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4节
第6章 孤衾寒
傍晚时钟离尔同阿喜清欢吩咐小厨房做好了菜肴,换上了宫装,在内殿拿了一本书读来打发时间,候着连烁。
小令子传话说皇上圣驾马上便至坤宁宫时,阿喜和清欢便伺候皇后收拾妥帖,移步到殿外去恭迎。
明黄的龙袍一角出现在院内,太监呼喝声起,皇后领着宫人跪了一地,山呼万岁。连烁踏进坤宁宫,瞧见钟离尔屈膝敛目,淡淡道了声,“都起来罢。”
钟离尔起身仍是垂首,跟着连烁进了殿,待连烁落座,便也落座,抬手为皇上亲自盛了一碗汤,稳稳摆在连烁面前。
连烁瞧了眼汤碗,略点了头,“皇后也用膳罢。”
钟离尔应声,等着连烁抬起筷子,开始布菜。
按礼数确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从前两人之间未有嫌隙的好日子,也时常说说笑笑着用膳,连烁回府往往会讲给她今日宫中的趣事,钟离尔也乐得同他讨教切磋。今日两人却都是意兴阑珊,钟离尔只捧着汤碗喝了碗汤,连烁也不过如此吃了几筷子鱼,便都放下了筷子,各拿了帕子在手里。
宫人收拾碗筷,帝后一前一后进了内殿去,连烁拿起她方才看的书,坐在榻上瞧起来,钟离尔站在他面前定定瞧着他,待阿喜奉了茶,下人便都退下带了门。
钟离尔走过去坐在榻上另一侧,抿了唇刚想说什么,便听连烁道,“朕听闻,今早兰嫔和贵妃来给皇后请安都迟了?”
她低了低头,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各自领了罚,都向臣妾请过罪了。”
连烁翻过一页书,嗯了一声,便不再有下文。
钟离尔又抿了抿唇角,半晌道,“贵妃午后来时说,皇上今晚,仍不留宿坤宁宫?”
连烁顿了顿,抬眸看向皇后,忽地笑了一下,“她同你说的?倒是贵妃没规矩了。”
钟离尔握起拳的手掌心内,指甲深深地掐着肉,有逐渐刺进的顿疼,半晌,皇后终是道,“明日是臣妾母家进宫探望的日子。”
连烁仍是漫不经心道,“朕知晓,叫人都打点好了,明日会派人去接钟离夫人。”
钟离尔直视着地面青砖,半晌忽地也轻笑出声,“多谢皇上。”
然后便是长久的清寂,帝后二人都未再出声交谈,一炷香的功夫,皇上书又翻过一页,便合上了书,开口道,“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
皇后蓦地抬眸看向他,略冷出声打断,“皇上,今日十五,按例是要留宿坤宁宫的。”
连烁缓慢看了她一眼,钟离尔脸上神色认真且执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和怒意,都隐在那双桃花剪水眸里。
连烁沉声道,“朕也是顾及明日诰命夫人进宫,怕皇后连日操劳精神不济。”
说罢站起身,便往殿门而去,钟离尔却不似昨日呆坐原地,也随着起身站到了皇上面前,仍是那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神色,略仰了头看着连烁英朗的眉眼,“臣妾母家明日进宫,若是问及为何封后以来,皇上从不留宿坤宁宫,还望皇上告知臣妾,臣妾该如何作答?是早就不得圣意,还是做错了什么,惹了皇上厌烦?”
连烁瞧着她,略皱起眉,神色有些不耐,“皇后注意言行。”
说罢便绕过钟离尔,她却抬手抓住了他衣袖,连烁并未回过身,他听见钟离尔在身后轻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祁桑的?”
连烁高大的身形未再有任何动作,钟离尔声音里终是传出一丝破碎,“你早就喜欢她了,对不对。”
眼泪无声顺着她的面庞蜿蜒而下,她听见连烁漠然道,“你们都是朕的后妃。”
她稳了稳声音,并不愿被听出痛意,“我在中间横亘着的那些日子,是我拆散了你们一对有情人,是吗?”
连烁不言,钟离尔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脊背上,热泪滚滚而下,仍是弯着唇角道,“我,和钟离家,早就是你们心里的一根刺了。如今……你终于有理由名正言顺盛宠祁桑了。”
她努力笑得弧度更大,眼泪却落得更凶,连烁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湿意,仍是皱着眉,听见她道,“你在替她报复我吗。皇上。”
连烁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钟离尔站在这里,死死握住他的手,千难万难却还是说出那句话,“今夜不要走,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帝皇始终没有回过头,仍是那般淡漠敷衍的口吻,“皇后早些安歇罢,这些话,朕今日当你没说过,下一回,朕便该问问右相,如何教导出这样的好女儿了。”
钟离尔疾步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不及摔倒在地。
连烁打开殿门离去,门前宫人跪了一地,皇后满面泪痕撑起身子,终于压低哀声哭出来,“连烁……”
阿喜和清欢忙遣散了宫人,飞奔进殿,清欢将殿门关上,阿喜奔过来轻拍着皇后的脊背,扶着钟离尔,“娘娘!娘娘……娘娘您别这样……奴婢求您了,万不可伤心过度……您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钟离尔哭着靠在阿喜怀中,手指死死攥着阿喜的衣袖,一刹那万念俱灰,几近泣不成声,“假的……都是假的!不过是给了我一场梦罢了,我挡了他们的路,阿喜,是我挡了他们的路啊……说什么祁桑得志,我这个后位,是人家看着母族的颜面施舍给我的,到头来是他们看我可怜罢了!”
阿喜和清欢跟着落泪,清欢握了皇后的手哭道,“娘娘!奴婢知道您这样的心气儿受了莫大的委屈,您万不可这般哭伤了身子,明日教夫人进宫,瞧见怎么是好呢?您还有奴婢,还有母族啊!”
“母族……”她笑得极尽讽刺,“母族,时至今日我钟离尔,有何颜面面对母族!”
钟离尔眼泪凝于羽睫,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回想起许多从前的画面,有初遇时湖心亭上芝兰毓秀的少年,有那夜灯火十里的长街亲昵的笑颜,有祁桑进府那夜连烁握住她手的温度。
最终万籁俱寂,她想起从前春日里连烁握着她的手一起执笔练字,问她想写什么,她笑着写下一阕《宫怨》——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那时连烁颇无奈问她怎会写出这般词句,不该是她有的心性处境,钟离尔曾戏言昭阳长门,本就俱是紫禁城一处的。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如今她不过十八岁最好的华年,却怕是夜夜都要守着着宫漏声度日,再极尽小心去维持这失宠皇后面上的风光威仪。
这一夜之前,她本不信何至如此。
再如何,她还是信着连烁同她的情意情分不是作假的。不论旁人如何挑拨,他做了什么伤了她的心,她还是信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
她想,她同他将话说开,总归就好了罢。若是她哪里有错处,惹得他不喜欢了,他是她的夫君,如今又是帝皇,那她便敛一敛性子,为他改一改,哪对夫妻能不出矛盾呢。
他少年时便一直受制于太子,连同太后母族乔氏同钟离家的宿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她怕是为他想的还不够多。
那么多人夸赞她冰雪聪明,可如今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段关系,挽回堵着自己,又哪是那么容易利落放手,做个无情无欲的中宫皇后的?
他果然让她失望了。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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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笑贪欢
翌日五更,清欢同阿喜便小心翼翼唤了皇后起身,因着昨夜睡得太晚,钟离尔只着素白里衣起身到一半,便将指腹按在额角,只觉额头穴位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阿喜见状,忙吩咐了宫人去熬锅百合莲子甜汤,备着一会儿给皇后服点甜滋味儿,解解痛乏。
清欢搓了搓热手心,替钟离尔揉了会儿额角,皇后闭目回想着昨夜种种,这漫漫一夜过后,心下更凉了几分,又平觉自己荒唐。
睁眼瞧着天似更亮了些,轻轻拍了拍清欢的手,清欢便出寝殿领宫人候着呈皇后洗漱的清水皂角手帕等入殿。
阿喜利落拿了皇后翟衣,伺候着钟离尔起身穿好,开门唤了宫人鱼贯而入,侍立皇后左右。
收拾停当,小令子来报兰嫔到了,皇后叫宣,遂将一头青丝散下,端坐于梳妆台前,闭了眼仍是揉着额头。
感觉到有人拾起三千青丝,动作轻柔十指微凉,一丝不苟地为皇后绾了发,却十分体贴皇后今日头痛不适,只是松松插了珠钗在发间,皇后未睁眼,淡笑道,“兰嫔好手艺,倒是有心了。”
兰嫔俯身轻轻拿起皇后的东珠耳坠,极尽小心轻柔地替皇后戴好,垂首侍立在身后道,“娘娘今日不适,臣妾斗胆选了略轻巧些的首饰,还望娘娘莫要怪罪臣妾。”
皇后一双眼睁开,从铜镜里略瞧到身后人低垂收敛的下颔,优雅伸了右手,兰嫔上前俯身扶起皇后,阿喜和清欢在身后整了整皇后翟衣,又推了红木凳子,方跟在皇后和兰嫔身后,听钟离尔道,“本宫要多谢妹妹,不然本宫这儿的宫人蠢笨,怕是没有这般心思细腻的。起个大早来,怕是还没用膳,这儿小厨房煮了点儿甜汤备了点心,陪本宫进点儿。”
兰嫔含笑应是,跟着钟离尔进了殿,待钟离尔入座又道,“臣妾是来给娘娘送上昨日领罚的《女戒》,不料却沾了娘娘一顿膳的光。”说罢宫女清茗便将纸张呈上,钟离尔略翻了翻,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工整,厚厚一沓拿在手里,皇后随意阅罢便递给了清欢,倾身一手拉过兰嫔柔荑,引着她入席,笑道,“你实心实意的,本宫还不知道么,快坐下尝尝坤宁宫小厨房的手艺如何罢!”
兰嫔从善如流,含笑应了,抬起皓腕给皇后盛了碗甜汤,略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毕恭毕敬端给钟离尔,钟离尔也笑着就势尝了口,后妃二人方开始用膳。
膳毕甫出内殿,清欢便带着个小太监略匆忙赶来行礼,跪在地上略带犹疑望了钟离尔一眼,兰嫔见状方要先告退进内殿避着,皇后瞧了眼那小太监,按住了兰嫔的手,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罢,这儿没外人。”
小太监回道,“启禀娘娘,前些日子两浙按着娘娘同左都御史大人上谏的法子治了水,可洪水却淹了几个两浙的大盐仓,两浙知府带着底下的官员近些日子都在忙着平息盐商和百姓的怒火……奈何损失实在惨重,知府大人眼瞧着事儿要压不住,盐也愈发吃紧,竟……竟参了两浙都运盐使同知林堂林大人一本……怕是皇上今日上朝,便要奏议此事……”
皇后皱起柳眉,略沉吟了一下,迅速吩咐道,“可还知道些别的内情么?”
小太监叩首,“回娘娘的话,奴才也就只知道这些消息……”
皇后点头,“你回去御书房,今儿个上朝怎么议论此事,留着点心。”
小太监领命而去,钟离尔略抿了唇思索,兰嫔在一旁略垂首行礼道,“娘娘,臣妾今日赶早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皇后瞧着兰嫔,虚扶了一把她行礼的手臂,“妹妹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兰嫔应是,“不瞒娘娘,臣妾兄长恰是两浙通判,此事兄长十日前便修书一封托与臣妾,那时便说今年洪水之势愈演愈烈,虽治好了水,然则皇上甫登基,加上这位林大人,恰巧是今年皇上新选用的官员中的佼佼者,年初到两浙时还未逢水患,为着解决沿海一带的产盐不足,便奏请出台了朝廷扶持盐商的这么一档子事儿。可就是因为如此,便被两浙的老官员们恨上了,洪水过后,盐商中有不少无赖者,一面吵嚷着要官府赔偿他们今年损失的全部银子,一面哄抬所剩不多的盐价,朝廷以我兄长和林大人为首的新派官员,此刻正是腹背受敌……”
钟离尔默了片刻道,“老官员那边急着推他们出去做替死鬼,然后好安安逸逸的官商勾结,趁火打劫?若本宫没记错的话,兰嫔的兄长,就是因为从前皇上主张扶持新派势力,顺势将兰嫔送入潜邸的?”
兰嫔蓦地跪下,朗声道,“娘娘通透,臣妾拜服!兄长同皇上本就是一条心,不愿坐以待毙,眼看着皇上辛苦经营的朝堂毁于一旦!想必两浙此刻必是乱作一团,皇上初登基,老官员中必定人心惶惑,不集中解决洪水后患,却同新势力针锋相对,妄想借此机会生事挑衅。适逢洪水方肆虐,物价哄涨,两浙百姓此刻也定是苦不堪言!”
钟离尔略叹口气,瞧着窗外愈发亮堂起来的天,半晌缓缓看着兰嫔,带了点微弱笑意道,“兰嫔同兄长来求本宫?你们怕是忘了,本宫母家姓的可是钟离,若论朝堂资历,国丈钟离丞相,怕是首屈一指的两朝元老罢。”
听得皇后语气微冷,兰嫔定了定心神道,“娘娘出身钟离望族不假,可臣妾知道娘娘心中所思所想,皆是为了社稷,为了朝堂。从前在潜邸时,臣妾就知晓娘娘同皇上一般,为着新派官员的选举任用没少出力,这次治水的新法子,也是娘娘当初力排众议费尽心思请左都御史大人上谏的。若是娘娘对此事毫不关心,何来方才宫人的回报呢?臣妾能得娘娘恩准同听,想必娘娘早就知晓臣妾今日而来所为何事!臣妾同兄长都清楚,若说还有谁能救两浙的百姓和才俊于危难,便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钟离尔垂眸默了半晌,忽地转身背对着兰嫔行了几步,抬手揉了揉额角,华贵翟衣下身形萧索单薄。
蓦地终是叹气,握紧了衣袖轻声道,“托人给你兄长传去本宫懿旨,搜查寻衅盐商的仓库和府邸,给本宫找出他们私藏下的盐,以及同当地官员私下往来的信件,快马加鞭送入都察院。”
兰嫔大喜过望,叩首朗声道,“臣妾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略俯身亲自扶起了兰嫔,“随本宫去前殿罢,这时辰,六宫嫔妃都该到了。”
坤宁宫正殿里,嫔妃私语声不绝于耳。
宫人方上了茶,慧美人侧首,拿帕子略遮了面,同贤嫔道,“贤姐姐瞧,今儿兰嫔同贵妃又没来……这兰嫔到底是跟皇后忠心,还是跟贵妃一齐呀?你说这皇后娘娘一会儿来了,该是个什么面色?”
贤嫔喝口茶瞧她道,“谁说兰嫔没来?一早我就听永和宫人说,兰嫔五更就来了坤宁宫,呈递昨日领的罚呢,这孝心,你我可差远了。”
慧美人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那就看贵妃今儿来不来请安咯?”
一旁和嫔也吃吃笑了一声,“来?怎么来?本宫方才路过的时候,翊坤宫窗子都没打开呢。”
一席话引得几个嫔妃围在一起咯咯发笑,正围绕着祁贵妃忽的如此受宠分析得头头是道时,坤宁宫大宫女阿喜呼喝皇后凤驾到,嫔妃忙私下交换了一番眼色,垂首敛目跪了一地,“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嫔小心扶着钟离尔上座,也俯身跪下行礼,钟离尔似笑非笑,默默扫视了一圈儿宫嫔,和嫔同贤嫔扭头飞速交换了个眼神,摇了摇头,逐渐大气儿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时,皇后方淡淡道,“起来罢。”
一旁各宫宫女忙扶了谢恩的妃嫔们入座,皇后今日面上神色冷冷,底下嫔妃也都默默吃茶,不多时有坤宁宫人来报,一品诰命夫人的轿子方进了宫。
钟离尔淡淡嗯了声,茶盏一放,发出清脆一声响,慧美人冷不防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皇后又默了片刻道,“贵妃今日请安又缺席,再罚俸一月。昨日兰嫔去宝华殿进香拜佛,今个儿就记住了,来得比你们都早,这份孝心说明佛祖受了,本宫亦是如此。差人去翊坤宫一趟,就说贵妃怕是记性不好,孝心不诚,去宝华殿跪着再加罚五十遍《女戒》罢。”
兰嫔起身跪下恭谨道,“娘娘英明!”
其余妃嫔赶紧跟着跪了一地,纷纷附和,钟离尔满意瞧了眼兰嫔,仍是漫不经心笑道,“明日你们各宫主位的母家人也该陆续进宫了罢,有什么缺的,尽管来禀告本宫。”
嫔妃纷纷谢了恩,钟离尔又是揉了揉额角,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方道,“行了,都散了罢。”
嫔妃皆谢恩告退,行至殿外,慧美人略急地扯了贤嫔的衣角,“贤姐姐……方才你说,皇后娘娘有没有听见咱们的话呀?”
贤嫔拂了她的手低声忙道,“哎哟我的好妹妹,这可是太岁地盘儿上,你快别说话了!”
和嫔缓步上前,对着二人使眼色摇了摇头,贤嫔一惊,转头瞧见清茗扶着一脸恬淡的兰嫔悠悠步出内殿,走到跟前,兰嫔共和嫔、贤嫔按礼福了福身,浅笑道,“慧妹妹性子直,年纪轻,倒是有许多不懂。皇后主子是主子,是皇上的嫡妻,咱们做妾的,不过都是庶、是奴才罢了。奴才妄议主子,搁在随便一个大户人家里,都得被乱棍打死罢,姐姐妹妹说,可是这个道理?”
和嫔宛然一笑,亲亲热热扯了兰嫔的衣袖往前去道,“兰嫔说的是,咱们尽好本分就得了。本宫同你永和宫恰好顺路,咱们一并走吧。”
瞧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贤嫔蹙眉瞥了慧美人一眼,也教宫女扶着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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