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帝家做保姆 第29节
哎,姜无在心里叹了口气,真完蛋了,他们俩也不知道到底谁更操心谁。
然而粗手粗脚的男人本意是怕人被闷着,可他掀开毛线帽的动作粗鲁,“腾”的一下,帽子是摘了没错,安洋细软的棕色头发也跟着炸成了一团水母足似的形状。
姜无糟心了一下。
小姑娘们通常对掀开自己刘海的直男抱有阶级仇恨,然而姜无都把安洋的帽子掀飞了,头发整个都静电炸开了,她也不知道生气。
当场茫然了一下,对自己脑袋手足无措,很快举起两只藏在白袖口里的手,拼命扒拉自己的头发,努力的想要压平它们。
在姜无眼里就是一只长毛兔子费劲吧啦的举着短短的手舔.湿了给自己梳理脑袋顶上的毛。
“得了得了,我的错,别弄了,就这样吧,越弄越静电的厉害。”姜无拽了一把她的手腕,把人拖到椅子上坐着。
她的手瘦得过分,不止瘦,连骨头都仿佛比别人细软,几乎能任人揉捏似的,姜无就这么隔着厚厚的衣袖握她,依然觉得没抓着什么东西。
“哦。”安洋呐呐的跟着他过去坐下,听话的不再去动脑袋,随静电去吧。
姜无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床比椅子高些,他腿长,坐上去腿还能支楞八叉的轻松踩在地上,他的病号服宽宽松松的垂着,自己把两只手裹在肚子前的衣料里,说:“你这么晚跑来干嘛?”
安洋脸又开始红了,有点不愿意说,但没一会儿就坦白了,“你说汤好喝,但走得急,都没喝多少,我再给你送一点过来,明天早上喝也好。”
姜无拧住了眉,“我明天早上喝你不能明天早上再送?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自己跑出来干嘛,我不在家你就疯了。”
安洋着急摆手,“不、不是,不是啊,庄辰说你今晚没人陪来着,我就想来看看,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万一有事呢……”
姜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自己一个人睡怎么了?我又不是草莓,还能掉床底下吗?要是知道你十二点多自己跑出来,我还能睡着吗?”
安洋又挨了一顿训,好脾气的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说完又忍不住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可我是保姆嘛……”
姜无说:“谁家保姆也没用你这么大一漂亮姑娘,现在社会危险着呢,我不操点心你半夜在大马路上被野狗衔走怎么办,我上哪赔一个去。”
安洋能被姜大影帝这么惦记有点受宠若惊,傻笑了一下。
姜无把拖鞋蹬了,两条长腿一缩,回床上进被子里了,“别傻坐着了,去旁边床上睡吧。”
“哎?”安洋一怔,忙站了起来,“就不用了吧,姜哥,我还是回去吧,我在这你会不方便……”
姜无说:“你不是怕我一个人有什么事,要来看着我吗,后半夜不算啊?”
“……”安洋怎么说,总不能说他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一点不需要人帮忙的意思?
“不是……”
“那就快睡,现在出去你再被那护士逮住,保准她能骂你到天亮。”
他话音落下,安洋就乖乖的转头绕去了床边的那张窄小的陪床上。
她低着头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摘围巾,姜无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摘了围巾放下包,又脱了外套,纤瘦的女孩转头去整理被子,露出一段白生生的奶色脖颈。
姜无漆黑的眼仁凌厉的跟着她来回动,这时将手臂朝后压在了脖子后面,无声的伸出舌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
“跟我在一个屋里,你就别脱衣服了,穿着睡,况且那床庄辰也睡了好几天了。”
安洋当然不打算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脸色嗖的红起来,差点说不出话,“嗯、我知道的,我穿着睡。”
然后脱掉鞋子钻进了被子里,规规矩矩的躺平了,认真的把被子拉到脖子边,整个人就露出一个脑袋,像只乖巧肥硕的大蚕蛹。
她朝着姜无转过了头,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干干净净的水光,小声说:“那我就要睡了,姜哥,晚安。”
姜无点了下头,沉声从胸腔里震出一声“嗯”。
安洋便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姜无抿了抿嘴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拍戏时跟人同床共枕或者干脆是拍床.戏的时候都能面不改色的姜大影帝,这时候忽然找到了些诡异的满足感。
明明不过是陪了个床睡在一个病房里而已,俩张床之间的距离宽得能开一趟地铁,可高度是在一水平线上,这么看去还真让人有点“同床共枕”的错觉,看着安洋粉扑扑的脸,他竟然有点看不够。
☆、三十八碗饭
安洋其实心里激动的像条疯狗, 为了不让姜无看到她的一对星星眼才一直强自忍耐着,低头去整理床铺, 躺下之后也赶快闭上眼,怕自己不留神会笑出声来,把姜哥吓着就不好了。
跟他住在一个房间了!一起过夜!天啦, 四舍五入简直连孩子都有了,撒花撒花!
不对,顺序有问题,他们本来就已经有了孩子的。
不管了, 总之就是像做梦一样、
安洋很想背对着姜无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假装不存在一样就好,可背对他就看不到他了, 又很舍不得,于是只好转过来面对着他,
她本来想用眼睛眯出一条缝来偷看他, 可在姜无这样目光狠辣的影帝面前, 安洋又根本连条缝隙都不敢睁开, 结果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疲惫席来,很快就睡着了。
安洋这一睡, 不知怎么梦到了很久以前,像是掉进了自己过往的回忆中。
她父亲离开,妈妈改嫁以后,她就一直一个人住了, 妈妈给她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按时给她交学费,可基本不来看她。
最开始的时候安洋想得不得了,就给她妈打电话,可她妈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会责备她不懂事,又厌烦又嫌弃的匆匆挂掉电话,勒令她不许随便打来。
安洋放了学一个人带在家的时候,能连书包都不摘的一屁股坐在墙角里,一动不动,比她身边摆着的毛绒泰迪熊还安静。
她妈妈给她找过一个做饭洗衣服的保姆,活生生被她吓着过两回,后来发现这家一天到晚连个大人都没有,没人盯着保姆就开始消极怠工,三不五时的溜出去,后来干脆不怎么来了。
安洋倒不怎么在意,她还乐意一个人呆着呢,又不是她妈来,家里多一个无所谓的人出现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安洋的成绩下滑也没人管,能做不能做的事都没有人再盯着她了,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后来她无聊开着电视听声音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里面的一个人。
一档广受欢迎的少儿节目里,每天都会有个笔挺精神,眼神明亮的少年出来客串五分钟,念一封小朋友的来信。
那就是少年成名的姜无。
他早早出落的手长脚长,相貌英俊,长相并不老成,但有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让他显得比同年龄的傻小子们沉稳的多。
他的出现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俘获的了全国少女的心。
不过安洋不太一样,她在电视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没有脸红心跳,也没有被帅的嗷嗷叫,就是觉得像是洗墨的潭水里忽然倒映下来一轮明月,眼前终于亮了。
又见到他了,虽然隔着电视屏幕,但总算是有了点事可以做,安洋后来每天的都在期盼着下一天的唯一理由,就是盼着能看看姜无哥哥。
结果一个人勉强撑起来的日子,过了个年就被打破了。
过年的时候热闹的人太热闹,而寂寞的人简直能寂寞死,比如安洋,一过年所有的无聊、寂寞都被无限放大了,所有的人家门口只有她的门外没有春联,她妈妈叫人送来的新衣服根本不是她的尺码,她已经长高太多了,勉强穿上短短的小裙子,可根本该给谁看。
别人家门外在放爆竹放烟花,她心里也很想要,却拼命捂着耳朵想装作听不见。
最让人绝望的是,过年期间有姜无的那档节目要停播七天,那七天过的度日如年,差点要了安洋的命。
这个时候,她终于提起笔来,也写了一封信给姜无,当然,她能得到的地址只有节目组给出的,照着那个地址寄出去,并不能完全算是寄给姜无的。
可直到节目复播,安洋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姜无在节目里读她的信。
姜无当然没法读,毕竟别的小朋友来信可以统一概括到几个主题里:“我的梦想”,“爱我的爷爷奶奶”,“感谢老师”,“爸爸妈妈总是逼我学这学那”,可安洋倒好,她写的信直接存在不和谐、不安定、报社的因素。
她问:“姜无哥哥,我没有梦想怎么办?我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哦不……‘以后’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义呢?其实我觉得如果地球再离太阳远一些就好了,那样地球上就没有我们了,多好。”
这封信当然是第一时间被筛选出阳关向上正能量的节目组,它永远也不会被拿到节目里宣读,不过,这封充满中二气息的信却换得了姜无的一封回信。
因为这位小朋友的来信里甚至不会的生字还打了拼音,姜无看了十分烦躁:这么小的孩子家长就不能教育好吗?这都是些什么与核心价值观背道而驰的想法。
少年姜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必须要给这位小朋友回一封信。
“虽然地球上没有我们确实少了些麻烦,不过有些‘甜蜜’的麻烦并不是坏事。
梦想应该是你想做的事,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精湛的表演艺术家,能借以我自己的身躯,将万千角色演绎给观众。
我也有厌烦的事,比如虚假的大人,每次看见我都一通夸奖,但一百个人说辞都一样的那种。而且我讨厌家里没人做饭,保姆做饭难吃,我爸妈比我还忙,我最讨厌没人做饭给我吃,所以我也不爱吃饭了。”
这封信的中二程度比安洋的也没差多少。
不过让安洋抓到了一个重点,从此以后,安洋有了一个不算梦想的梦想,或许只能算是一件想去做的事,希望姜无哥哥能喜欢吃她做的饭。
后来就是她从想要去做一件事,变成了爱上这件事,学做饭就是安洋唯一的爱好了。
安洋不知是怎么了,也许她潜意识里觉得现在的幸福简直不真实,竟然在梦里面,像翻旧照片一样,把小时候绝望又无助的自己回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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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天晚上是姜无没睡好。
他本身就有睡眠轻的毛病,被吵醒之后再入睡不太容易,躺下之后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忽然间无厘头的想:窗户关了没?屋里暖气开得足,外冷内热最容易着风。
然后掀开被子及拉着拖鞋去关窗户。
躺在床上没五分钟,他又听到了安洋翻身的声音。
旁边那张陪床的小床是真的小,安洋的被子会不会掉地上了?那样准得着凉。
又下床过去看她一眼,把被角给她掖好了。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隔壁的陪床上的安洋一直没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就跟没她这人一样,姜无又呆不住了。
得起床看她一眼。于是腾的一下睁开了毫无睡意的黑亮眼眸,认命的又一次摸下了床,无声的绕到旁边去看了安洋一眼。
少女乖乖的侧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头发柔顺的垂在枕头上,睡得很安静,呼吸没发出一点声音,连胸口的起伏弧度都很小。
姜无没发现黑暗中自己眼里那生硬的黑此时也跟着软了些。
可当他俯下身去看到她侧着的脸,忽然看到了亮晶晶的水渍。
他眉头狠厉的拧在了一起。
她睡得很沉,睡着睡着哭了,眼泪湿了一块枕头,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其实姜无不能确定自己对安洋是什么心情,对她有好感是真的,他从没看那个姑娘像她这么顺眼过。
可他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断定自己是否喜欢、爱、想跟她过一辈子,因为他知道在安洋心里必然是把他看得极重的,所以他对待这段关系必须更加谨慎,自己的任何一丁点随意未来都可能万分伤人。
现在,姜无只能在心里假设安洋是他“喜欢的人”。
但是他妈.的,无论是谁,都忍不了自己“喜欢的人”的任何一滴眼泪吧,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原因的那种。
这晚上影帝大爷彻底无眠了,并且因为“喜欢的人”就在旁边,他连一颗烟都不能点上。
☆、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