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 第157节
这样惊破沉夜的一剑,萧满并未瞧见。晏无书将他放到竹椅上后,紧绷许久的弦不免放松,而一松懈,便跌进昏睡中。
睡得不安稳,他四肢冰冷似铁,整个人如同冻在冰窟里,面白如纸,唇上那点血色随时可能散。
晏无书说完抽剑,甩掉剑身上的血,往后一退,至萧满身侧,将他抱起带离。
萧满是被晏无书给烦醒的。
这人没规没矩玩他的手指,一会儿用自己的指头拨弄摩挲,一会儿拿到唇边啄吻啃咬,萧满不胜其烦,因而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手拿开。
周遭安静,没有人声虫鸟啼鸣,扑鼻而来是药香,清苦耐闻,但眼不可视物。萧满眼前覆着一层东西,不难受,反而有股清凉感。身上也不疼了,先前在体内肆意冲撞破坏的气劲被抑制在角落里,瑟瑟不敢动弹。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晏无书,何况此间唯有他们两人。萧满确认着四周情况,刚要启唇问点什么,就被晏无书指住。
方式是亲吻。
“乖,别说话。”晏无书将萧满抱到腿上,摆了个双手攀上自己肩背的姿势。
“我说过不走,便不会走。更何况,你还在那混账手上,我怎么能走呢?”
“对,我现在的境界,就是齐天之境了。”
“你消耗过多,伤了眼睛,不过没有特别严重,这药再敷一个时辰便好。”
“我给了释天一剑,把他钉在了一根石柱上,不过临走时把剑收了——反正他也能够把自己拔出来,我可不会把剑留给他。”
晏无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语气各不相同,却也皆是萧满心头的疑惑,倒省去了他开口的麻烦。
不过这人委实放肆了些,不管唇还是手。
晏无书熟悉萧满的身体,几下就能弄得他腰软。身上更一阵凉,显然这人拉开了他的衣裳,动作还悄然无声,若非风吹,根本不会发觉。
萧满面无表情把脸对准晏无书。
他无声警告,晏无书却浑然不觉,笑着说:“想问我们现在在哪儿?宝宝,你在我床上。”
萧满:“……”
“你伤得这般重,体内又有大日极上诀,自身无法化解,我有责任和义务帮你疗伤。”晏无书说得理直气壮,动作更是肆无忌惮。
第141章 并非温存
“你只是伤了他, 但没杀死他。他随时有可能找来。”萧满拍开晏无书在他腰间作乱的手, 认真说道。他体内灵力仍旧无法运转, 力气不多, 讲话时声音低低的, 又因为才醒,嗓音含了些许的哑, 质地似以往吃过的桂花酒酿圆子里的冰沙。
晏无书听他这般讲话,忍不住伸手到他下颌,跟逗猫似的轻轻挠了挠。
“我的隐匿之术你是知晓的, 只要我想, 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找到我。”晏无书语气里很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寻不到人, 定会寻一处地方治伤。你好不容易才伤了他, 却给这样的机会, 岂非前功尽弃。”萧满无奈道。
萧满所言不无道理, 晏无书委实不该给释天喘息之机。可萧满受的伤又如何能拖?当晏无书从释天身上抽回那一剑、退至萧满身侧抱住他的时候,一身冷如冰, 仿佛身陷死地。
晏无书用灵力捂了萧满数个时辰, 才让他体温逐渐回升。萧满自己或许难以察觉, 晏无书却清楚,他身上仍是有几分冷的。
“就算他养得痊愈又如何?我一样会杀死他。”晏无书说得坚定,一把将打算从他身上退开的萧满捞回来, 低声诱哄:“不提他,先治你身上的伤,宝宝, 你伤得太重,不能再拖。”
萧满蹙起眉,把话说得重了些:“他那种人,若逼急了,你不一定能胜他。”
晏无书听后一声冷哼:“我又不是山里的机关傀儡,消耗太多,也需要休息。”
这般话语之间,萧满察觉到晏无书的手来到自己腿弯,一勾,就将他打横抱起,紧跟着被放到一张床榻上,被褥下陷,枕软似云。
四面更有细微的摇晃感——这样的晃荡时常有,萧满判断出,他们在云舟上。
这人是打定主意了。萧满心道若他体内的大日极上诀被清除掉,亦能帮上不少忙,便也不再拒绝,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这算休息?”
“怎么不算?”晏无书反问道,末了低笑着补充一句:“还能助长功力。”
萧满:“……”
萧满无话可说。
他眼被蒙住,万物不可视,能感受到的唯余声音和气息。
近在咫尺,是衣料和衣料擦出碎音,继而逐一褪去,落地化作一声又一声的轻响。
香炉里一直燃着香,幽幽又冽冽的檀木香,烟气不重,弥散出缕缕清甜,仿佛月明星稀的夏夜。
依稀的,萧满还能闻见里面夹杂了淡淡荷香。
萧满觉得自己感觉出的就是这些了,可下一刻,便寻出被忽略的那一个。
——触觉。
双修是交合双方的修行,将两具独立的躯体连成一道闭合的回路,让彼此灵力充分交融,温和又沉稳。
这种事,该是一回生、二回熟,三次生巧。
晏无书惯来是将一切准备做足了,才叫萧满接纳他,这回却略去一些步骤,乍然深入。
不适感来得突然,连泪都被逼出眼角,萧满什么都没想,一把抓住晏无书肩膀,低低呼了一声。
这人安然享受下萧满的主动,然后还道:“宝宝,我们要小心一些,不能把你敷在眼前的药贴弄掉了。”
萧满根本不想管眼前那药贴,只想把这人拍飞。
……
云似乎在晃,天地颠簸,灵力的流转却平稳而缓慢。数度之后,萧满体内大日极上诀的余劲散了,周身经脉终于恢复通畅,灵力开始自然流淌。
亦是累极。
萧满抬手压在额上,乌发散乱,黏腻脸侧肩膀,更衬肤白如瓷,而一双唇艳红。
是被晏无书吻成这般颜色的。晏无书缓慢拨开萧满身上的发,把人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捏了个洁净术,道:“说起来,我和释天真的长得有几分像?”
萧满垂着眼,任晏无书搬动摆弄自己,看上去无比乖巧,态度却是懒散,完全不搭理此言。
此间寂静,一根笔直的线香兀自燃在香炉中,幽淡气息落满室。
晏无书动作轻缓,替萧满披上一层外衫。他手在系带上停留许久,久到萧满偏了下头,才低声道出一句:“真是……真是如此?”
语气听上去颇为苦涩,更有几分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联想释天之前说过的话,这人想到什么,又认定什么,不难判断,左不过是一句,真是如此,你当初才会喜欢我?
久违的,萧满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坐起来一些,对晏无书道:“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记得他。”
一开口,才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萧满忽然就明白了晏无书一开始让他别说话的意思——这人早就计划好了,要他把力气留到后头。
“说不定是冥冥之中的选择。”晏无书闷闷说道。
“我对他只有愤怒。”萧满道。
“小凤凰,你会哄我了。好吧我相信,你喜欢上我——当初喜欢上我,完全是因为我是我。”晏无书将五指嵌入萧满的指缝中,同他相扣,话语虽是幽幽,但尾音里有藏不住的笑。
得逞的笑。
——萧满那话,是他故意诱导着让他说出口的。
萧满岂会听不出来,面无表情往后退开,但快不过晏无书,这人手一伸,就将他捞回去。
贴得很近。
这人指落他身,寸寸流连,语气餍足:“小凤凰,从这里到这里,我都亲过——都是我的了。”
圈地似的,将萧满整个人都描摹。
萧满眼前仍敷着那块药膏,看不见晏无书,但他知晓晏无书在看他,目光由上而下,灼热露骨。
他思索片刻,抬起手,干脆利落地蒙住晏无书的眼睛。
惹来晏无书一声哼笑。
“宝宝,我们做的事,是夫妻、道侣之间才会做的。”晏无书又道。
“并非如此。”萧满当即否认。
晏无书“哦”了声,尾调上扬:“你说的是青楼里的寻欢客?他们都是露水情缘,乱来的。宝宝,你我是那种乱来的人吗?”
萧满自然不是,晏无书也不是,但这话显而易见是个陷阱。他并非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是这会儿太过困倦,神思有几分迟钝,思考有些吃力,索性闭口不答。
晏无书又笑了,旋即神情变得严肃专注。
“宝宝,我喜欢你。”萧满手心里,晏无书眼睫轻轻扫动,话极认真,“从前喜欢,现在喜欢,今后还会喜欢。”
萧满仍是没有应,晏无书也不指望他有所回应,把人往前一拉,碰到了哪儿,便开始亲。
温存。
萧满想到这样一个词。
但当晏无书把他往上提了提,又是一番**时,他将这二字否认了去。
并非温存。
这该叫做合欢。
……
过了许久,敷在眼前的药贴由凉到温,药效散去,自发滑落。
萧满睁眼,适应光线,终于看清四下情形。
陈设是舟上的陈设,视线越过长窗,见夕照被一湖清泓搅破,辉光漫漫,于涟漪间散落。
他们哪是身处云舟中,而是在一条浮于水面的船上,晏无书不知打哪寻到的地方,分明已是晚秋时节,这里却开遍清荷,枝叶轻摇,玉立亭亭。
流风回旋翩转,难怪会闻到荷香。
日已暮,天地辽阔,江面湖面渐生薄雾。这不是什么无人处,就在不远处,便有渔人野歌。
萧满抿起唇。
他万万没想到,晏无书竟把他带到这种地方行交合之事!
这时晏无书从后方靠过来。
萧满察觉到,想也不想抓过船舱另一侧、同天地潮来一起摆在剑架上的见红尘,回身挽剑,剑锋直逼这混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