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界公敌 第426节
吴骇手插白大褂口袋，更正道：“协议搭档，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是协议搭档。”赫安婕皱起眉头，说起来她并不太了解这个名为吴骇的青年。他们赵家的财力和实力，外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几乎都会变着花样来跟他们攀交情，但吴骇倒好，那时候刚从异界回来，二话不说就和她的宝贝儿子解除了搭档关系，之后也没有丝毫留恋，反倒是她儿子恋恋不忘到现在还赞赏有加。
赫安婕看他比看周琰要顺眼，但也只顺眼一点，却还是抬手按向他的肩，试图拦住他往前的步伐，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交情就把个不入流的医生放进他儿子的急救病房：“你只是三星军士，看了也没什么用，就在外面等着吧。”
她分明是伸向吴骇应该碰到了对方，可空间却仿佛被拉长了一样，手指莫名其妙地和对方错开了，那人就这样在她面前走向病房大门。
“我等着，学长可能会死。”吴骇不想跟她多解释，直接拿出一枚徽章，“认识这个吗。不认识也没关系。拍下来，以后再去查。”吴骇把徽章收回去，却只冷冷地看了这个赫安婕一眼，心说学长对不住了，情况危急，只能对你妈妈不客气一点。
安乐医院的顶级病房很宽敞，医生进进出出，都眉头紧锁地说着一些听起来很深奥的专业词汇，而那些机器上显示的数据代表的意思，吴骇也一窍不通。
说实话隔着这么远，他实在没办法用眼睛看出赵卓凡学长的身体状况，以及找出治疗的方案，但魂力透过墙壁探入到里头，查看了下赵卓凡学长的实际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吴骇说：“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在你们看来严重到必须脑休眠的重伤，在我眼里，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伤口而已。”
”什么？“赫安婕眼前一花，只见走廊里哪有吴骇的身影。
“去哪了！？”赫安婕脸色铁青。这时，袁亦安拿着一份合同过来，说：“夫人，这份关于脑休眠的协议书，麻烦重新签一下。”
赫安婕气得不顾形象地跺脚：“你们快进去阻止他！别让随便什么人乱来。”
“他不是随便什么人，他是……医圣。”袁亦安也不好多解释，“不会乱来的。他要是乱来，我这整个医院里的人加起来都拦不住他，所以，您还是先签字吧。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患者进行脑休眠，但以防万一。”
“丈夫说的能救人的人，还没有来吗？”赫安婕拿笔的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要去签，耳边却多了道声音。
“已经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走廊上的人耳中：“我所说能医治你儿子的人，就是吴骇。他不只是三星军士，他还是我的师弟。”
周琰转过身去一看，说话的是个相貌出挑的长发男人，各方面都显得尤其突出。
谁？
吴骇的师兄，吴骇是军盟统领的弟子，他的师兄，目前只有副统领顾州和……谢宇策。
那么这人，想必就是谢宇策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琰每次看到这个人都会为他独特的傲然气质和俊美的相貌所惊艳，但转过去就会忘记他的长相，甚至连名字也不能一下子想起来。
这当然不是他的记性不好。
真神以上某些存在就连容貌也不被普通人铭记，就好像高人一等的仙人配制。当然这是因人而异的，仙胎造就的肉身自带这种属性，没必要也就不需要收敛。而理论上讲吴骇虽不自带，却也能使用这样的仙人配制，但吴骇同样觉得没必要，也就没有使用这个“功能”。
记不住相貌就像是个疏远的信号，哪怕周琰跟他见过多次，也打过招呼，却始终有层隔阂在，很难去套近乎，因此每次见面都像是崭新的。
赵铇平也到了，神情却难掩激动：“安婕，他说的是真的，如果连吴骇大师都治不好我们儿子，可能是儿子的命。”
赫安婕眼睛泛红，捂着嘴缓缓蹲了下去，赵铇平赶紧抱住老婆，心疼地道：“吴骇大师到了就好，让他试试，咱们进去看。”
赵铇平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军盟统领的弟子，叫谢宇策。”
显然谢宇策的师弟，那也是军盟统领的弟子。
赫安婕咬了咬红唇，和赵铇平眼神交流，素来冷静干练的老婆也只有在儿子的问题上才会手足无措成这样，不知道两人交流了些什么，赵铇平连连点头，说：“不好意思啊小周，你也进来吧。”
小……周？实际年龄四位数的周琰额上一根筋跳了跳，但出于担心赵卓凡，所以干脆就当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黑着脸进了病房。
赫安婕倒吸凉气，只见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居然站在床头，抓着赵卓凡的手腕……
病房里被吴骇强行隔离到病床外的医生们都铁青着脸：“新来的主治医生？”“怎么没听说！”见家属们进来，院长也在，这些本土有名望的专家们听说吴骇是异界医圣，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精通异界行医本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院长，您还是把这位不知名的医生请出去吧。”
袁亦安咳嗽一声，他只说允许吴骇进来帮忙，但没说任命吴骇为新的主治医生啊……但赵卓凡的双亲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说法，要不就让吴骇来试试？毕竟是医圣。
其他医生不干了，他们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可能存在别的更好的治疗方案：“情况不一样，贵公子的病情不能拖，越拖越严重，我就把话说在这儿了，再不服用药剂，可能今天都撑不过，所以，还是得稳住病情！”
“不用麻烦，”吴骇拉起赵卓凡的手腕，魂力探入其中扫了一圈后出来，心里就有了底，神情稍稍松了下来，“不难治。”
“你说什么不太严重？？你没看见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都严重下降？”医生听他睁眼说瞎话，肺都要气炸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患者的体质特殊，一般药物不起作用，新型药物第一次用有点效果，很快就会产生抗药性！而且无法根治！你知道无法根治是什么意思？”
吴骇说：“哦，我说错了，不是不难治……”
见他改口，原主治医生严肃地说：“他的触觉进化，痛觉无感，身体的痛觉机制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一旦痛觉超出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就会陷入昏迷，但这位患者受到再严重的伤，身体也丝毫感觉不到，以行尸走肉般的方式，透支寿命，过度消耗身体细胞的能量，所以才会导致各项功能严重下降，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而是挺简单。”吴骇接着说完，“你说的都对，但忽略了一点。患者不是普通人。”
事实上只要是高境界的武者，强化后的身体病变或致残，普通的药物也都不起作用，原因是身体强度提高了。但其他修士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是因为身体自愈力强。
就算按照这边的说法，驱使重伤的躯体超负荷战斗是在透支寿命，但五年前的赵卓凡就已经是皇级武者，寿命是普通人的数十倍，就算透支也不可能五年就灯枯油尽，所以最主要原因还是当初成药人时服用强行进阶的灵药留下的后遗症。
“造成他自愈力差的根本原因还是大量经脉堵塞，经脉过细，导致力量流通不畅，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人体自愈机制紊乱。”吴骇一边说着一边以仙力修复赵卓凡的残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病房里略显惊叹的议论声多了起来。
“不可思议，各项指标都在回升！伤势在好转，怎么办到的？”
“什么药剂都没用，只是碰了一下手腕而已。”
“这怎么回事……”
医生们亲眼目睹这一切，人人震惊不已，不是没听说有些去过异界的将军可以用“气”给人疗伤，但这种疗伤的程度是有限的，不像眼前这人，这哪是疗伤，根本叫器官再生。
各项仪器同时检测下。
“肝功能正常！”
“肺功能正常！”
……
“心率九十三，正常！”
医生们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仿佛见证了奇迹般的一幕，这样的状况在医学史上不是特例，却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彻底的器官再生，做到这一切的却是个青年，而且这青年治好了一整个五脏俱损、七零八碎的躯体，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流一滴。这是怎样惊人的壮举。
一个小时后，赵卓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病房里的人，然后眼睛聚焦到与自己手腕相连的人身上，说：“吴骇？”
“是我。”吴骇笑着说。
赵卓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赫安婕说：“宝贝，你终于醒了，你要把妈妈吓死了。”
赵铇平说：“儿子，有没有看到身体哪个地方不对？”
内视之下自己的身体居然全都好了，赵卓凡看了看时间，距离周琰来看自己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这是他住院以来昏迷最短的时间。
“疼吗？”吴骇问了句很多余的话。
赵卓凡摇了摇头，身体里面有数股气流在穿行，这些气流与吴骇抓住他的手腕相连，很强势地冲刷经脉，将纤细的脉络扩张开，本该是撕裂般的剧痛，但赵卓凡面色红润，气息如常，吴骇觉得这真是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超天赋。他体表没感觉，但体内经脉里异物流通还是有感觉的，多了点东西，跟插刀子的钝感不同，痒痒的很舒服，这个感觉也许是心理上的，不过他也分辨不出究竟身体上的感觉和心理上的感觉有什么差别。
他只要看到吴骇就会高兴，见吴骇的笑脸，心里就会痒痒的很舒服。他不知道“痒”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网上查了是说，就像羽毛刮过心脏。
“谢谢，谢谢。”赫安婕看吴骇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由衷地感激，更是心想如果这样的人能陪在儿子身边的话，那她就能放心了……儿子能跟这人做朋友，才是最幸运的事。
吴骇说：“只是伤势痊愈了而已，但他的顽疾依旧存在，也就是说一旦受了重伤，身体还是很难痊愈。这就需要用药剂了。”
赵铇平说道：“需要什么药剂，吴骇大师您说！只要军网上能买到的，我立刻购买。”用药就用最好的！
吴骇说：“哪个将军把军网购买页面共享给我。”
三星军士权限不够，能买的灵药有限。
“我来。”周琰自告奋勇分享给了他，得到将军级页面共享后，吴骇顿时看花了眼，一种灵药多种名字不过如此，而且在异界很常见的数百年份灵药在这边卖得都不便宜，也就是说如果购买大量低级灵药来完成一个改良药剂配方的想法不太现实。
吴骇干脆说：“这样吧，一颗万灵木源心，十株属性不同的百味碧浆果连藤。”
两者加起来连四千万军功都不到。赵铇平说：“就这么点？这么点就能根治我儿子的病症？我儿子以后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赵铇平怎么就不敢相信呢。
吴骇：“……”要不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听到这话不涨价是傻。
万灵木源心是能源结晶，也是上好的药材，只是要怎么利用它的药力，却难倒了大批研究人员，毕竟单颗太贵，消耗不起。
至于百味碧浆果，也是一种较为鸡肋的高级灵药，由于一颗灵果里药力非常繁多，而每一种成分都少得可怜，很难分离提纯，而它的藤蔓跟果实不一样，含有一定毒性，加起来就更繁杂了。在吴骇说到这两种之前，赵铇平等人甚至都没想过这两种能混在一起配药！
“买不到，需要配制，”吴骇说，“不过放心，我来配。我说了，学长的伤势非常好治，其次是身体上的顽疾，比较难办的是先天无感。”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每一种都难，以至于分不出高下，也没办法找出难易程度。只能说如果对方的治疗方法确实有效，那这短短三个步骤可以说一针见血，分清了轻重缓急。
但最难治的应该是顽疾才对，先天无感其实已经部分治好了，后来为了配合治疗给打了神经抑制剂，随时都可以恢复。
但谢宇策却知道，吴骇都说难治，那么就真的难治了。
赵铇平说：“吴骇大师，这可怎么办才好，卓凡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无感的状况看有没有办法缓解一下？他刚从异界回来时，还是有触觉的。”
“那不叫触觉，而是一种比较诡异的毒素与神经相连，触觉是活毒刺激神经造成的，和正常人的触感不一样，打个比方被火灼伤不是滚烫的痛，而是冷得僵硬，那才叫不正常。其实他原先的状态就很正常，感官进化有得必有失，学长只是更极端了点，他的特长是任何级别的正常人都羡慕不来的，”吴骇说，“我的建议是，先天无感不用治，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其中包括缓解神经毒素。学长的先天天赋还是很高的。”
赵卓凡的天赋当然高，不然也不会在军校期间就早早占据军校生战力榜榜首，就连当时的杨钦，单论实力也不能和赵卓凡相提并论。这个儿子是赵铇平和赫安婕夫妻俩捧在掌心里的宝，哪怕后者重病住院多年，他们也从没放弃过希望。
按照吴骇的说法，不到四千万点军功就能将包括神经毒素在内的全部问题清除干净，让他们感觉不真实。
但更不真实的是徒手行医治好了破烂不堪的残躯！
唯一的遗憾是，无感的状况不改善，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美中不足……
“身体是否受伤，就算没有感觉，也能通过‘内视’看到内出血，对吧？”吴骇问赵卓凡，赵卓凡点了点头，吴骇又说，“这不就够了！所以你最大的问题是自愈力太差。其实是可以弥补的，但你一开始修炼的路子没有找对，太急于求成了，走了弯路。”
以前的吴骇没有办法给人指点迷津，但现在的吴骇完全不一样了。
他再看如今的赵卓凡，深觉“没有痛觉”这个特性简直是变态级的天赋，也就是说只要伤势能迅速恢复，或者法力充足，那他就能时时刻刻处于巅峰，不会受肢体痛觉所阻。吴骇去了几个异界，见了无数生灵，也只有赵卓凡一个有这个特性，可以说是亿里挑一的天赋！
“等会我会给你疏通全身经脉。只要治好了你的顽疾，以你的天赋，完全可以把实力提起来，发挥触觉进化的优势，后天弥补‘无感’带来的缺陷，也就是‘通过境界提升来提高身体自愈力’，你的战力只可能更强。”
“你这是在害他！”主治医生为了赵卓凡的病奋斗这么多年，很看重赵卓凡，坚持说，“超负荷战斗，是在透支生命！会折寿！”
除了他以外，其他医生都折服于吴骇超乎想象的医术下，说不出任何不敬的话，都只想着跟袁亦安院长打听这位年轻医生的来历，若能把人留在医院，以后什么病不能治，而且他们也想学点技术……
周琰冷不丁地说了句：“境界提升，寿命会增加，而且是成百上千倍。”主治医生当场闭嘴，作为安乐医院的王牌医师，他还是有点见识的。
“不要吵。”赫安婕以儿子需要安静为由，把医生们请了出去，顺便给赵卓凡使了使眼色，吴骇只说无感难治没说不能治，如果儿子还是想治，那就跟爸妈说，爸妈想办法跟他合作。
毕竟现在正好有个合作机会……
赵铇平出去筹备吴骇说的那十一种灵药，对老婆说：“吴骇大师说的不错，治好身体，能突破就行，尽管比同境界的人寿命短，但比不能突破要好得多，而且如果有希望超脱……”
远的不敢想，目前他们只希望儿子能安然无恙。
顶级病房里只剩下周琰，谢宇策，吴骇和赵卓凡四人。
吴骇说：“去成仙吧，一旦成了仙，寿命无限，没有透支生命这个说法。”
赵卓凡点头表示知道，基本上去过多次异界的人，都知道修炼的第一个尽头就是成仙，之所以说是“第一个”，是因为看到了现在的吴骇。吴骇已经返璞归真，看起来还跟个十八岁似的，但他眸子深沉，谈吐有理，和他相处，根本没办法把他当成十八岁毛头小子来对待。
吴骇笑着说：“怎么不说话，学长不信我说的？还是不喜欢听我说你哪里不好？”吴骇有那么点后悔，别看学长看起来挺随便，其实心思挺细腻，就说，“你如果不喜欢听，就当我在放屁。”
赵卓凡似乎直到现在才确定眼前的吴骇是真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他说：“谢谢。没有。”然后激动地抬起手臂，拥抱吴骇，“你说的我都信。”
他感觉到自己血液在沸腾，那是被当成不正常的人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从最看重的好友口中听到说，他是正常人，他只是比正常人更独特，更具优势……也很庆幸他看重的好友，并没有忽略他的存在，尽管走得再高，也依旧记得他这个人。
赵卓凡很郑重地说：“这次不再急于求成了。你说我可以成仙，那么我一定会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