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用意

  “齐宣恒死了?”
  此刻东梁,官道上缓缓行驶着一队人马,人马所过之处,无不彰显着主人身份的尊贵。
  云间月他们已经离开北齐许久了,到了东梁的地界,她没来时那般低调,但也不至于到处高呼自己到哪了。
  只把自己当做出来微服私访的。
  但沿途的官员却是如临大敌,恨不能把云间月这一行捧到天上去,一路上烦不胜烦,索性后来云间月也不说自己到哪里了,省得那些官员战战兢兢的接待,她还要花心思去应付。
  但她暗中私访,比明着来,还要叫人害怕。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就到了哪里,准备做什么。
  再加上,容玦还不在队伍之中,各地方官员就更加叫人惶惶不安了。
  而距离北齐摄政王造反后暴毙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云间月才接到消息——这其中不乏有齐华兰的人从中作梗,按着消息不许外传,甚至连齐宣恒造反的事情都被捂着,只道是摄政王暴毙。
  若不是云间月知道一点内幕消息,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钟衍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伴驾,柳同舟跪坐在下侧,暗卫回禀时,他抬眸扫了暗卫一眼。
  暗卫道:“北齐那边消息瞒得紧,秘而不宣,属下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前因后果,大约是担心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这前因后果,云间月就算没问,也能猜到是什么。
  她双眼眯了眯将靠着她昏昏欲睡地云思回抱在怀里,问道:“摄政王府可还有活着的人?”
  “没有……”暗卫说完,想了想,忽而改口道,“不,有一个,北齐那个小王爷。”
  燕漓。
  听到这个回答时,云间月半点都不意外。
  她眉梢动了动,缓缓挑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弧度来:“齐华兰最终选择的还是这个小王爷啊。”
  暗卫没听懂云间月在说什么,茫然地抬头看着她。
  见云间月摆摆手,什么都没解释,他便继续道:“这个小王爷身份似乎不简单,齐宣恒和齐华兰都在他身边留了人。”
  “行了,朕知道了。”云间月往旁边一撇,见容遇挺直了背脊,坐得十分端正,“除了朕之前吩咐你们找的人后,其余的事情不必管,下去吧。”
  暗卫应了一声,很快退下。
  云间月便在容遇背上按了一下,小家伙立即软了腰,倒进了自家阿娘怀里。
  她便顺手将人搂进怀里,让他靠得舒服些——他实在不知容遇这小屁孩怎么会如此自律,且不说云思回,就是比他大不了多少宋旻都没他这么自律。
  同云思回一比,容遇这小孩儿简直不像个大人。
  容遇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柳同舟一眼,像要重新坐起来。
  云间月却按着他不让他动,转头道:“同舟怎么看?”
  她笑容和煦亲切,简直不像一个曾在北齐这场动乱之中参与过的人。
  柳同舟倒是没注意到自家女君和小皇子之间的举动,还当是小殿下累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摄政王这一场谋反,倒像是临时起意。”
  云间月眉一挑,眼底就多了一丝笑意:“怎么说?”
  柳同舟如实道:“他位高权重,手中必然有兵权,说不定也有养着私兵,甚至还和裕王掺和一脚,这样的人若是谋反,臣不信他会输。”
  齐华兰再厉害,追随的她,不过是先帝留下来的那些个老臣。
  老臣在朝中分量的不过是清流,同齐宣恒手里的那些新贵比起来,轻轻一推就倒。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齐宣恒是北齐下一任皇帝时,他却败在了齐华兰手下,甚至都没给机会审问,就“暴毙”了。
  “确实,齐华兰手上有三军,”云间月缓缓道,“小皇帝还是站在她那边,齐宣恒手里有禁军,西北西南都是他的人,就连兵部都归他管,手下还有五千私兵……这样的人怎么会输呢?”
  柳同舟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臣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
  云间月怜爱地摸着云思回的狗头,笑道:“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情’字。纵然齐宣恒手中权利再高,再想要那位置,总不至于,踩着妻小的尸首上去。”
  柳同舟愣了一下:“不曾听闻摄政王有妻小……”
  云间月就不说话了,眯着眼笑看了他一眼。
  柳同舟恍然片刻,仔细将方才暗卫的话一想,忽然明白了过来,惊讶道:“陛下是说,那华兰长公主和小王爷是他……”
  后面的话没出口,实在是别扭的很。
  柳同舟不适的皱着眉:“可他们不是……”
  云间月道:“齐宣恒又不是皇室人,不过是她母妃与人通奸的孩子。”
  忽然听到这一耳朵的秘辛,柳同舟很想打盆水来洗洗自己的耳朵。
  云间月却转开话题:“朕与同舟说这些,倒也不是八卦,就是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与小钟衍。”
  被女君说拜托,这显然是一件大事了。
  柳同舟连忙坐直了身子,正经道:“陛下请说。”
  “你与小钟衍是朕钦点的状元和探花,有没有真才实学,朕心里清楚,”云间月笑眯眯地看着柳同舟,毫不吝惜地夸赞道,“这次你们俩帮朕办妥了一件事,朕甚是欣慰,所以……”
  还好柳同舟同他爹一样脸皮厚,面对这波夸赞,还能面不改色,认真听女君的吩咐。
  “那北齐的小王爷不管是什么身份,到了东梁后,就是太学的学生。”云间月眼尾挑出一抹浅笑来,“朕希望你与小钟衍做他的老师,诗书礼仪也好,骑射也罢,朕要你们倾囊相教。”
  柳同舟已经惊呆了,惊愕地看着云间月,连话都忘了话。
  她虽没明白,但不妨碍柳同舟自己理解——女君这是要让他们入太学教课啊!
  他与钟衍今年还未有二十,都不到及冠之年,就分别做了东梁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和探花不说,如今还要以这样年轻的身份入太学?
  要知道那可是国学,里面授课的先生,不说都像齐太傅那样,最起码都是三十岁以上,在文官之中颇有威望的。
  他与钟衍算什么?
  云间月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温和可亲地笑道:“同舟不必如此惊惶,你们俩的才学,朕与诸位大臣都是清楚的。”
  说罢她拍拍柳同舟的肩,故意道:“同舟,你和小钟衍都是朕中意之人,可不要叫朕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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