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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神断 第197节

  叶秋风忙摇头:“自然是阿阮最好。”
  阿阮举着把镜照了照:“簪子有些歪了。”
  叶秋风立时上前,重新为她弄好。
  阿阮抓着他的手,轻声细语:“秋风,你要记得,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叶秋风一贯的不喜说话,对此只是点点头。
  他们的相处很单纯,但他们的关系却很复杂。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到了十五的夜里,一道破窗之声打破了夜色的安静。
  从屋内窜出来的正是阿阮,哪怕是在睡梦中,危机意识依旧唤醒了他。
  紧跟其后的是一抹冰寒的剑光。
  阿阮却没管这人,只朝高处看,在那里站着一身紫衣的朱漪。
  朱漪抓了叶秋风,冷笑:“这算是生冷不忌么?难为你了。”
  “看来是无论如何要我的命了。我还以为你想知道她在哪儿?”对方也不是毫无筹码。
  朱漪声音更冷:“你是一定要死的。”
  第274章 佘娘子的忌讳
  在绝人谷里,看似封停朱漪势弱,但实际上却是佘娘子束手束脚。即便当年他在江湖上犯下累累惨案,到底是心中有所求,他所求的东西都在绝人谷。绝人谷中的这些人,乃是他十数年精心养育而成,要他放弃,无异于挖心之痛。
  正是因此,他才没有在发现两人闯入时逃离。
  他知道斗不过两人,但他更不能任由两人祸害了绝人谷。
  两人都是来寻仇的,但还是有些区别。
  封停这边无可调和,但跟朱漪却能谈谈筹码,哪怕朱漪嘴硬,可既然对方迟迟不动手,就说明了问题。
  “我告诉你她在哪儿,你离开绝人谷!”阿阮甚至不提以后,只要眼下朱漪不掺和,仗着制毒多年,他还是能跟封停一拼。
  朱漪没有作声,封停的攻势却更快。
  不多时,阿阮身上已有几道伤痕,鲜血晕染。
  阿阮唤出成群的毒蛇,封停猝不及防也中了招,但他摸出丸药吃了,面色便缓缓恢复。朱漪连连弹指,数枚龙眼大的丸子分别射入蛇群,落地便爆开,弥漫出黑色烟雾,只听得毒蛇丝丝作响,痛苦扭动,须臾便不动了。细看时,蛇身上不少腐蚀性的伤口,已然发黑溃烂。
  阿阮面色一暗,突然说道:“每年年底,我都要回一趟长平镇。她就在那儿。若是我没在预定的日子出现,我留的人会毒发身亡,她么……”
  “她还活着?”朱漪出声,平静的可怖。
  阿阮勾着嘴角,突然虚晃一招朝朱漪而去,双掌连动,毒雾喷发,真正的目标却是叶秋风。
  谁知朱漪竟抓了叶秋风挡在面前,手中长鞭甩动,阻了对方来势,逼得其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重重砸回了地面。再看叶秋风,虽说被毒雾扑了满脸,也不过是呼吸急促了一阵子,继而便无大碍。
  “百毒不侵?你对他倒是一颗真心。”朱漪着实惊讶,讽刺更厉害了。
  “我待他自然是不同的。”
  ……
  当朱漪不接受谈判,封停又不畏剧毒,还有软肋落于其手,阿阮的落败是注定的。当封停的剑刺中他,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所以显得很平静。
  长平镇?
  看来,朱漪是去长平镇寻人,封停猜到这一点,自然追着去了。
  这边摸清了朱漪去向,另一边,温明玉也从楠熙口中得知了不少事。
  温明玉果然切中了楠熙软肋,答应将楠熙与“佘娘子”同葬,换得楠熙吐口。作为最受宠爱的一个,也作为唯一被“佘娘子”收徒的人,楠熙或许没有叶秋风那般特殊,知道的事情却远超叶秋风。
  楠熙维持着那点自尊与自傲:“叶秋风知道什么,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过恰好遇到了师父,又恰好是充作男儿养大,若非如此,师父如何能将他看在眼里?师父最爱的是我,他只是、他只是在叶秋风身上看到另一个自己……”
  楠熙的确心思通透,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明白,却不代表他能看得开。
  他不止想做最受宠的那一个,他还想做唯一的那一个。
  “我不知师父的真名,也不知他具体的来历,只知道他姓‘阮’,姊妹中排行第四。”说到这里,楠熙语气低沉:“他应该没说谎,但具体因由,为何是在姊妹中排行,我不敢问。
  每年他要回一趟长平镇,那里是他祖宅,他说回去上坟祭祀。我们但凡进了谷,一辈子都不能出去的。师父信任我,平时谷中事务、对外采买都是交给我,我可以出谷,师父也不会用药控制我,但是……我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尽管好奇,但我没去打听长平镇,怕打听了会忍不住做出错事。”
  “当年他为何在江湖作案?为了钱?”那些旧案,银钱损失的确很大,可更触目惊心的是人员伤亡。依着“佘娘子”的手段,未必非得杀人才能得财。
  “人活着就得用钱,谷中吃穿用度耗费不小。再者,云家庄从何而来?偌大的家产如何置办?那般多的人口如何去养?更何况,早年不止一个‘云家庄’,不过优胜劣汰,如今只得这么一个而已。至于江湖旧案……那时师父的‘香梦沉酣’刚调配出来,总得找人试药,两件事一起做,更省事罢了。”
  这其中未必没有用毒药震慑,使得一些人不敢深查的意思。
  尽管楠熙道出的隐秘多,但对神捕司而言,最有价值的便是“长平镇”。顺着挖掘,定能弄清佘娘子来历。
  另外,此番在绝人谷收获颇丰。
  佘娘子身死,其药房中有各种药物,尤其是毒药,配套的解药,再加上绝人谷中剩余的人。除了楠熙,其余八人经历跟云家庄的云彤等人大同小异,他们哪怕之前安于现状,也是因为无力挣脱,如今佘娘子死了,神捕司寻到了他们所中之毒的解药,那么听从神捕司的吩咐和安置,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温明玉看中他们对毒物的了解,以及精于易容。
  说到底,这些人没做什么恶事,不过是被佘娘子养得畸形,如同宠物。他只需挑出其中可用者,不稳定的,控制起来即可。
  温明玉将所有问题问过,楠熙十分配合,见问完了,便要求跟佘娘子同葬。
  这时闻寂雪问了一句:“你跟了他那么久,对于陈年旧事,他难道没说过什么特别的?哪怕提过一两回,让你觉得语气不大对的。”
  楠熙摇头:“他提的最多的是旧时姊妹,无名无姓,只唤‘大姐、二姐’之类,听他讲的事情,必然是十四五岁前的经历,再大些,都该定亲出嫁了……”话音一顿,他似想到了什么:“有一年七夕,大家一起拜月,本来很热闹。师父兴致也好,要看大家最近绣了什么,结果有人捧着一条玉簪花的绣帕,惹得师父大发雷霆,险些丢了命。
  他也是活该!玉簪花普遍都是白色,他偏要绣个紫色。外头不知,但这谷里的,最少也跟了师父两三年,彼此不说,但谁都摸清楚了,师父不喜欢紫色。别说紫色衣裳,便是谷里的花草,紫色也得排除在外。
  幸而他只是绣了几朵小小的玉簪花,若是他胆敢穿一身紫色衣裳,别想活命了!”
  话虽如此,楠熙却知道便是有人想要紫衣也得不着。谷中采买都是他,他敢选紫色布料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便是目光在紫色衣料上多看一眼,都会惹来师父不喜。
  这番话,令穆清彦想到朱漪。
  谁都知道,朱漪有个绰号叫做“朱紫衣”,便是因为他总是一身紫衣的缘故。
  朱漪跟佘娘子有仇,佘娘子又这般忌讳紫色,两人相似的长相、相似的技艺传承……那个隐于两人之后的女人呢?朱漪的母亲,到底身在何处?又跟佘娘子是怎么回事?
  大概,这就是这对疑似父子的仇恨所在。
  当下里,闻寂雪和穆清彦离开绝人谷,倒是温明玉善后暂时走不开。
  经过山坳村,又看到叶秋风那对儿女。正是傍晚时分,两个小孩儿坐在村边的大石头上,朝大山的方向翘首期盼,可惜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村子里传来呼唤,叫两人回家吃饭,两个小孩儿手拉手,无精打采的朝叶家叔婆的房子走。
  关于这对小孩儿的来历,楠熙也说了,是佘娘子找来的。
  可能是顾忌着叶秋风的缘故,孩子并不是偷的、拐的,而是买来的。有那孩子多的人家,孩子没生就不想要,讲好价钱,等孩子落地就抱走。叶秋风这边只需算着时间,让“媳妇”做个戏,又有岳家老娘来照顾女儿,外人不近身,哪里知道真假。
  既是被家人卖了的孩子,那么往后就作为叶家儿女,生活在大山里,未尝不好。
  辞别了石家人,当天就出山了。
  山路走到一半,竟跟陈十六遇上。
  陈十六可没用双腿走,也没让神捕司的人用轻功带,大约知道越往里马车越不好走,他骑着马。从路程上来看,他进山也该有一天了,眼下正值半上午,却没骑马,只在地上慢慢走,马也是神捕司的人牵着。
  穆清彦这会儿也在步行。
  闻寂雪轻功虽好,但一直带着他上路也吃力。这回又不赶时间,他都是走半天,累了再由闻寂雪带,夜里就在山中过夜。
  “穆兄!”陈十六先是欢喜的招手,跑到跟前才脸色一垮:“你们这就要走了?事儿完了吗?”
  “嗯,完了。”穆清彦带着几分同情的看着他。
  陈十六不辞辛苦的跟这一路,就是想看稀奇,谁知最热闹的一幕没瞧上。这会儿即便再去绝人谷,佘娘子的尸身都埋了,他连其真容都瞧不着,着实可惜。
  听着穆清彦寥寥数句说了近日发生的事,陈十六果然丧了脸。
  “那、我不是白跑了一趟?!”陈十六接受不了:“我表哥真把人埋了?现在天气冷,多放两天又不会臭,他急什么呀!你说,我要去了,再把人挖出来……我就是想看看佘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挖坟损阴德,哪怕是恶人的坟,依旧让人心里忌讳。
  陈十六嘴里这么嚷嚷,却不可能真那么做。
  “……那你去试试。兴许你表哥等着你呢。”穆清彦没甚诚意的宽慰。
  “还是去看看吧。”陈十六想着,即使见不着佘娘子真容,但其老巢什么模样绝对不能再错过。年底就要回京了,之后两三年都没闲工夫朝外跑了。
  第275章 阮家
  长平镇距离落雁山四五天的路程,说来不远。
  路况好,马车走得稳当,眼看即将抵达长平镇,突然变了天。
  一早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北风呼啸,刮的人脸生疼。坐在马车里,先是听着噼里啪啦的雪子砸落在车上,不多时便有鹅毛大的雪花夹杂着飘落。
  焦礼在前赶车,见状,将车赶的更快了些。
  若是耽搁下去,别说大雪阻路,单单雪子落的多了,车轮子就要打滑。原本估算着时间,今日傍晚稳稳当当能到,眼下只好加快速度,中午就能到。车速一快,免不得颠簸,幸而陈十六做了好事,将车内铺设的柔软舒适。
  “公子,长平镇到了!”焦礼说道。
  此刻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茫茫,鹅毛大雪下的又密又急,视线都受影响。
  焦礼蓑衣斗笠,都裹了一层雪白,风雪扑面,一路跑下来,即便有内力也扛不住。早先经过村子,找农家买了一壶烈烧酒,时不时喝上两口暖暖胃。
  车门内里是一层棉絮帘子,外头一层竹帘,将风雪完全挡在外面。
  穆清彦抱着暖手炉,熏熏欲睡。
  长平镇是个大镇,通着官道,行商客旅多从此路过,当地人随便做点小生意都足以糊口,所以整个镇子较为富裕。冬日农闲,天冷,出门不便,商旅也比平时要少,镇子比前些日子要冷清些。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立刻有小二迎上来招呼。
  “等等!”闻寂雪叫住要下车的穆清彦,自己掀开车帘朝外问:“你们镇子昨夜出事了?”
  小二一愣,忙笑着恭维:“客人您消息真灵通!可不是呢,昨天夜里镇子出了件大事,后半夜的时候,阮家老宅起火了,还是更夫看见那边亮堂堂的不对劲,这才发现失火。那火烧的太快,等大家伙儿去救火的时候,整个宅子都烧了一大半了。真是可惜了,那宅子可不小,虽说镇上人忌讳,但不少外地人愿意买呢。”
  “阮家宅子在哪个方向?”
  “阮家宅子很好找。顺着这条大街一直往东走,有个大荷塘,荷塘那头只住了几户,阮家宅子最大,如今烧毁了大半。之前还有人想进里头捡漏儿,被保长他们给拦了,据说阮家还有人在呢,年年回来祭祖的。”
  闻寂雪朝小二抛了块碎银:“两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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