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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85节

  “欲加之罪,患无辞?”
  “我你是不到黄河心不!”王诀一掌拍在桌上,原本侍立在场地围的带刀侍卫不约而同上前数步,噌地一声亮出了腰间的佩刀。
  “你们傅氏把持朝政多年,今日,是时候还政天子了!”王诀怒声道,“你带来的那两千余,如今已在禁军的控制之下,你要是执迷不悟,就别怪老夫不讲情了!”
  “王相无法以理服,索性以兵刃相见了?天子尚且不发一语,王相独掌乾坤,朝廷大臣说拿就拿——此情此景,究竟是王相把持朝政,还是我傅氏把持朝政?”
  “傅玄邈,我知你巧舌如簧,但是休想凭此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
  王诀的神色越发激,傅玄邈依然像一开始那般平静沉着。
  沈珠曦着他的样子,不安越来越深。
  “陛下是否也如此觉得?”傅玄邈忽然将目光投向坐在朱台的沈素璋。
  沈素璋懒散歪坐,右手放在桌上,挡着胸口,紧皱的眉间露出一抹不耐。
  “朕如觉得,取决于你如做——朕你们傅氏寄予厚望,可是——你们让朕很是寒心呐。”
  沈素璋说完后,王诀埋在白须的嘴唇一拧,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陛下已经发话,傅玄邈,你还是俯首认罪吧,你心心念念的罪状,等你进了刑部大牢,老夫亲自给你送来!”王诀说完,神色突变,大喝道,“拿下他!”
  王诀的怒喝响彻寂静的营地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般的沉寂。
  篝火许久没有再添新柴,火堆已经燃到末路。除了那烈焰中偶尔响起一声的噼啪,场内静得好像能听见每个血液流的声音。
  那四八方若有若无的血液流声,汇合成一条巨大而冰冷的地下河流,淹了沈珠曦的头顶。
  她浑身冰凉地着手握佩刀却一不的禁军们。
  “你们在干什么?!”王诀怒声道,“还不快拿下此?!”
  禁军们无表情,一不,仿佛偏偏听不到王诀的声音。
  沈素璋沉不住气,跟着怒喝了一声:“还不拿下他!你们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禁军依然一不。
  王诀和沈素璋的表情都猛地变了。再迟钝的,也该明白,此刻局势已经倒转。
  瓮中捉鳖,捉的却不是一开始以为的那只鳖。
  他们中计了。
  “我父亲自十三岁应诏成为皇伴读后,便一直陪伴在皇左右。”
  傅玄邈缓缓张开了口:
  “于我父而言,他皇之间不仅有君臣之谊,还有兄弟之义。自小,我父亲便教导我要为大燕尽忠。我着父亲为大燕日夜操劳,英年白头,故而苦读十载,为的就是分担我父之忧。我父亲为大燕,为皇为陛下,事事牺牲,处处退让——一个当朝宰相,在天子眼皮之下被谋害,至今凶手不知所踪!世都说微臣该恨,该怨——可臣从未心生怨言,因为臣知道,父亲然是体谅陛下的。”
  傅玄邈沉静平和的声音和沈珠曦头顶的那条冰冷暗河汇合了起来。
  淹没了场内每个的头顶。
  刺骨的寒气,从沈珠曦脚底一直涌到她的天灵盖。
  “我父一生为了大燕和皇鞠躬尽瘁,若是知道今日陛下称他为附骨之疽——”傅玄邈直视着台上的沈素璋,轻声道,“该会有多伤心啊。”
  “够了!你朕的禁军究竟做了什么?!”沈素璋虚张声势的怒容夹杂着一丝恐惧。
  “陛下放心,陛下的禁军始终在陛下身边,为陛下的安危,日夜坚守——”傅玄邈话锋一转,沉声道,“禁军听令!王诀谄上傲下,颠倒黑白,在朝中伐异党同,造谣惑众,立即拿下此,待回建州后交于刑部严审,还大燕一片朗朗晴天!”
  “你敢!”王诀脸色青白。
  他的话没有丝毫威慑力。
  傅玄邈一声令下,原像是石像一般的禁军转眼就活了,疲弱衰老的王诀被毫不客气地禁军淹没,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就摔倒在了地上,整齐柔顺的白须变得乱糟糟的,锦袍上也印着好几处脚印。
  “傅玄邈——你要造反!你倒行逆施,早晚会招报应!你这天下第一公子——早晚会变成一捧黑灰!任天下唾弃!你就算除掉一个老臣,也还会有许多个像老臣这样的,站出来舍身护卫陛下!你的奸计——绝不会得逞!陛下!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有输——”
  王诀悲怆高呼不断,傅玄邈的脸色微沉,一名禁军察言观色,立即用刀背敲晕了王诀。
  一朝宰相,就这么被堂而皇之地拖走。
  “傅玄邈……你就这么朕的宰相?”在满场寂静中,色难至极的沈素璋咬着牙开口了。
  他色青白地着场中央的,磨合的牙齿似是在将傅玄邈食肉寝皮。
  “宰相又如?”傅玄邈风淡云轻道,“……宰相依然会被奸所害而正义无法伸张,譬如我父;宰相也会犯错而陷入囹圄,譬如王诀。王诀妖言惑众,蛊惑了陛下的圣心,使陛下认不清孰忠孰奸,微臣的职责,就是帮助陛下肃清耳目,拨开迷思。”
  傅玄邈的目光一一扫场内僵如石像,色各异的众,冷淡清晰的声音挟着万钧之力,如浪涛般冲向众。
  “诸位若是想替王诀申辩,此时可以开口了。”
  当微风停下吹拂,场内只剩坟墓般寂。
  月亮已经基本上隐入了云层,只剩裂缝中漏出的冰冷月光,稀薄地虚贴在众身上。满桌的美食佳肴已经冷却,的筵席上坐满了,可是茶冷了,酒凉了,月光下没有一丝活气。
  那些还在奔腾的血液,也是冷的。,没有一站出来,挡在朱台上又怒又恐的帝王身前。
  大势已去,没有一个官吏开口说话。他们或是垂下了头,或是移开了眼,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任沉重的缄默流淌在营地上空。
  沈珠曦浑身颤抖地坐在椅子上,紧握成拳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手心的疼痛,不及她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傅玄邈的诡辩,她比任都熟悉。他总会有方法,将他卑鄙的行为曲解为正义。
  如果在这继续沉默,她就和以前没有任区别。头上的这片阴云,将会永远笼罩在头顶。
  身上的牵丝线,她到都无法摆脱。无论他在或不在,都会深深地陷入她的皮肤,勒紧她的血肉,啃食她的意志。
  “怕什么,老子还没呢。”
  李鹜吊儿郎当却充满坚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敌认为你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都觉得你输了。”
  母妃在她幼时常说的话,也在这一刻回响起来。
  沈珠曦目不转睛地着全场唯一笔直站立的傅玄邈,勇气逐渐充盈全身。
  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既然诸位都不想谏言,那便请陛下移驾王帐……”
  “既然无敢为王诀申辩——”
  傅玄邈停了下来,齐聚向沈素璋的禁军也停了下来。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忽而起身的沈珠曦身上。
  一阵晨风拂营地,在熄灭的尽头垂挣扎的篝火闪了闪,沈珠曦身上飞扬的红衣红裳,如同场中新一轮燃起的烈焰。
  “我倒想听听你自己的申辩。”
  沈珠曦握紧双拳,勇猛坚的目光笔直迎向回首来的傅玄邈。
  “你因你在商江浪涛之下的数十万无辜大燕百姓,没有丁愧疚之心吗?”
  第247章 “这些惨状——光风……
  沈珠曦的话如平地惊雷,石破天惊,让场内诸人转瞬变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中尤以沈素璋的反应最为激动,他双眼乍亮,仿佛溺水之人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块浮木。
  傅玄邈看着沈珠曦,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消失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越国公主不胜酒力,是早些去歇息吧。”
  他话音刚落,沈珠曦身后的侍人就向她靠了过来。
  不仅是禁军!他甚至已经控制了宫中内务!这意味着,沈素璋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傅玄邈的目光之下,傅玄邈知道这场鸿门宴的相,却还是由着沈素璋和王诀来这一出——
  这场鸿门宴,宴的究竟是傅玄邈,是自以为是主人的沈素璋和王诀?
  “放肆!”
  沈珠曦疾声厉色,吓退了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的宫人。就连朱台上的沈素璋愣了愣,仿佛到了多年前宠冠后宫,说一不二的白贵妃出现在了眼前。
  “傅玄邈,商江堰溃堤,你敢说和你毫无关系吗?!”沈珠曦怒视着傅玄邈。
  傅玄邈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微臣不敢说毫无关系。”他说,“若微臣能够更加谨慎,更早清楚治理商江堰的官员只是饱食终日的无能之人,或许微臣能赶在商江堰决堤之前发现危险,提前将水患终结。”
  “不管治理商江堰的官吏是何人,商江堰在那一日,终究是会决堤的!”沈珠曦用力攥紧手指,水患发生后襄阳城门外聚集的衣衫褴褛,满脸惊恐和悲痛的难民景象慢慢浮现在眼前,她强忍泪光,怒瞪着傅玄邈,用全场都能听清的音量,掷地有声道,“因为——商江堰决堤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草菅人命,伤天害理的,就是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公子的傅玄邈你!”
  沈珠曦话音未落,场内就响起了嘈杂的哗然声。
  百官眼神交流,若非顾忌在场的傅玄邈,恐怕立即就交头接耳起来。
  “微臣不知公主在说什么,难道公主像王相那般,先将微臣下狱,再亲自送罪状过来?”傅玄邈声音平和,看着沈珠曦的目光却越发冰冷。
  她熟悉这样的目光。
  她穿鲜艳衣裙时,他便是这样看他。
  她松懈琴瑟时,他便是这样看她。
  她听闻清河郡主到访,满脸喜色地奔去相迎,若有所感头时,他坐在棋桌边这样看她。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他的目光,却始终如高山一般压在她的头上。
  这样的眼神之后,鲜艳的衣裙悄然无息地消失了,接二连三的瑟谱被送进宫来,宫人们越发躲着她,她分明没有患病,清河郡主却对她说,以为她生了病,所以只在门前停留一会便走了。
  而傅玄邈,不再入宫来看她。
  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
  她只能如亡灵般游走在冰冷寂寞的翠微宫,连个愿意和她目光对视的人都找不到。
  人人都说,傅玄邈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不论是他高洁的品德,是他对越国公主的一往情深,都是世间所有男儿应该学习的榜样。
  天下第一公子之名,实至名归。
  人人都知他完美无缺,却不知道天下第一公子令人艳羡的未婚妻,只能趁御花园里空无一人时,悄悄躲在假山后和一棵十月飘香的桂花树交谈。
  “你不必再装模作样,数月前,你随陛下亲封襄州知府李主宗接任镇川节度使的圣旨一来到襄阳,与你行的有你母亲方氏。你们二人在安喜寺佛殿里交谈时,我就在佛像背后!我亲耳听到,方氏质问商江堰决堤一事是否为你所为,而你默认了她的质问!你为了一举铲除不听使唤的前镇川节度使李洽和盘踞京畿的叛军,竟不惜炸毁商江堰,让四州城池沦为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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