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眷正浓 第22节
今日柳氏身穿一袭淡雅脱俗的月白色衣衫,发式也梳得歪歪斜斜,极为别致慵懒的模样。她还特地沐浴熏香,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沈长风的注意力。
凭着自身风韵犹存的美貌,柳氏就不信沈长风不动心!世上的好男人不过都是装装样子而已,真正有美人送到面前,男人又怎会不动心!
然而柳氏却没想到的是,事实却与之背道而驰。
沈长风皱了皱眉,他在官场历练多年,怎会看不出这位大嫂姿势和其他方面的问题,一时间心内愈发厌恶起来。
倒不是因为什么兄嫂不可戏的道理,而是他已经有了正室夫人纪氏,沈长风素来疼爱她,他的心早已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来分一杯羹。
此刻他转身就打算绕路而行,辅国公府毕竟占地宽广,沈长风很快想起一条小路。
柳氏听闻身侧一直没有动静,她睁眼一看,发现沈长风竟然已经背对着自己,准备离开了!
第34章
柳氏自然不肯放沈长风就此离开, 她灵机一动, 突然跌坐在地, 娇声道:“哎呀, 我的脚崴了!好痛啊!”
她一边说着, 一边勾弄自个儿的衣襟, 准备等沈长风转过头来时,刚好看见自己肩颈以下的风光。
岂料沈长风头也未回地走了, 他甚至没留下一句话。
柳氏呆愣在原地半响, 她咬了咬唇不死心, 结果两盏茶的时辰过去, 都未见一个下人过来扶自己。
这沈长风明知她摔倒,他不扶也就算了,竟连个下人都不叫过来。
熙容今日有问题想请教纪氏,她带着两个丫鬟刚好路过, 发现柳氏一人坐在花坛前的地上。一时间熙容疑惑地问道:“舅母这是在做什么?上演坐地成佛吗?”
柳氏被她说得更是羞愤,面上却依旧和善道:“原来是侄女, 舅母摔了一跤, 正愁着找不见人呢,劳烦你扶我一把。”
熙容上下打量着柳氏的模样, 发现她衣襟有些散开, 正常人摔倒会弄成这样吗?
而且还发生在父亲回府后经常去探望娘亲的路上。
熙容电光火石之间, 猛然明白过来。她奚落地浅笑一下,扭头就走了:“舅母根本没摔伤吧,您还是自个儿起来吧。”
走远之后, 熙容还吩咐艾香和白桃两个丫鬟:“去告诉周围的下人,都不许走那条路,让柳氏一人坐到天黑。”
艾香和白桃抿了抿唇,笑着应了。
而后熙容走到纪氏房内,发现父亲沈长风也在,她笑了笑问道:“父亲怎么也在?您之前可有在路上碰见舅母?”
“哦,碰见了。”沈长风冷冷淡淡地回了句,他并没兴致多提柳氏。
熙容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便笑笑不说话,眼底有了一丝了然。
纪氏原本正在看账本,她不解这父女二人是何意,只是吩咐身边丫鬟道:“把老爷刚才拿来的血燕收入库房,每日给我炖一碗吃。”
说罢,纪氏又笑着问熙容道:“这血燕是滋补圣品,容儿若想吃了,也可来娘亲房里。”
熙容抿唇而笑,颊边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我哪敢抢娘亲的吃食,就是弟弟也不允许的。”
纪氏忍俊不禁:“这弟弟还没出生呢,你倒是先学会谦让了。”
一家人气氛其乐融融,沈长风坐于主位上抿了口茶,他面露慈爱,柔声询问熙容道:“听说容儿近日在学理家,不知学得如何了?”
熙容坐在丫鬟搬来的绣墩上,她轻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好,往日我还觉得难,其实学起来挺容易的。近日也有想着帮娘亲分担,可我听说,宫里马上要开始选秀了。”
沈长风听后沉吟片刻道:“确实有此一说,不过初选之后还有复选,两选之间仍有一段日子,容儿或许还能回府。再者,你既然愿意学这些,总是有好处的。”
熙容听后觉得有理:“确实如此。”
沈长风此刻起身准备离开,他又细心地吩咐了一遍下人:“夫人继续教容儿理家之道吧,我先去书房了。丫鬟们这几日可都仔细些,别冒冒失失的。”
纪氏脸上挂着笑意,口中却嫌他啰嗦:“这些日子里你都说了好几遍,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熙容瞧着沈长风无奈离开的模样,只觉心里一阵好笑。
入夜,柳氏拎着个食盒,走到沈长风书房前,却很快被门口的小厮拦下:“做什么的?”
柳氏面带得体的微笑,她仿佛忘记了之前的狼狈,此刻柔声道:“我是近日搬来的纪府大夫人,这夜已深,妹夫还没睡呢?”
小厮听闻柳氏的来历,态度稍微好了些,不过仍是皱眉道:“老爷不喜人打扰,纪大夫人请回吧。”
柳氏被他一噎,她当然不可能回去,这辅国公府破规矩当真是多,她进去一下怎么了?
此刻柳氏灵机一动,她挑了挑眉,突然在书房外高声道:“既然你不让我进,那也便罢了,想来弟妹这会子还没睡,我去把这些吃食送给她。”
沈长风在书房内听见柳氏要去打扰纪氏,还要给纪氏吃食,他将笔一搁,沉声道:“把人放进来。”
这正中柳氏的下怀,只见她冲着下人得意一笑,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场子。
门外小厮无法,只得放柳氏通过,后来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深更半夜的,送什么吃食呢?”
旁边小厮努了努嘴,表示不知道。
柳氏进了沈长风的书房,她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书桌上,而后在烛光下巧笑道:“妹夫早些歇息,我给你带了些糕点,都是我亲自做的,往日在纪府没人说不好的,还望妹夫莫要嫌弃。”
沈长风无意与柳氏纠缠,一边书写着公文,一边沉声应了记:“知道了,我还有事,就不留大嫂了。”
他话中刻意强调了大嫂二字,显然是提醒柳氏注意她的身份。
柳氏浑然不觉,她之前的男人是个不学无术的,故柳氏此刻一点儿都没有离开的自觉。她不理解沈长风专注公文的意义,只以为他是个劳什子饭袋,这会儿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谱呢?
“妹夫这么说就不对了。”柳氏面上挑个笑纹,她自食盒内取出糕点碟子,一样一样端在沈长风的书桌上,动作优雅婉约,指甲染了漂亮的丹寇。
然而沈长风却面不改色,他知道这女人进来是为了什么。
柳氏瞥了眼自己的玉手,继续笑着说道,“我知道近日妹夫为弟妹操劳了许多,可也要当心自己身子。弟妹她怀有身孕,这时候多有不便,妹夫可有想过再找个可心的人在身边陪着?”
沈长风听后终于抬起眼眸,他冷然瞧着柳氏,不怒反笑道:“那依大嫂之见,我该找什么样的呢?”
柳氏拿一双明眸含情带羞地看着他:“不知妹夫看我如何?”
“……”沈长风沉默两秒,差点把书桌上的砚台砸向柳氏,泼她满头的墨汁,他咬牙忍了忍,还是维持着平日里的涵养,“我不需要暖床的丫鬟。”
柳氏原本以为沈长风不会拒绝,此刻面色一僵,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他。
这人莫非是在讽刺她当过丫鬟?
柳氏的脸色说变就变,她在沈长风面前泫然欲泣道:“妹夫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为你分忧解难,你竟把我和那等丫鬟相提并论?”
这会儿沈长风已经忍受够了,他毫不留情地反讽道:“你这心思,有本事去跟夫人说,别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平白令人恶心!”
“分忧解难?我和夫人都不需要你这第三者介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氏被沈长风无情拒绝,她呆愣在原处,两行泪痕尴尬地挂在脸上。半响后,柳氏咬了咬牙,她拎着食盒就走了,只给沈长风留下一句话:“今日你如此不留情面,来日你定会后悔的!”
沈长风冷笑一声,旋即吩咐小厮赶紧进来,把柳氏那些不知有没有毒的糕点全扔掉了。
柳氏出了沈长风的书房,还特地去纪氏院前走了一遭。她装作迷路的模样,问纪氏院子的守门丫鬟:“请问东院怎么走?”
守门丫鬟给柳氏指了路,随即她见柳氏手提食盒,难免好奇地问道:“纪大夫人手上这食盒是用来做什么的?”
柳氏拢了拢鬓发,妩媚一笑道:“我去了老爷院子里,给他送了点吃食,老爷很是高兴呢。”
丫鬟被柳氏说得愣了愣,她勉强笑道:“原来如此,夜色正浓,纪大夫人早些回去吧。”
柳氏心里得意,她慵懒地应了声:“也是,那我先走了。”
待柳氏走后,丫鬟立即到纪氏房中禀报柳氏的事,纪氏听说后微微愣住,虽然她相信沈长风的人品,知道不能听柳氏的一面之词,然而她接下来半夜里依旧醒了三回。
翌日清晨,纪氏听闻隔壁房内的动静,她猛地睁开眼,就朝丫鬟道:“去把老爷叫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沈长风原本在正衣冠,听闻丫鬟在门外的声响,他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索性沈长风昨日便长了个心眼,这时候连忙吩咐身边小厮道:“快,去把东西拿来,我要向夫人请罪!”
小厮麻溜地应了,旋即取了东西给沈长风,而后沈长风一人拎着东西进了纪氏房内。
纪氏原本等着沈长风如何解释,结果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馊味,她忍不住皱了眉:“你手上拎着什么?不知道孕妇受不得刺激么?”
沈长风脚步顿住,他先将手中物事给丫鬟瞧了眼,方才笑眯眯地走过来,准备端给纪氏瞧:“夫人你瞧,这都是那柳氏昨日送来的糕点,为夫把它们都扔掉了。今早夫人唤我过来,我料想是为了这事,便让小厮去把这秽物寻来,以自证清白。”
夏季天热,这糕点放了一晚上,再加上还混杂着其他厨房的垃圾,味道才会如此难闻。
纪氏听后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粗略地看了眼沈长风手中发霉的糕点,摆了摆手道:“娘子知道你的心意了,去去去,赶紧把东西拿开!别熏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第35章
沈长风见纪氏不再板着脸, 他心内松了口气, 又暗骂一遍柳氏, 这才拎着那些糕点出去。
纪氏在沈长风身后轻声道:“下朝后早些回来。”
沈长风忙不迭点头答应:“为夫知晓了。”旋即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瞧上去很不放心纪氏的模样。
纪氏觉得好笑,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孕妇正值特殊时期,本就分外容易敏感, 沈长风今早这么做, 无疑给了纪氏一记定心丸。
丫鬟不忘在旁边轻声提醒纪氏道:“夫人, 这纪大夫人昨晚去了老爷书房, 还故意在下人面前那般说,她定是不怀好意。”
纪氏听后终于沉下脸来,她顿了良久,方才失望道:“没想到容儿说的没错, 大嫂行为出格,定是不能久留了。”
丫鬟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待老爷下朝回来, 夫人不妨跟他说说这事。”
纪氏淡淡应了声,她昨晚一直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闭上眼, 真正进入了梦乡。
熙容正在研读那张府医的单子, 上面主要列了三种,麝香、红花、芭蕉,这都属于常见的滑胎药。熙容仔细读着上面说的气味, 在心中默念几遍后,方才开始今日的学习。
柳氏昨晚的作妖,熙容已经从白桃那儿得知,她心想这下子娘亲总该识破柳氏的真面目。由此看来,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怜柳氏还以为她给沈长风和纪氏二人使了绊子,她派纪嫣然来熙容房内打探消息,这时候纪嫣然已经带着自己的丫鬟,走到了熙容院中:“容表妹,我来看你了。”
熙容蹙了蹙眉,她快速合上手中账本,心想这纪嫣然又要作什么妖。
纪嫣然旁若无人地走进熙容房中,为了进这院子,她之前废了好大一番口舌,此刻纪嫣然轻笑着与熙容套近乎道:“容表妹这是在做什么?”
熙容眼见纪嫣然的视线落在账本的封面上,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四两拨千斤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纪表姐找我有何事么?”
纪嫣然听后顿了顿,突然她眼眶都红起来,像只兔子般委屈道:“我今日是来与你道歉的。”
“道歉?”熙容微挑了眉,姿容绝世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她不明白纪嫣然这又是在整哪一出,平白无故的道什么歉啊。
“我,我……”纪嫣然仿佛鼓足了勇气,立在那儿怯怯地开口道,“我知道容表妹不喜欢我们纪府三人,今日特地来朝你道歉,若之前有哪儿做错了,还望表妹海涵。”
熙容简直要被纪嫣然给震惊了,对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以致于熙容静默一瞬,突然问了纪嫣然一句:“宫中选秀,有你的名字么?”
纪嫣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没有,纪府门第不高,内务府并未挑中我。”
熙容听说纪嫣然不会进宫,登时松了一大口气,她可不想被纪嫣然缠一辈子,便道:“既然如此,我与纪表姐日后相见的次数也不会太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好么?”
纪嫣然一下子便落了泪,小脸满是委屈,语带哭腔道:“表妹这是还不肯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