「奥格威……维多利亚吗？」
  这是——那傢伙在搞什么？不是才说别洩漏出去——好像也称不上，他们说好的别外流，是别让五贤老知道。
  这么说来，维多好像还有说到习惯之类的字眼。
  「维多那傢伙也有委託你们吗？」
  「是啊。」
  「……」
  乱七八糟——未免太乱七八糟了。
  为求保障，雾刃姑且再一问：
  「是……骚灵现象吗？」
  「哥哥，你怎么知道？哥哥好聪明喔！」
  雾刃哑口无言，眼里毫无光泽了。
  同一件事——不同的委託人？
  一般来说，无论是藉由政府这个正规管道执行的任务，或私下谈拢的委託，委託的一方应该都会为了不将事情闹大，低调行事。
  毕竟他们灵异组合平时吃饭，都是靠政府从人们手上吸取的税金，这点程度的回馈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维多的出现，却像是某种恶作剧，只为破坏灵异组合的產业结构，把他们的信任当成免洗餐具，用过、不好用随时扔弃。
  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牵连到的產业链有多庞大，妹妹还在期待着雾刃的回应。没有看穿也是正常的吧？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也是接手骚灵现象这个差事的灵异组合。
  「我乱猜的，灵异组合处理的事件，大半都是骚灵现象这样的入门委託啊。」
  「原来是这样！」
  「……」
  「……」
  「还有什么事吗？要我的签名？」
  话题都应该结束了，妹妹依然痴痴地望着他。想把他的整张帅脸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雾刃感觉到对方很有诚意，不如道别前犒赏一下这个妹妹。
  「我不要哥哥的签名，如果要……」
  少女使坏地刻意放慢说话的节奏，然后强行补刀：
  「我想要哥哥的吻！」
  少女将樱桃小嘴凑过来了。
  「喂，该走了。天也黑了，我们还没吃饭吧？赶快吃一吃回家休息了。」
  少女的宿主不由分说地过来，把人带走了。
  少女临走前，不忘给雾刃一个临别的飞吻：
  「哥哥，再见囉！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比起宿主，少女才是那个暗恋他的人吧。
  「喂，都看呆了啊。」
  怨气已经累积到一定阶段的雅蕾丝，对方人都还没消失在另一个地平线，就急忙地凑过来算帐了。
  「我要和憧那告状。」
  「吃醋啊。不过就是妹妹的头衔被抢走，要是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试着抢回来啊。」
  「谁说我吃醋了！」
  「总之，你都听到了吧？这件事还是不能和基路伯说。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雅蕾丝不甘被摆佈，不想说话，以眼神倔强地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