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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547节

  张首辅迟疑了一下,还是禀了:“殿下,这是登基大典当日的仪程。”
  张首辅把一份折子呈给了顾玦,这是内阁阁老们与礼亲王一起商议了三日后,才拟的仪程,因为顾玦并非子承父位,所以仪程上也跟常规的登基大典有些区别,尤其那些个对先帝歌功颂德的步骤全都被取消了,谁也不会傻得给宸王找不痛快。
  顾玦一目十行地看了折子,其他人则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看顾玦,或者看沈千尘。
  在这间阳刚气息十足的书房中,沈千尘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是唯一的女眷。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气定神闲地喝了两口茶,也不避嫌,凑过去也看了一眼折子,就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顾玦看折子的同时,张首辅也又在脑子里把仪程过了一遍,心里有七八分把握觉得这道折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想顾玦抬头时,剑眉一挑,还未语,形容中就透出了几分不满意。
  不仅张首辅感觉到了,杨玄善等人也同样感觉到了,下一瞬,就听顾玦徐徐问道:“立后呢?”
  他清冷的目光扫来,就让众人觉得不太自在,不由肃然。
  按规制,都是要由新帝先登基后,再由新帝下旨册封皇后,接下来的一个步骤,才是立后大典。
  但是,众人听着顾玦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在问为什么登基和立后不是在同一天,这是他们的错觉吗?
  张首辅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之中最了解顾玦的礼亲王。
  对于顾玦有多看重沈千尘这一点,礼亲王还真是比其他人清楚一点,加之,沈千尘救了顾南谨,礼亲王心中对于这个侄媳也十分认可,微点头,算是肯定众人的猜测。
  礼部尚书杨玄善硬着头皮回道:“宸王殿下,按照规矩,立后大典应……”
  “我不管规矩礼数。”顾玦直接打断了杨玄善的话,声音依旧不轻不重,语调平稳,并无怒意,却透出不容人质疑的霸气来,“按我说的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在同一天,同一刻。”
  杨玄善再度愕然。他本来猜测顾玦是否想在登基大典后紧接着举行立后大典,却不想顾玦竟然是这个意思。
  历朝历代都没这样的规矩啊!
  杨玄善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也无法赞同。
  君为主,天下之主。
  但是顾玦把登基和立后放在一起,就等于是当着天下百姓把沈千尘提到了和他一样的高度,让杨玄善不由想到了武则天被唐高宗封为天后,与唐高宗并称二圣的事。
  这未免恩宠太过!
  杨玄善觉得不妥,目光不由去看沈千尘,心里希望沈千尘可以亲口拒绝顾玦。
  沈千尘没看杨玄善,她的手从书案下勾住了顾玦的一只手,对着他点点头,意思是听你的。
  她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想着当初他们的婚礼很仓促,顾玦曾经说过本不该如此,他觉得他不该是一个在婚礼前险险赶到的新郎官……所以这一次,就由着他来安排,她只要听从就行。
  两人目光相对时,顾玦的眉眼柔和了一分。
  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只觉得宸王妃的样子出人意料的平静,泰然自若,既没有因为宸王的这个提议觉得喜不自胜,也没有诚惶诚恐……似乎理所当然。
  杨玄善以及其他人的眼底皆是波澜汹涌。
  表面上,沈千尘这个宸王妃是先帝顾琅下旨赐的,是先帝为了折辱宸王,但过去这一年来,其实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宸王妃是一次次地为了宸王和先帝对上,还让先帝也在她手上吃了大亏。
  明明,当初他们听说是宸王妃是庶次女,但奇怪的是楚大夫人沈芷与楚令霄和离后,不仅带走了嫡子,连宸王妃的名字也从楚家的族谱中移除了,跟着沈芷母子入了沈氏族谱。
  无论是宸王府还是穆国公府都没打算再瞒下去了,因此京中各府如今也都知道了楚令霄伙同姨娘做出了以庶充嫡之事。
  宸王妃现在是侯府嫡女了,身份上也没有了瑕疵,当然有资格成为宸王正妃,也有资格成为当朝皇后。
  他们对宸王妃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纯粹地觉得立后大典不宜太重。
  要是以这种仪制来立后,以后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岂不是会被皇后压得死死的,导致后宫一人独大。
  帝后感情笃深是好事,有益子嗣,生下嫡长子,也不用再为立嫡还是立长什么的争吵,可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讲究的都是制衡,若是让皇后一人独大,后宫岂不是无人能制衡她?!
  众人神色一凛,全都觉得这件事不能顺着宸王的意思。
  杨玄善给张首辅使了一个眼色,因此张首辅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殿下请三思。”
  他才说了五个字,还没说更多,就见顾玦的神情变了。
  方才还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度高华,举止优雅,现在已经像换了一个人,目光凌烈,如出鞘的剑寒气四溢,又像是泰山压顶般气势磅礴,颇有些睥睨天下的狂傲。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管听就是。”他吐字清晰地徐徐道,自有一股振聋发聩的力度,很清晰很明确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张首辅等人皆是一凛,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人觉得指尖发麻,一时有种置身凌冽寒风中的错觉。
  顾玦从逼宫那日起,都很温和,哪怕听说六万五军营将士被玄甲军剿灭,对于在场这些文臣而言,也只是听说。
  顾玦的大军未曾踏平京城,也未曾血洗宫廷,以致让众人也有种他性情温和、寡言少语的错觉。
  他们几乎快要忘了顾玦可是素有“战王”之称的宸王啊,是在北地杀得赤狄人闻风丧胆的宸王!
  跟先帝顾琅全然不同。
  一个朝代会有开国之君、守成之君、中兴之君,乃至最后的亡国之君,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说,先帝顾琅有亡国之君的昏庸,那么顾玦的身上就是有开国之君的杀伐果敢,在大齐朝走向衰败的路上,出现一个像顾玦这样的君主,必能一改国家的颓势,成为中兴之君,再创辉煌。
  有这样的君主上位,许是老天爷还不希望大齐灭绝,许是顾氏列祖列组保佑大齐!
  第390章 点拨(九更)
  张首辅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潮,血脉偾张,激动又亢奋。
  他率先俯首,恭敬地作了个长揖。
  紧接着,他身后的杨玄善等其他阁老也是俯首作揖,表现出臣服赞同的姿态。
  一盏茶后,等他们从乾清宫走出去时,听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只黑猫“喵”地又叫了一声,众人才陡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战栗感,又仿佛在几步之间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众人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张首辅还算镇定沉稳,杨玄善已经用袖口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惊。
  方才顾玦明明没说重话,更没有下令责罚他们,但是光是与他对视,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慑力,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由臣服,更不敢造次。
  张首辅回头朝后方的乾清宫望了一眼,有些感慨,有些唏嘘,心头浮现一个念头:仁宗皇帝和殷太后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宸王这到底是像谁呢?
  “哎呀。”走下一阶汉白玉石阶的杨玄善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才想了起来,“我还有一道选秀的折子……”他本来是想问顾玦登基后什么时候选秀的事。
  一般来说,国丧是三个月,先帝驾崩三个月后,百姓就可以办喜事、丧事了。若是新帝要给先帝守孝,那么要等一年后才能提选秀的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历史上也不乏新帝膝下无子,就在群臣的再三恳请下,缩短了孝期的。
  顾玦又不同,先帝顾琅是顾玦的长兄,顾玦只需要服丧百日,也就是过完国丧期就差不多了。
  所以,杨玄善觉得这事得提早问问,礼部才好安排。
  尤其顾玦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膝下犹虚,他一日没有子嗣,整个朝堂都难安,容易动摇人心。
  要让朝堂安定下来,新帝还是要尽快有子嗣,嫡长子当然是首选,但没鱼虾也好,总得先生个小皇子出来。
  杨玄善转过了头,询问张首辅:“张大人,您看我要不要再回去问问宸王?”
  经过方才的事,杨玄善对于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帝心生了敬畏,不敢再妄言,免得没事惹得一身骚。
  张首辅还没回答,礼亲王已经先一步道:“你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径自走下了汉白玉石阶。
  张首辅也是点头,表示赞同礼亲王的想法。
  杨玄善这才暂歇了念头,笑道:“立后的仪制要调整,接下来要忙的事更多了,等宸王登基后再问也一样。”
  仪程得尽快修改,杨玄善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可想而知,接下来,礼部衙门又要加班了,而他又要过上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日子了。
  几个阁老一边说话,一边往乾清门方向走。
  与他们迎面相对的是一个身着淡青暗纹直裰的少年,身形劲瘦的少年梳着高高的马尾,从前面的乾清门朝这边走来。
  十三岁的少年郎自有一股与成年人不同的青涩,身材异常的挺拔,宛如那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生机勃勃,英姿飒爽。
  连礼亲王与内阁阁老们都多看了少年一眼,他们不认识少年,所以目光也没多留。
  楚云逸也是为了袭爵的事来的,是特意过来谢恩的。
  他也注意到了礼亲王等人打量的眼神,没在意,反正爱看不看。他有心事,所以有些心神不宁,只在与他们交错而过时,又扫了他们一眼,目光闪了闪。
  当楚云逸走到乾清宫外时,守在檐下的六个锦衣卫就给他行了礼。
  现在的锦衣卫已经由裴霖晔接手,人员也换了七八成,能到宫里当亲卫的这些锦衣卫都是从王府侍卫和玄甲军中调到锦衣卫的人。
  楚云逸在宸王府长住,又日日出入玄甲营,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少,包括这六个锦衣卫。
  如果是旁人,那还要在外面候着,等內侍进去通传再出来传达顾玦的意思,可楚云逸的待遇明显不同,一边惊风快步进去通禀,一边一名锦衣卫已经领着他进了正殿。
  这一幕也落入了不远处回首望来的杨玄善眼中。
  杨玄善再次驻足,于是,张首辅等人也是驻足,同样注意到楚云逸受到了特殊的优待,众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几分好奇心。
  杨玄善好奇地找给他们领路的小内侍打听:“徐公公,你可知道刚刚那位小公子是谁?”
  小内侍露出一个过分亲和的笑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用尖细的声音笑呵呵地答道:“杨尚书,这是楚家大公子。”
  杨玄善、礼亲王等人神情再次一变,变得有些古怪。
  楚家大公子也就是宸王的小舅子,未来的国舅爷。
  而且,今天宸王下制书让楚云逸承永定侯爵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当下就有人去打听了这位新晋的永定侯楚云逸的事。
  对于外人来说,楚云逸的生母是谁不重要,关键是宸王有心拉拔这个小舅子,从年后起,楚云逸已经加入了玄甲营,今天又承了爵,宸王的心意也不难揣摩。
  楚云逸心不在焉,对于后方的骚动毫无所觉。
  跨过正殿高高的门槛,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的步履越来越慢,心情很复杂。
  过去这半个月,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丰台大营。
  逼宫那日,姐夫把他送走前曾对他说,让他亲眼去瞧瞧,他也依姐夫所言,跟在苏慕白身边亲眼去看了,用自己的眼睛目睹了那场血腥的战争,看到了无数的将士淹没于尸山血海。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深深地铭刻在了他心中,让他明白何为战争,也明白了姐夫当时说这些话的意思。
  那场惨烈的战役结束后,他依然跟着苏慕白,虽然他不是正式的玄甲军人,但之后几天也是跟着玄甲军上下严防京城,巡逻维稳,他还被苏慕白委派了一个小差事,负责北城门进出人员的搜查,还抓到了康鸿达一党的人意图出城。
  只要想起当时的一幕幕,楚云逸还觉得精神亢奋,当时云展就赞过他观察细微,才能从那几个意图乔装出城的人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段日子,楚云逸一直过得很充实。
  中间,他只在大前日听闻父亲楚令霄中风的时候,回过一趟楚家,匆匆地去,匆匆地走;然后就是今天,他得知了自己要袭爵的消息。
  楚云逸的手里还抓着那道制书,紧紧地,死死地。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永定侯这个爵位,他一直想的就是自己建功立业。
  但是,他却莫名地得到了这个爵位,这个本该属于沈云沐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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