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动人(穿书) 第109节
汪淮急的几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怀王不要命了?!
不进城暂避反而上前迎战,敌军那么多人,又如何打的赢?
连这刚攻下的城门也不要了吗?
祁中培想寻死,汪淮可不想寻死!
他马上就调转马头向城门里奔去。
可紧接着,他就被身侧的校尉拦下了:“王爷有令,进城者格杀勿论。”
汪淮道:“我是副将!王爷让我先进城查看的!”
校尉也不答话,只是眼神轻蔑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刀,汪淮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进城,忙驱马转身向祁中培身后疾驰而去。
祁中培带领着五千士兵打前锋,汪淮不敢离的太近,只在中间浑水摸鱼。
铁蹄激荡着黄沙向天空中飞去,四周笼罩在一片雾茫茫的黄沙之下,嘶喊声夹杂着皮肤被撕裂的声音充斥着汪淮的耳膜,他看不清形势,看不清敌军,只有不远处那骑着黑马的魁梧身影顶着箭雨在阵前厮杀。
鲜红色的斗篷如巨浪般鼓起,银灰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泛光,敌军的头颅一个接着一个的落下,连带着周围士兵也军心大振,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时,忽然有一支羽箭向祁中培直射而去,正中左腿。
祁中培闷哼一声,伸手便将那羽箭拔出丢到一旁,正待继续杀敌之时,远处忽然传开了汪淮吓破胆的叫嚷:“王爷中箭了!王爷中箭了!”
祁中培只是被羽箭射中了左腿,本算不得什么大碍,可经汪淮这哭丧般的叫嚷,远处的士兵瞬间大乱,形势顷刻间便向北高扭转。
祁中培怒火冲天,连忙喝道:“本王没事!后面的士兵赶快跟上!随本王杀敌!”
可马蹄与兵器的厮杀声很快就将祁中培的声音盖过,不明状况的士兵越来越多,在汪淮的带领之下,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呼喊着:“王爷不成了!王爷不成了!快去城里避战!”
祁中培目眦欲裂,鲜红的斗篷被飞射而来的羽箭撕裂,手中长.枪被敌军的铁锤震的嗡嗡作响,腿上的鲜血越流越多,胯.下的马儿也渐渐慢了下来。
一旁的校尉顶着敌军的羽箭负伤上前,将周身的敌军击退,用枪柄抵住祁中培越来越倾斜的身子,喊道:“末将护送王爷回城!”
祁中培回过头去,满天黄沙之中,依稀可见身侧士兵稚嫩的脸。
这似乎是几天前随祁湛出征立下军功的少年。
少年的面颊已被炭火熏的乌黑,额角处似乎受了些轻伤,不断地有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整个五官早已辨不出本来的相貌,可祁中培却记得这双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斗志和锐气的双眼,透过那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一如现在这般奋勇杀敌。
他这一生都从未退过,此刻又怎会退?
朝堂再多的筹谋诡计也不及此刻战场上的酣畅淋漓。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仿佛找回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不退!随本王杀出去!”
第112章
战火直到傍晚才平息。
祁中培带去五十万大军, 只有不到十万回到了军营中, 而祁中培与副将汪淮却已不见了踪迹。
傅翌将这一消息汇报给祁湛时, 祁湛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是嗓音冷淡的问了一句:“他去找王爷了?”
傅翌知道祁湛指的是祁灏, 忙道:“两个时辰前就去了, 这会儿还没回来。”
祁湛“嗯”了一声,没再答话。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似乎有风从缝隙中吹进, 桌案上的烛火一阵摇晃, 合着帐外士兵疼痛的呻.吟, 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压抑。
傅翌看着侧倚在矮榻上的祁湛, 一双眼皮抬起又垂下,反复了几次,才终于按耐不住,轻声问道:“世子, 王爷万一……属下是说万一,我们明天要不要准备……?”
他的用词十分谨慎, 话也不敢说全, 像是怕触犯了什么似的,可祁湛的神情却无太大变化, 只是淡淡道:“嗯, 你去附近城镇中看看有没有卖棺椁的铺子, 先买个好点的暂用,等二爷回来就将王爷的遗体收殓了罢。”
“……”
傅翌没想到祁湛竟一点儿也不忌讳,心里不禁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他踌躇了半晌,才道:“属下……属下还是等二爷回来再去吧。”
祁湛低声道:“现在就去,明天还有别的事要你去做。”
傅翌一怔。
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怀王这次凶多吉少,可怀王若是没事,世子这么急匆匆的买棺材,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就等于是世子咒王爷死吗?
傅翌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很是犹豫。
祁湛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忽地轻声道:“他征战三十多年,又几时让人寻过?”
傅翌听着他叹息般的语声,心里不禁有些伤感,点了点头,刚退出营帐,就见远处火把连天,一支军队从北边山坡上疾驰而来,裹挟着烈烈寒风,在这仲夏之夜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冷。
傅翌顿住脚步,见祁灏下马走了过来,宽大的衣袍沾染了不少灰尘,在夜色之中不大辨得清颜色,只有那火光照耀下的脸异常苍白。
傅翌连忙行礼道:“二爷。”
祁灏略微颔首,轻声问:“世子在帐里?”
“在帐里休息。”傅翌语声稍顿,望着祁灏,低声问:“王爷找到了么?”
祁灏身形一僵,目光中似有细碎的光茫一闪而过,苍白的唇角微微颤动,过了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找到了。”
那嗓音沙哑的像是被烈火炙烤过,傅翌不用再问,心里也已经有了结果。
傅翌道:“那属下……属下去附近城镇中买些需要用的东西。”
祁灏点了点头,神情似有些疲惫,未在多说什么,转身进了祁湛帐里。
祁湛帐内的烛火已经灭了,只从帐顶的缝隙中透进了几缕孤寒的月光。祁湛正微阖着眼躺在那矮榻之上,修长的身影仿佛被月光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瞧着竟有几分寂寥的冷。
若不是累极了,又岂会连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祁灏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祁湛的肩膀,“五弟”二字还未说出,就听祁湛似是低喃的唤了一声“妧妧”。
那嗓音又轻又柔,与平时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倒让祁灏愣了一愣。
祁湛随即睁开了眼,墨色的瞳孔似是恍惚了一瞬,见来人是祁灏,不由得一怔,连忙移开了眼,神情似乎有些尴尬。
倒是祁灏转身点了盏灯,问:“想家了?”
祁湛“嗯”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祁灏衣袖上沾染的灰尘,忽然问了一句:“父亲回来了?”
祁灏轻轻点了点头:“我让士兵将他送回帐里了,他……走的还算安详。”
祁湛没再问太多,低声将话题移开了:“汪淮找到了么?”
祁灏道:“我已派人去寻了,可是各处都寻不到他的踪迹,听跟他一同逃进城的士兵说,他进城没多久就看不见人了,我觉得他要么是逃了,要么……就是降了北高败兵。”
“他没有食物,在荒漠中撑不了多久,应该是降了北高。”祁湛微微敛眸,语声中带了点寒:“会有人将他送回来的,二哥不必管他,先将与他一同进城的士兵处理了罢。”
祁灏微微皱眉,道:“我们手里的兵现在已不足四十万,这五千余人……”
祁湛道:“逃兵只会扰乱军心,这五千余人没必要留。”
祁灏犹豫了半晌,还是应下了。
自己比起祁湛,到底是少了几分果决。
若是父亲还在,也会如祁湛一般做的吧?
祁灏忽地伸出手,将袖里的东西给祁湛递了过去。
微弱的烛光下,半枚青铜制成的虎形令牌静立在掌心中,虎身上的镶金铭文泛着微光,祁湛不由得一怔。
祁灏低声道:“这是从父亲身上找到的,还是你拿着罢。”
说着,他便将那半枚虎符递到了祁湛手中,掌心中微凉的触感让祁湛眼睫颤了颤,他问:“二哥昨日去找过父亲?”
祁灏“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本想着自己去的,却没想到他一定要去,若我当时拦着些,他或许也不会……”
祁湛没有回话,垂眸看着手中的虎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灏看着祁湛,顿了顿,又道:“倒不是怪你,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去劝的。你若出了事,整个王府将来都不会好过。”
祁湛握紧了手中的虎符,低声道:“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先不说这个了。”祁灏轻声道:“我们此战虽然攻下了平坊,却也只是惨胜,北高连夜撤退的残兵还有二十余万,五弟需得谨慎才是。”
祁湛应了一声,道:“这个倒不急,那些残兵会有人处理的。我想明日就让傅翌护送王爷棺椁回京,二哥怎么看?”
祁灏一怔,本想劝祁湛不必这么急,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远在都城的祁泓。
怀王战死,祁湛又不在京中,祁泓势必会乘机铲除怀王在朝中培养多年的势力。而经过楚妧被劫一事,大多数人都看出了祁湛的软肋在楚妧,祁泓不可能看不出,所以他定会暗中将怀王府众人软禁起来,以此威胁祁湛,所以祁湛必须先他一步,将怀王府众人接到前线来。
祁灏道:“还是五弟想的周到些,我这就去将父亲尸身收殓干净。”
祁湛道:“先不要传信回去,看看京城那边会怎么做。”
“我知道了。”
*
大暑的天格外炎热,哪怕屋里放了冰鉴,也总让人觉得发闷,连带着头脑也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睡不安稳,没一会儿便醒了。
刘嬷嬷一见她醒,便将拿在手中的信封递给了楚妧,楚妧一看见信瞬间就来了精神,连忙拆开信封,可只是转瞬,她就皱起了眉。
信上只写了一行小字:“一切安好,勿念。”
一切安好?
勿念?
晚了两天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敷衍?
楚妧郁闷的用指尖将信纸提了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瞧了半天,似乎是要瞧出一朵花来才罢休。
可那萤白色的信纸上面除了那行隽秀的字迹,旁的便什么都瞧不到了。
干净的连个指印都找不到。
楚妧皱着眉,心情似乎很不好。
一旁的刘嬷嬷递了杯茶过去,低声道:“估计是前线出了事儿,世子比较忙,才只写了这一行字的。”
楚妧闻言忙将信纸放到一旁,从刘嬷嬷手里接过茶,问道:“前线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