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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和敌国太子有了崽崽后 第119节

  小江诺和小郡王隋璋也被放在了一辆马车里,跟在大军之后。
  早上看到隋衡,江诺冷冰冰看着这个人,并扑上去,狠狠往隋衡腿上咬了口,一边咬,眼睛里还嗷嗷汪汪含着泪。
  隋衡自然不会理会这小崽子。
  他面无表情说了句:“今日就能见着你丑八怪爹了,高兴么?”
  江诺还想咬,被隋衡丢开。
  整个暮云关的百姓都在那沉闷如滚雷的剧烈震荡中惊醒,或惺忪着睡眼,或搂着怀中稚儿,惊慌地推开窗户,探头往外望去,街上处处可闻小儿的啼哭声。
  虽然早有准备,可望着那乌压压犹若黑云卷来,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的凌烈骑兵,暮云关守兵亦不受控得感受到一股沉沉压力。
  云怀腰间挎剑,身披战甲,和范周等谋士、将领一起站在城墙上。这亦是他们第一次正面面对隋军铁骑的威压。
  他们皆无法预料,这道城墙能否抵挡住隋军的猛烈进攻,但都可以预料,今日必将是一场昏天暗地,血流成河,不死不休的血战。
  今日依旧是个大雪天。
  城下旌旗招展,风掣旗面,猎猎翻飞。
  隋衡一袭寒铁颜色的战甲,腰间挎着那柄饮过无数鲜血的狼头刀,猿臂蜂腰,高踞马上,俊美明曜若朝阳,锋利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桀骜深邃的眸。
  雪花无声落在他冷峻眉眼上,他眉眼比雪还冷上三分。
  他两侧,分别是同样身披战甲的下属国国主公卿们和心腹将领谋士。
  天幕一片暗沉,似乎也在为这场姗姗来迟的大战造势。
  隋衡扬鞭,指着暮云关那两扇紧闭的城门,剑眉长挑,高声道:“儿郎们听令,今日能取江蕴首级者,无论出身,无论品级,皆赏万金,封万户侯!”
  那刀锋上泛着寒芒,并未沾血,空气中竟好似有淡淡的血腥味儿翻滚。
  众人忽然想到,隋国太子这把饮血无数的宝刀,名字便是「断魂」,如今,那刀锋将要落到江国太子的头上,断江国的魂了。
  隋军爆发出如雷呼声,撼天震地。
  自北境一战后,青狼营封刀五年,如今狼魂与战魂同时在这支手握弯刀的铁血骑兵身上苏醒。
  所有下属国的国主公卿也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尤其是姜国国主姜玉屏,两目堪称兴奋地仰起头,盯着落满浮雪的暮云关城门楼。陈麒策马立在徐桥旁边,握着缰绳的手,亦因激动而澎湃的心潮而渗出汗。
  过了今日,他多年夙愿即可实现。
  过了今日,他就终于能报仇雪恨,将那个伪君子狠狠踩在脚下。
  他有足够理由相信,在三十万青狼营铁骑面前,即使暮云关坚固如铁桶,攻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即墨清雨也身披战甲,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大弟子赵衍和几名墨骑。
  “江南第一关。”
  “无数少年游。”
  他抬头,两目矍铄,望着这座昔日游学时有幸登临过的城门楼,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可惜,在这个乱世,人命尚如草芥,何况区区一座城楼。
  正这时,城门楼上,忽响起一声铮然琴音。
  眼下寒冬腊月,两军对峙,恶战将至,气氛肃杀,那琴音却轻快悦耳,仿佛草木卉卉,鸟鸣啾啾,万物复苏的春三月一般。
  即墨清雨眼睛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往城门楼上搜寻而去,然而除了云怀等大将,并看不到弹琴之人。
  “殿下,这恐怕是敌军阴谋诡计,故意扰乱我军心。”
  一将领忍不住开口,被隋衡抬手止住。隋衡也抬起头,往城门楼上望去,眼神锐利笔直,飞雪再度无声落在他面上。
  然而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隋衡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让樊七、杨槊轮番去叫阵。
  姜玉屏道:“下臣听闻,江国太子特意向殿下回复了战帖,说要亲自开城门,与殿下决一死战,如今看来,是变成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也是,便是去岁江上那一箭,殿下恐怕就已将他吓破胆了。”
  当时姜玉屏就站在隋衡身侧,旁人也许没有看见,但他是亲眼看着,那一根破云惊风的玄铁箭如何没入江国太子手臂的。
  隋衡没有说话,眼底浮着冰冷锐意,举起了手中刀。
  这是进攻的信号。
  城楼上琴音不知何时歇止了。
  这时,忽闻一道沉闷悠长的吱呀声,暮云关巨大的城门竟自内缓缓开启。
  正激烈叫阵的樊七、扬槊一惊,没料到真把城门叫开了,樊七立刻吩咐列阵放箭,就听一道玉落清泉般的声音从内传来。
  “樊副将且慢。”
  一道青色身影,从城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上天彤云,雨雪雰雰。
  年轻的公子玉带青衫,袍袖在风中飞扬,迎着漫天风雪,优雅走来时,犹如开在苍茫天地间的一朵莲花。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及上他的风雅。
  城门再度合上,巍峨城墙下,只剩下那道青色身影。
  所有人都露出惊诧色,站在城门楼上的云怀和范周等江国将领更是大惊失色。
  隋衡双眸狠狠一缩,眼神霎得一滞。
  两年时光,倏忽而过。
  “不许放箭。”
  他下了令,冷着脸驱马上前,穿过寒风,穿过飞雪,死盯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魂梦中的脸,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哑。
  “是他让你出来,劝孤退兵?”
  隋衡眼底爆出狠戾色。
  但他仍强忍着,伸出手,道:“跟孤回去,好不好,孤可以原谅你一切过错。”
  江蕴仰头,嘴角轻扬,望着日光下,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一如多年前,在山崖底下,他仰头,望着他从木鸢上伸下来的那只手一般。
  江蕴轻轻一笑。
  “重新认识一下吧,隋小狗。”
  “我姓江名蕴,字容与,生于江都,是江都人,最喜爱的是……梅花。”
  隋衡一愣,所有神色都僵在面上。
  江蕴从袖间摸出一粒白子,晶莹剔透的棋子,夹在白皙指间,在飞雪下,呈现出另一种奇异光泽。
  “我答应殿下的事,一直都记得。”
  “殿下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第93章 兵戎相见11
  大雪纷飞,两方兵马皆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副诡异画面。
  “江容与?!”
  “那竟然是江国太子?!”
  没见过江国太子真面目的人都感到惊诧,见过的更惊诧,比如陈麒、姜玉屏这些下属国国主和徐桥、樊七等心腹,陈麒几乎是遽然失色,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连即墨清雨都双眸猝然睁大。而他一怔之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
  雪花无声飘落。
  隋衡面色僵滞地看着那粒棋子。一瞬之间,无数画面在脑中翻飞闪过。
  忽而是他一袭青衫,独坐在梅苑的窗下看书的情景,忽而是他嘴角轻扬,展袖坐在曲水河边,仰头望他的情形,又忽而是玲珑塔上,一眼千年。
  “隋小狗,我很喜欢你,你也如喜欢我一般,喜欢你么?”
  他苦苦寻找了他两年,就差上穷碧落下黄泉,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隋衡手指轻轻颤抖,但他终究没有去接那粒棋子。
  好一会儿,问:“你想要如何?”
  其实不用江蕴回答。
  在江蕴独自走出城门,出来以真面目见他的这一刻,隋衡就明白了江蕴的意思。
  他要以自己一身,承受他所有怒火,换取他江国的苍生。
  隋衡想。
  身为一个太子,被人如此戏弄,且这戏弄的程度,越来越突破他的尊严与底线,他是应当怒不可遏,甚至可以直接一刀将他杀了的。
  可这一瞬,隋衡再度想起很多事。
  很多不相干的事。
  比如,他曾流落到青雀台,比如,他后腰窝那个隐秘的“奴”字印。
  这不是一国太子该有的。
  可大庭广众,他也不会这么大胆,当着江国所有士兵和守将的面,假冒江国的太子。
  他甚至想起,那一日江上会晤,他毫不留情射出的,那支深深没入他手臂的玄铁箭。隋衡心脏狠狠一缩。
  江容与。
  这个名字,此刻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那应该是个虚伪又貌丑的伪君子,只会使阴谋诡计,长着一张丑绝人寰的脸,文章是找人代写,琴曲是找人代弹,因为貌丑,常年戴着幕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和“君子”“风雅”这样美好的词语毫不相干。
  至少这些年来,他获知的关于此人的信息全部如此。
  “孤不记得了。”
  隋衡开了口。
  眸光一片暗沉。
  他紧攥着刀柄,语气冷漠道:“你永远也别想让孤记起来。”
  江蕴一怔。
  他有想到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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