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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55节

  她陷入了噩梦。
  鲜血四溅,无数双肮脏粗糙的大手向她抓来。
  她摔在地上,膝盖破了,裙袂裂了,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是没有人听见。
  那是一个每到夜晚就会出现的噩梦。每一次她都会试着逃跑,可是每一次都没能逃出。
  噩梦总会结束在那个人出现后。
  他像天神一般降临在绝望无助的她面前,切瓜砍菜一般解决掉了击溃一个车队的流匪。
  她衣衫不整,春光外泄,他却一次都没有将眼神落到她身上过。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淫邪的注视,他像无事发生一样,将一件外衣朝她批头盖了下来。
  “穿好出来。”
  他快步走出山洞,不忘连拉带踢地把倒在山洞的流匪全都带了出去。
  她忘不了。
  就像对美丽的衣裳,漂亮的头面,耀目的地位产生贪欲一样。
  王诗咏也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的男人产生了贪欲。
  她嫉妒那个女人得到他全部的身心,嫉妒她不知世事,天真愚蠢,依然能得到他的呵护和谦让,嫉妒她能够这么好运,嫁给一个把她当做珍宝,宠爱她,尊重她,照顾她的男人。
  她嫉妒那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幸福,她的幸福像一根鱼刺,深深扎在跌入泥泞的王诗咏的眼里。
  “我恨他!我恨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王诗咏狠狠掐着春果的手臂,激动而癫狂地叫道,“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被拖去山洞的偏偏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小姐……”春果流出了眼泪,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
  “都怪你!”王诗咏一甩手,用上全部力气的巴掌甩上了春果的脸颊。
  春果直接被这一巴掌打得扑了出去。
  “要不是你丢下我逃跑,我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吗?!”
  春果捂脸哭泣,丝毫不敢辩驳自己要是没有逃跑,她的田地只会比如今坏上百倍。
  要不是自己,她哪会如今还保有完璧之身?!
  一丝愤恨从春果心中生出,她不敢让王诗咏发现,低头用哭泣掩饰。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嫁给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做填房,凭什么我刚嫁过去就要给人做后娘,凭什么——他李鹜凭什么看不上我?!他娘子又是哪里比我好,凭什么值得李鹜那般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王诗咏愤怒不已。
  她的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铁定会丢尽王家的脸面。虽说茶楼被她重金包下,但难保茶楼内部的人出去说三道四。
  春果明知如此,却没有出言提醒。
  她只是委屈而不甘,心怀愤恨地哭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王诗咏怒声道。
  她扶着方桌,自己站了起来。
  “李鹜——”她捏紧双拳,眼中的恨意像一柄尖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
  “啊……”
  指尖上猛地一痛,沈珠曦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挪开手指,发现手上拿着的荷包上露着一根小小的针尖。
  “对不住,对不住!”
  用一块绒布铺在地上,售卖各式手工制品的女子也看见了荷包上残留的银针,吓得脸色一白。
  “娘子,你的手有事吗?我、我去给你借点药膏回来……”
  “不用了!只是被刺了一下罢了——”沈珠曦连忙叫住她。
  “真的对不住!”女子一脸愧疚道,“这些荷包是我娘绣的,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定然是忘了把针取出来……娘子,实在是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个荷包就送给你吧,算是我赔个不是。”
  沈珠曦再三推拒,女子还是把荷包硬塞到了她的怀里。
  为了平息她的愧疚之心,沈珠曦只好收下了荷包,为了不让她吃亏,沈珠曦顺带买了地摊上的一条鸭纹发带。
  李鹜必定喜欢。
  她站起身,正欲离开这个闲逛的摊位,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到了面前。
  沈珠曦看着眼前曾有数面之缘的的男人,脸色一白。
  “你——”
  “……这里人多眼杂,阁下能否借一步说话?”御峰打断她的话,抢先说道。
  卖编织品的女子偷偷打量两人。
  乍然和傅玄邈身边的近臣相逢,沈珠曦的大脑被慌张和胆怯占满,双脚不知不觉就跟上了御峰的脚步。
  御峰走过两条街道,在一间已经早早关门的铁匠铺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手足无措的沈珠曦,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卑职御峰,见过越国公主,营救来迟,还请公主责罚!”
  第137章 “……我不回去。”……
  “他娘的,好人果然没好报——这生意不值!只挣了一千两不说,还沾上鸡屎了!”
  李鹜骂骂咧咧地走出茶楼。
  王家人脑子有毛病,这大概是祖传的。王文中放着亲自登门示好的元龙帝不管,转身就投靠了远在北都的武英节度使淳于安。
  他的女儿呢,病得不比他轻。
  跟坨鸡屎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粘到了脚底,怎么甩也甩不掉。
  “亏了亏了……草他娘的,一千两银子,给自己沾了坨鸡屎……”
  李鹜一边骂,一边快速远离这个鸡屎之地。
  街上人迹罕至,他四下张望,想搭一匹顺风马,或者公共牛车,但路上空空荡荡,店铺无一开门。
  李鹜估摸着就是四条腿的狗,现在都已聚集到了热闹的城西,就他还在城东最僻静的地方,紧赶慢赶地往城西走。
  “草他娘的,鸡屎王!”
  李鹜越想越气,要不是记挂着被他单独留下的沈珠曦,他真想走回茶楼一拳打爆王诗咏的鸡头。
  圆月依旧还挂在天空。
  今晚的月亮好像要坠落一般,比平时都要离地面更近。月白色的表面凹凸不平,既像坑坑洼洼的癞疮,又像溃烂的脓包,周围一圈被薄红晕染,让人想起扩散的血水。
  作为七夕来说,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不讨喜。
  不知灯会那里如何?
  李鹜按下心中的不安,再次加快脚步。
  一年一度的七夕灯会让彭城县万人空巷,夜风呜呜吹着路旁宅门上悬挂的灯笼,令人不快的月光在头顶无声地催促,李鹜连走带跑地赶回了他和沈珠曦分别的酒楼。
  灯会已经开始,食客们都已离开了酒楼,就连嗜酒如命的酒鬼,也红着脸,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门。
  李鹜一把推开险些撞上他肩膀的酒鬼,快步走进大堂,拦住了忙着收拾桌子的小二。
  “我娘子什么时候走的?”李鹜问。
  “走了好一会了。”小二讶然道,“百户没见着她?”
  “她有给我留话吗?”
  “好像……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忙晕头了——”小二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李夫人临走时交代小的,若百户回来找,就告诉你,丑时之前,她都会在灯会闲逛等你。”
  “知道了。”
  李鹜顾不上顺口气,立即又转身往外走。
  如今还是子时,如果沈呆瓜没有提前回家的话,他还能在灯会上找到她。
  李鹜大步流星地往灯会方向走去。
  ……
  惨淡的月光照在冰冷的石壁上。
  沈珠曦望着跪在面前的御峰,口舌像被什么东西粘黏了一样,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音节。
  御峰的出现像一只阴冷的蝮蛇,慢慢爬上沈珠曦的身体,缠紧她的四肢,让她原本舒展的灵魂,再次紧皱成一团。
  她不由自主地调整了姿势,端庄的模样,就像一尊泥塑。
  “……这不怪你,起来罢。”平直端正到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陛下也在徐州吗?”
  “陛下带着公子微服私访,如今正在彭城县外,还请殿下随卑职移步。”御峰站起身,低着头,神态恭敬,“陛下和公子得知殿下生还,定然会很高兴。”
  “我能不能先回一趟家?”沈珠曦道。
  “家?”
  察觉到御峰一蹙即逝的眉心,沈珠曦避重就轻道:
  “就是我如今住的地方。”
  “殿下生死不知一年半,陛下和公子也挂心了一年半,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殿下立即动身。若是有什么遗落的东西,可在之后派人来取。”
  御峰的话看似请求,实则根本没有留给她说不的余地。
  沈珠曦曾在傅玄邈身边见过这个叫御峰的男子数次,每次他都如影子一般沉默站在傅玄邈身后。他是傅玄邈身边的得力手下,也沾染到了傅玄邈的威严,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傅玄邈的话。
  “殿下先行。”
  御峰让出通道,用恭谨顺从的姿态,说着毋庸置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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